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早晨倒是没被太阳吵醒,反倒是手机振动把我惊醒。
烦躁的划开屏幕,发现是一条好友申请。挤着眉头看到备注写着“程心怡”困意瞬间消散。
申请通过后我率先给她发了条短信,表示休息天会约她出来。
在得到对方OK的表情回复后我安下心,准备动身前往千人村。
前往千人村的道路非常乏味,很容易一不小心睡着了。可倘若在路边见到熟人就不一样了。
“刘艳红?”我喊出熟人的名字,正在往前走路的刘艳红惊讶地回过头。
“林宇?”
“你这是打算走过去?”我打开车门邀请她上车。
“算是吧,想碰碰运气能不能打着车咯。”
“咋回事?你不是应该住在村子里吗?”
“是啊。”刘艳红坐好后调整了座位。“昨天晚上张队让我连夜回去写报告,到了凌晨刚写完就有电话,驻警大哥说今天寺庙工作人员会回来,想要调查只有今天。想着打车去吧,开半路车还出故障了。就变成这样了呗。”
刘艳红一肚子苦水倾泻而出。对她的遭遇我只能表示同情。
不过真是赶巧,但凡我在晚一天调查寺庙就会错过了。
“咋样?老张说什么了吗?”
“说了,但又没说。张队说这是个重大发现,但目前调不出人手支援,让你最近常来帮忙。”
调不过来人手实在是硬伤。
一路上闲聊几句就到了千人村,驻警王宏就在村口等着我们。
下了车他就带我们赶往寺庙。有当地人带路就是快,不远处就见到一群人围在一起。
“二位,这里就是寺庙了。以外的事我就帮不上忙了。”
轻声道谢后我们接近寺庙,前来烧香拜佛的人估计有村里的三分之二。
众人发现有陌生人,便齐刷刷地向我和刘艳红看来,视线中夹杂着恶意。刘艳红照例出示警察证,紧张的气氛才缓和下来。
众人围在门口的原因也很简单,沉重的寺庙大门紧闭。都在等着排队,我们也没有理由着急推开,于是稍作等待。
等了能有10多分钟,听到有人窸窸窣窣说着时间到了,寺庙的大门才缓慢开启。
里面走出一位中年人,他右臂挂着佛珠、留着光头、身穿黑色海青。是标准和尚的打扮。
和尚先是右手成掌,微微鞠躬,向我们行了一礼后,便悄然退到门旁边。
众人纷纷回礼后才往里走。可我们不是来烧香拜佛的,更别说听完村长昨天的介绍甚至有些抵触。
所以我们便锁定一开始出来的和尚。
他刚要随着众人离去我们就叫住了他。
“请问二位施主有何事?”和尚礼貌的低头行礼。
“我们想了解关于寺庙的事。”
“寺庙的事?”和尚眯着眼睛显得有些困惑。
“二位施主想要了解什么?这所寺庙在这座村子成立之前就有了。”
我在心里盘算着,总不能一下子就说:你们把那些求子的女人给怎么了?!
“不着急,来都来了我们就进去烧个香如何?”我冲着刘艳红打个眼神。
“是啊,来都来了。”刘艳红蹩脚的演技怕是会被识破。
和尚难免会觉得奇怪,可还是把我们请了进去。
踏入寺庙院内,一片宁静与庄严扑面而来。
正中央,古老的大雄宝殿巍峨耸立,朱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金色门钉。殿前的台阶下,有一个青铜香炉,散发淡淡的檀香气息。
两旁是高大的松柏。树荫下,有几个石凳和石桌。在院子的角落里,一口石井静静伫立。
整个寺庙的精致程度不难看出村里人对这的重视。我一个平时不怎么跑进寺庙的人都被这场面唬住了。
烧香倒是次要,仔细观察内部才是正事,我和刘艳红边观察边烧着香。刚刚的和尚一直跟着我们。
过程中只有一点比较奇怪,既然是烧香拜佛,可我们并没有见到佛。就只是在香炉上了几炷香。
和尚见我们烧完了香,不急不慢地等待我们提问。
我心里琢磨该怎么办,经过头脑疯狂运转,在心中拍了下大腿。直接跟刘艳红假装是夫妻过来求子的不就完了!
“咳,师傅。是这样,我和我爱人是来求子的。”
“哈啊——?!”
听到刘艳红惊讶的叫声我连忙挤眉弄眼的暗示她。好在她理解的很快。
“哈、啊哈哈。是的,这种事多尴尬呀。怎么好意思马上讲出来呢?”她的脸有些红润——绝对是被气的。
感受到了死亡凝视。
和尚安静的听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即是如此,二位施主应早说便是。何必找借口呢?”
“我爱人生性多疑,想看看这里是否正规。现在心放下了不是?”我用胳膊肘推了推刘艳红。
“是、是啊。”刘艳红埋怨的眼神貌似责怪我为什么一开始进门的时候不这么做?现在搞的多可疑。
“呵呵……”和尚轻笑了几声。“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施主们想知道什么我就说什么,我们不必遮遮掩掩。”
好在和尚真信了。
“所以我们快步入正题吧?我爱人身体有些问题,无法生孩子。想来这里求子试试运气。”
“呵呵——那施主们算是来对了。不过——”和尚话音未落,右手指向不远处,那是医院的方向。
“我们村长已经严令禁止求子相关内容,恕不能从命。我只能建议施主们去这里的医院检查检查。这里村子虽小,可那医院的名气还是很大的。”
这到底是相信迷信还是科学啊?!
“好的,我明白了。感谢师傅,我这就领爱人去看看。”
说完我就拽着刘艳红往外走。等确认没人后我们都卸下了伪装。
“怎么样?发现啥可疑地方没?”刘艳红像个好奇宝宝开始问这问那。
“算是吧,我不确定。至少以前被杀的女人肯定跟寺庙脱不开关系。”
“被杀?你怎么确定的?”她一脸天真地看向我。
“不是被杀还能真是佛祖显灵啊?肯定有人从中作梗。”
我看向远处的医院,就这样没有准备的进去也只会落个刚才的下场。
“我看那个和尚一定和医院串通好了!”
“不好说。”我敲了敲发痛的脑袋。“村长说他一上任就废除了求子习俗,而这寺庙远在村子之前就存在了。寺庙的人员早就更新换代。还不好说跟以前的事有没有关系。”
“更别说他可能只是被吩咐那样说的。幕后应该另有黑手。”
刘艳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我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
为什么要把人杀完后丢在寺庙外面?这一看不就知道寺庙最有嫌疑吗?是在为医院打掩护吗?可刚才和尚说的话不是一下子把医院给卖出去了吗?村子一共就这么几个地方,终归藏不住事。
还是说丢在寺庙门口才是证明佛珠显灵了?这是在告诉我,村里人的迷信程度已经到达连杀人都可以瞒下来吗?
我们决定,首先应该去村长家。问问去医院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虽然这村子放平时人也不多,此刻大部分都去烧香拜佛就显得更加稀少了。说这里没人住我都信。
随着时间流逝,太阳逐渐升高,空气有些暖意。路上我有些头痛。
待看到崭新的大门,熟悉的院子。那条老狗看到我们也仍旧老实趴在地上。
刘艳红敲了敲门没人应,就连窗帘也被拉上。
村长还没起床?这不对啊。按理像村长这种人物理应出席今天的寺庙活动,可在那人群当中并没有看到他瘦弱的身影。
感到有些不对劲,我跟刘艳红打算强行破门而入。
“1、2、3……哎哎!”随着刘艳红奋力向前猛撞,木门就像害怕她的气势,竟一点阻拦都不带的敞开了。
我俯身拉起倒在地上的刘艳红。
“哎呦!我说你这人。你刚才怎么不撞啊?”刘艳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埋怨着我。
“咳,其实我刚才才发现,门没锁。”我挠挠头表示一脸无辜。
“那你不早说!”刘艳红的声音如同高音喇叭,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你也没问我啊这种循环的话语我没能说出口。
不过门为什么没锁?村长忘了?
踏进昨天才进过的屋内,我们寻找村长的身影。屋内静悄悄的,唯有电子钟单调地响着。
来到里屋,村长如果在睡觉肯定就在这了。里屋门没有安窗,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刘艳红紧张的躲到我身后,我则深吸一口气,如临大敌般把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随着门后事物渐渐映入眼帘,首先看清的是一双脚。
大脑就像是把眼前的一切合理化,所以下意识的抬起头确认上方。
是村长的脸。
刘艳红也看到了,慌张地退了半步,瞳孔紧缩。
村长被吊死在里屋门口。身上挂着木牌,上面写着:处决背叛者与泄密者。
村长告诉了我们村子的秘密,所以被灭口了。
刘艳红好歹是个警察,她立马退到外面给警局打电话请求支援。
而我也为了保护现场,小心翼翼地退到合适位置观察村长的尸体。
目前除了能看出被吊死外,唯有一点比较异常。尸体的双手滑稽地垂直于胸前,就好像木偶般吊在那儿。
看来凶手是把绳子穿进村长的袖中同脖子一起吊起,才营造出如此诡异的效果。
至于目的,恐怕是示威挑衅吧。
思绪被外面警笛声打断,老张就算再缺人也会派人支援的。
毕竟又一次发生了凶案。
大门被推开后,走进来一队人马。狭小的屋内瞬间拥挤起来。带头的是一位我没见过的女刑警。
她上身穿着警服,下身搭配简约的牛仔裤,一手潇洒地插在裤兜里,一边指挥着现场。给人的第一印象绝对是位不折不扣的女强人。
应该是安排妥当了,她发现了我。皱着眉头往我这边走来:
“你就是第一目击者?”她向我出示了警察证。
“算是吧,还有一个警察,叫刘艳红。应该是她把你们叫来的。”
提及刘艳红,只见她像一只小狐狸,从女刑警身后探出了脑袋:“没错,我跟他一起发现的。他可是张队请来的熟人,绝对值得信任。”
“一个无关人员?值得信任?你们局里已经没人可用到这种地步了吗?”女刑警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犀利的目光直直刺向刘艳红,吓得后者如受惊的兔子,身子猛地缩了缩。本就瘦小的身躯,此刻更是显得可怜。
看来是从其他地方调来的警察,既然跟老张不熟可就难办了。
“是我非要掺和的,跟她无关。”
“是吗?”女刑警重新把视线放在我身上。“那无关人员请回吧,这里只需要专业人士。找他做个笔录就可以走了。”女刑警指着身后的一名警员。
她说的对,我即便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等结束再去问问刘艳红吧。
我被那名警员带到外面做了笔录。我提到老张,嫌疑才被减轻不少。所以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恢复自由后,我重新漫步在村中小路上。
这起案件倒是很简单,与之前发生的偷心事件完全不同。村长胸口并没有被剖开。再通过身上挂着的木牌,应该就是被村里人灭口了。
也是因为村长废除了求子习俗。
在最近刚发生求子习俗的作案手法,现在村长就被灭口。很难觉得两者没有关系。
最遭的可能,求子习俗要蠢蠢欲动地重启了。
村长在今天被杀也是于情于理的,毕竟村中大部分人都去参加庙会活动,难说有目击证人了。
但嫌疑人也不多,只要排除当天谁没有去庙会,此案就应该不算难破。可如果是雇人行凶就没那么容易了。现在说不定跑到哪里去了。
但我觉得后者可能性很小。
而村长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夜里。或者今天出门时,被提前埋伏的凶手杀害。
整理思路让我的头更痛了,目前只有猜测。想要更具体了解事件还得去找刘艳红。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决定去村长家事先等刘艳红出来。可在半路上遇到了王宏,手中还牵着那条老狗。
“村长那边调查的怎么样?”
王宏看了看那条老狗:“好像差不多了,我进去时没剩几个人了。”
“那这狗怎么回事?你要带回去?”
“是啊。”王宏悲伤的叹口气。“老爷子不在了,这狗就没人照顾了。所以我给牵走,给驻警所看看家。”
我低头看了看这条老狗,放在推理小说中侦探一定会说,它是唯一见过凶手的人吧?不过很可惜,这条老狗遇到陌生人也完全不会叫。对案件应该没什么帮助。
告别王宏后,我站在村长门口。期待着刘艳红还没离开。
几分钟过去,村长家里走出一位无精打采的新人警察。
“哔哔——我在这!”宛如做贼一般,悄声地对刘艳红打暗号,刘艳红则如幽灵般慢慢靠近了我。
“怎么样?查到什么没?”
紧接着,刘艳红犹如竹筒倒豆子般,将案发现场的情况对我详细说明。
首先,他们并没有在村长身上发现挣扎痕迹,脖子处的绳子也没有抓痕。外伤只有后脑勺的钝器伤,死因就是单纯的机械性窒息。而死亡时间跟我想的差不多,就在今天早上9点左右。就在庙会开始的1个小时前。
此外,他们还发现村长的舌头被割去不知去向。木牌上的笔迹也是电脑打出来的,毫无帮助。
凶手如此招摇大摆地展示木牌,其目的性很强。即是告知泄露秘密的人和违抗习俗的人会被视为背叛者。但村长已经上任好多年了,凶手为什么事到如今才作案呢?
这一点应该不用想的太深,几起求子杀人手法也是在最近发生。说凶手是卷土重来并非不可能。
那这跟偷心事件是同一个凶手吗?恐怕不是。单从偷心事件每一次凶手都把心脏砸碎、摆蜡烛、专挑孕妇下手什么的,很重视仪式感这一点就不大像。
抛开人人皆知村长废除求子不提。凶手怎么知道村长泄露了秘密呢?那天密谈只有我和刘艳红知道,王宏回避了自然是没听见。但如果非要从中选一个凶手,我和刘艳红自是不用提,恐怕就只有王宏了。
既然凶手知道村长泄密,凶手必然也知道秘密。如果王宏知道秘密,并察觉我们跟村长谈论完后的不对劲——例如刘艳红突然连夜回警局、给老张打电话被偷听、村长突然让自己回避种种可疑之处让王宏起了杀心。
如果这种假设是对的,那么村长昨天说的几乎没人知道习俗的事,就不攻自破了。或许村里潜伏着秘密组织,还在支持习俗。
也可能所有人都在支持。之所以在许多年后下手,恐怕是在等反对习俗的那些老家伙死光吧。
如此一来,我的处境就很危险了,身为一个外人却知道村子的秘密——虽说刘艳红已经通报警局,可我并不觉得他们敢对警察下黑手。最多只是通过靠山打压警察不让他们接着调查罢了。
而我可就不一样了,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人,只要他们判断我是麻烦人物,我的下场就会跟村长一样。
既然这样,就只能找我的“保镖”了。
接着想下去,恐怕这村子暂时不会有下一任村长了。现在谁当上去谁就可疑。大家为了避嫌而不会有人愿意当了。
暂时的话事人,应该是寺庙里的长老了。
与刘艳红分享完猜想,我便打算回家了。坐到车上我先是给宁打了电话:
“喂?宁,你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依旧是他有力的回应:“算是有些进展,怎么了?有麻烦?”
宁知道我无事不登三宝殿。
“如你所说,我现在的处境比较危险。”
简要告知宁的事情经过,他爽快的答应下来。今后只要我去千人村他都会跟着。
明天要去哪家医院看看,距离程心怡的休息日还有两天……
想着这些时,我已经钻进被窝准备睡觉了,屋内寂静得好似一片沙漠,唯有我的耳鸣充斥着我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