正值九月中旬，早晨有些凉，但还不至于让我懒得从被窝出来。
打个哈欠后，点亮手机确认了下日期。没错，今天正是陪我的老朋友——也就是老张再次调查案发现场的日子。
走到客厅，发现林雨琪正在做早饭。正好我吃完饭再走吧。
待我驱车赶到警局，天气已渐渐回温。我揉了揉眼睛下车直奔警局二楼，就看到老张愁眉苦脸的坐在办公桌后。
老张听到开门声抬头瞅了我一眼:“来了啊，你先等一会，我这边还有些事。”
听到这话我耸耸肩，反正我也不着急，便打量起他这间我看了数百遍的办公室。
屋内设施干净整洁，这没什么好说的，老张这人就爱干净。白色墙壁上只挂了钟，整齐的办公桌也只摆了笔筒与文件。但这次，只有一样东西是我没见过的。
“月饼？谁送你的？这包装够精致的，看着可不像你们这里发的啊。”说起来今天确实是中秋节，怪不得昨晚林雨琪没回去，估计今天她也打算住下吧。
老张听我这么一说，抬起头瞥了眼月饼，拿文件的手突然放下顿时来了兴致:
“我女儿跟你嫂子送我的，怎么样？从内到外全是纯手工制作！我跟你说……那娘俩还瞒着我呢，我都不知道，今天一来我就……”
在来自老张长达10分钟的长篇大论后，确切的说是4分钟后我就完全没听进去了，一直在想如果我没问他月饼的事会怎么样？
“哎我跟你说……喂！你听没听啊？”
我回过神，敷衍地说着，听了听了之类的话。
“算了，我还是赶快把事忙完吧，跟你这单身人士说这些也是对牛弹琴。”
老张不屑地把视线放回文件上，我挠了挠头其实他说的也没错。
自讨无趣的我只好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盹，最近的觉是越来越大了。
不知睡了多久，只知道老张把我踢醒后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再然后我们就坐上车往案发现场去了。
在车上我听了老张版本的案情简介，里面参杂了很多他自己的想法。
到达案发楼下后我找地停了车，走到门口，站着一位警员冲老张敬了一礼。为我们推开门后便继续他的工作。
还没走到案发卧室，我就发现门前有一摊血痕，看起来像是凶手拖着受害者进入卧室的。
老张辨识了下方向，带我走到厨房。
“这就是第一现场？”我指着厨房问道。
老张看着用白色线条画着的人形印迹点了点头。
我眯着眼仔细看了受害人位置，结合老张说的案情简介，线条画出的大概意思如下:
受害人仰面朝上倒在地面，现场未发现挣扎痕迹，看起来受害人遇害时失去了意识。
此外，厨房现场还发现了大量血迹，疑似第一案发现场。受害人被一刀毙命，明显外伤只有脖子处的刀伤。并且听老张说，解剖过程也是在这里进行的。
这里的信息已经掌握差不多了。重点是卧室内的情形，也就是我认定跟宗教有关的关键。
当老张推开卧室门后，虽然尸体已被移走，我也提前看过现场照片，但也比不上亲临现场时的震撼。
卧室地面上摆满了数不清的蜡烛，原本洁白的墙壁上也被鲜血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犹如一幅恐怖的画卷。
其中床头墙上的血迹最为多最为明显。那里原本被凶手砸碎了一颗心脏。
算这次已经是第四起了。
“这次……受害人也是孕妇吗？”我小心地询问。
但老李什么都没说，默认了我的话。
那么这次手法也与前三起案件相同。于是我开始问起某样东西。
“那……孩子呢？凶手放哪了？”
老张抽搐了下眼角，指着床底下述说发现时的情形:
“被他藏在床底下了，手法相同，也是把孩子放在纸叠成的小船里了。”老张平稳地说着。
“我知道了……能查的，都查了？”
“查了，她老公在国外出差联系不上，照顾受害人的只有她妈妈。目前情绪仍旧不太稳定。”
“有什么疑点吗？”
老张转了转眼珠，回忆着:
“没有，死亡时间在晚上，老人家什么也没听见，唉，但凡他老公在家情况就会不一样吧。”老张好像在说着自己。
“什么也没听见？她女儿可就在家里被杀了，好，就算这样我也认了，可——”
“别说了小林子，你看现场摆的那么多蜡烛，哪里像单人作案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她妈发现了异常，也活不了。”
顿时觉得老张说的有些道理，便闭上嘴老老实实地观察卧室。
根据画白线的位置，受害人是被钉在卧室门上的，也就是说，正对着砸心脏那面墙上。
也难怪老人家情绪久久不能平复，光是自己女儿和孙子没了还不够，一开门看到血淋淋的心脏，一回头又看到女儿被钉在门上。
“案件一点进展也没有？”
“也不是没有，已经派人去查离这不远的小乡村了，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应恶劣习俗，还有她老公那边也派人去了……”
老张说着一大堆调查事项，不用说也知道案件的严重性，毕竟都发生四起了。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老张思索片刻后没一会:“暂时还没有……不对，还有一个小村子没人查，要不你去？”
“可以吗？我并不是嫌麻烦，但这种事还是让你们的人去比较好吧？”
老张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嘟囔:
“当然了，是我没说明白，其实也有人去，不过是个新人我有些担心，现在哪都缺人啊……”
“你是想让我抽空去看看吗？”
“对、没错。不瞒你说，那地方其实是嫌疑最小的地方，才让一个新人去查，所以你最好别抱有希望。”
我点点头，既然老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不去，看看吧，万一发现什么呢？
跟老张要了地址后我又马不停蹄地往小村子赶去。
路程很远，到达时天已日落黄昏，看来也待不久了。只能先去找那个警员确认情况。
把车停到村口，双脚踩在了这片略显陌生的土地上。简单看了看，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向着村子内部延伸而去。我沿着这条小径迈步前行。
村子虽小但五脏俱全。小而弯曲的路途中我看到有医院、学校、寺庙、据说那位警员也是暂住在驻警所。
虽然这几所建筑规模都不大，但容纳个五百人还是不在话下的吧？
各个房屋乍一看很多，但具体哪间房子还在住人就不得而知。
踢着路边小石子，也就5分钟的路程，我看到山腰上有一座小小的驻警所。
开门进去就发现一名警员正靠在木椅上张着嘴打着瞌睡。
“咳！”我故意重重咳了一声。
“谁？！”她听到声音后哆嗦着身子，立马精神起来。
她把眼睛眯成一条线，困意满满地观察着我。
貌似是确认了我某方面的特征，她认出了我:“哦！我听张队长说了，有一位侦……探要来？——什么鬼？咳咳，就是您吧？我叫刘艳红。”那句什么鬼说的很小声。
“没错，老张让我来协助你，听说了吧？”
话了，她突然起身冲我点了点头，微微弯弯腰:
“是的是的，我听说了，还请您多多帮忙哈！我一个人真是忙不过来。”
待她重新抬起头，我趁机观察了她的长相。
一张标准女警员的样貌，五官端正，衣着整洁。齐肩的短发上带着警帽，嘴唇微微上扬，透露着一种让人不易察觉的自信。
从整体来看，这位女警员年纪轻轻，浑身散发着朝气蓬勃的活力，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初入职场不久的新人。
“没事，用不着这么客气，我就一个普通人民，你可是警察，自信些。”
听到我这么说她立马放松下来，她是不是把我当作视察新人的人了？还有她坐在椅子上打盹，是不是一开始打算做做样子罢了？
“这样啊……你真就是一个普通人？”
“是的，最多也就跟你们张队长熟悉罢了。”
她确认完毕后明显少了些客气，看来她真把我当成派来的人了。
“不说这个了，先跟我聊聊这里的情况？”
她一边点头一边给我拿她做的笔记。
粗略地看过后也没什么特别，上面简单写着这座村子建立多长时间，村里有几口人之类的，当然关于习俗部分还没有进展。不过就了解情况来说已经够了。
这里名叫千人村，字如其名，这里原本有几千人居住，现在却只有可怜的几百人。此外的内容暂时还用不上。
“写的很好。”我在还给她笔记的同时不经意说出这句话。
“谢谢。”但好在她没说什么，反而是我敏感了。
“嗯……你一开始说就你一个人，是什么意思？这里不应该有驻警吗？他人呢？”
“你说他啊？在外面巡逻呢，一看我来了工作可勤奋了，他怕是不知道我是新人吧？”女警员一手托下巴嘟囔着。
“我明白了，那今天你还回去吗？今儿个中秋，你要是回去我捎你一程？”
“行啊！我正愁着怎么回去呢，今后要想回去怕是难了吧？”
“可能是啊，毕竟你得在这里全天调查。那你准备好了后来村口找我。”
刘艳红说着好好好，便开始收拾东西了，走前我还问她那个驻警在哪巡逻。
经过一条我并不熟悉的小路，终于是看到那个驻警了，穿着打扮跟好几年前差不多，年龄应该比我小几岁。
“你好？我受上山刘艳红警员委托，向你确认些事。”
被询问者回头看了过来，见我准确地叫出那位女警员的名字，半信半疑地接过话:
“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先是确认了一遍方才在刘艳红笔记看过的内容，然后告知他今天晚上刘艳红会回家，有什么事一定要通知我们。
驻警嘴上说着知道了，他也没必要去确认我说的话是否真实，毕竟这里又没发生凶案，而且这也是他的工作，别人不说他也会那么做的。
走到村口我便看到刘艳红早早就等着我了。打开车门后她也随我一同坐进车内。
在路上我们闲聊了几句，看起来她对偷心事件掺和的不多，但内容还是知道的。
途中我得知了她的住址，正好离我家不远，快到家时我便把他放下车，自己没一会也到家了。
和之前一样，屋内点着灯。这和我自己在家时是完全不同的。
“我回来了，今天中秋啊，晚上吃什么？”
“火锅。”厨房那边传来林雨琪富有活力的声音。
“又是火锅？”
“咋？”话还未了，就见林雨琪从厨房探出一个小脑袋，幽怨的表情好像在说“你个白吃饭的还要挑三拣四？”
“不不不，我是没意见啦，你少放点辣就行。”这话是真的。
“不行。”林雨琪当机立断地拒绝了我。“你要是不能吃辣我就弄个鸳鸯锅。”
我只好默不作声，蹑手蹑脚坐到沙发上，餐具之类林雨琪早就打理好了。
嗯……好像比昨天更辣了。
吃饭过程中我又想了想，决定再次问问关于程心怡的事。因为我现在只能想这个。偷心事件我打算明天去千人村好好调查一下。
“程心怡？你又问她干嘛？”
“就问问呗，她是你哥的客户，在我这挂了委托，打听打听。”但程心怡说自己要死这个事我没说出口。
“哦这样，我跟她同班，她人缘可好了，班上不少男女生都议论她，人挺文静的，标准的优等生。”
“能不好吗？长那么好看——”我小声嘀咕着。
“你说啥？”林雨琪咬着筷子看向我。
“我说她看起来咋样，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姑且再次确认一下。
“奇奇怪怪？没有，她话很少的，如果这也算奇怪的话就是咯。”
“哦这样。话说你是不是喝酒了？”刚进门我就闻到酒气了。
“喝了啊。”林雨琪爽快地回复道，她一喝多性子就特别爽快，这种时候问她话简直是最佳时机。
“她家住哪你知道吗？”
“好像……知道，好像不知道。我忘了，但她奶奶家我知道。我上小学时经常听她奶奶说什么人村。”
“千人村？”
“对，就是千人村。”
这种“命中注定”的展开，让我大为震惊。线索就来这么快，让我感到有些不真实。
“哈哈！你帮哥大忙了，今晚怕是要晚睡了！相关线索慢慢浮现眼前，正是思维活跃之时！”
我一个侧身跳出沙发，准备单方面结束晚饭。
“哎哎，你月饼还没吃呢！”
“啥馅的？”
“豆沙。”
听到豆沙，我直接瞄准月饼眼疾手快拿走两个回到卧室，准备捋捋线索。
首先，我躲进被窝。
其次，就是线索联想了。
既然偷心事件疑似为宗教、恶劣习俗等作案。那么这跟程心怡说“自己会死”这一点就对得上了。
也就是说，程心怡最后很有可能死于恶劣习俗。
但要敲死这一点就必须彻查千人村，老张说那地方大概率与案件无关，现在看来还有待商榷。
很有可能千人村才是重点调查对象。
以上判断，程心怡会死于恶劣习俗，单纯是因为表面上线索连起来的结果，可实际想一想。为什么程心怡一定要遵循那样的习俗呢？
一、她确实患有重大疾病，不想活了也正常，不过概率太小暂不考虑。
二、该习俗具有强制性，意为被家人胁迫。村里人都“万众一心”。即便程心怡打算寻求帮助，或有此意图，就会马上让她遵循习俗那样死去。
这点还是很有力度的，程心怡但凡找过相关人员来调查村子，她都不可能活到现在。
至于跟我挂委托，我又不是警察，很难起到实际作用。更别说那句像恶作剧一样的话，除了我谁还会在意呢？
此路如果畅通，甚至可以解释四起偷心事件都有可能是他们干的。
想到这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但若真如此，老张只要调查受害人背景就不可能查不到啊，这样就不能说与千人村无关了吧？
这点上我相信老张，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千人村有靠山，把受害人相关背景全部篡改了。
想想那诡异的仪式，还专挑孕妇下手，这是何意？跟孩子有关？是什么保胎的邪门歪道？
三、也就是我最不想承认的，这样做对程心怡来说是有利的，但我实在无法想象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告诉我这事又有什么好处？不会坏她好事吗？
看她那个样子，说她有认识障碍我都相信，或许家里人联合村民从小就哄骗她，让她以为这样做是好的，也并非不可能。
但也有些说不通，这样话她家里人应该随时监督她，上次她去我那可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员。更不可能找我挂委托。
这样看来程心怡应该有她自己的想法。
最后，我想到一个可能性，案发现场的仪式如果与程心怡有关，那跟胎儿相结合话——要么是为程心怡做保胎相关。要么，就是轮回那一说。
我更倾向于后者，这可以解释程心怡会因为什么而死。
这说的通吗？程心怡因堕入轮回而死这还算合理，那现场的胎儿呢？这达到轮回效果了吗？
要想把死路打通，前三次作案是因为什么？实验？仪式失败？是否还有第五起作案？仪式成功条件是什么？
别的先不想，单说轮回。案发现场的胎儿最起码应该拿走才对吧？虽然怎么都不能活，但我觉得至少应该拿回去再做什么仪式才对。
那这第四起怎么回事？失败了还是成功了？如果失败了就还会有第五起案件发生。如果成功了？那现场的胎儿大概率不是受害人的。
经过一番天马行空的想象，我对自己嗤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呢？还是明天调查完千人村再说吧。
可那种“命中注定”的感觉，再次发生了。
“铃铃铃！”
现在是凌晨一点，电话铃声显得十分急迫，让人不由觉得有大事发生。
“小林子！不好了，今天带你去的案发现场！那个孩子不是受害人的！被凶手掉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