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虽处在西域,但其装修与中原相近,云白走在回廊之间,常常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云家。
寒风虽刺骨,却能令她清醒,只是——
少女小巧的鼻子微动,随后皱眉。
空气中夹杂了一丝微弱的血腥味。
这片建筑物都是专门修筑给教主儿女所住,通常不会有魔教教徒在此杀害、折磨人。
云白脚步一转,朝血腥味传来的方向前去。红袖连忙跟上。
血腥味越发浓重,前方传来少年少女的嬉笑声。
之间一群十三四岁的孩童围在一起,簇拥着一个满脸戾气,身高格外突出的少年。皆是衣袍奢华,一看就是大户小姐少爷。
如果不听内容,或许这一幕还算得上兄友弟恭。
然而——
云白眯起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跪倒在地上,后背无数鞭痕的少年。
兄友弟恭,呵。
“哥哥,你瞧,他流了好多血呀。”
手持鞭子的少女娇笑道。她是云白同母异父的妹妹,殷云月。
偏偏是她。云白眸色瞬间阴沉下来。
“啪!”
又一声清脆鞭响。
“哥哥,哥哥你看,刚才那一下怎么样?是不是很快?”
“是啊,云月妹妹的武功越发精妙了。”那高挑少年笑道,“连我见了都怕呢。”
四周围着的孩子们迅速拍马屁:“是啊是啊!”
“云月姐姐好厉害!”
“哥哥说得对!”
“嗯~讨厌啦,无墨哥哥!”殷云月娇媚道。“人家新学的武功已经演示完了哟?咱们别理这个废物,去别的地方玩吧?”
殷无墨——殷雄和殷芸烟唯一的孩子,默认的魔教少主,轻蔑笑道:
“再跟他玩玩。殷十九这小子浑身上下没一处优点,就是惨叫的时候比较好听。云月妹妹,继续。”
“好的,哥哥!”殷云月娇羞地点一点头,转过身。
“你抖什么?我鞭子都对不准了!”
殷云月面对殷十九全然是另一幅凶恶模样,扬起长鞭,狠狠甩在他伤痕交错的背上,“快点,能让哥哥开心是你唯一的作用,快叫!没听见吗,畜生!”
“啪!”
“啪!啪!啪!”
“喂,怎么回事,死了吗?你死了吗?没死就说话!”
不知是否听见了两人的谈话,殷十九跪在地上,咬紧嘴唇,一声不吭。殷云月鞭子挥得越快,他就越是努力忍耐。
然而殷无墨眼中兴致不减反增,升起残忍的快意,嘴角咧起一个疯狂的微笑。
殷十九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痛苦。
他麻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这就是如意教啊。血缘关系比什么都脆弱,魔教教徒尚会顾忌他的身份,流着同一个父亲血的“哥哥”却会以折磨他为乐。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死在殷无墨手上的“兄弟姐妹”有好几个,或许再过不久就会增加殷十九。
“为什么不叫了,啊?”他始终没有反应,殷云月气得浑身颤抖,高声怒吼着,“你这个废物,叫啊!快点!哥哥要不高兴了!”
殷十九听着尖利刺耳的声音,表情如石头般僵硬。
殷云月,恶心又下作,低贱得好像狗一样。
他周围全是这样的东西。包括殷无墨。
谄媚讨好那便宜爹娘,得到他们欢心。对殷十九这些“弱者”则是另一副嘴脸。四十个孩子中,殷十九最受他“待见”,常常折磨得只剩半条命,再命人治好,下次接着折磨。
所有人都是那么丑恶,可憎。
他们都死不足惜。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流着那对夫妇的恶臭的血。所有人都一样……
“住手!”
一道清澈而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都转移了注意力,连殷云月都停下手中鞭子,看清来人后,露出愤怒又嫉妒的神色。
殷十九跟着缓缓抬起头,看到有少女一身红衣,踏雪而来,目光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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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白在很久以前,认真考虑过要不要找机会杀了殷无墨。
他是殷无绝的头号嫌疑人。各种方面都相似得离谱。
但魔教没有改名的传统,也没有先例。
他不是殷无绝的可能性仍然微存。而且,他几乎已经是默认的魔教少主,守卫严密,云白轻易无法成功,反而可能搭上性命。
她并不想拿自己的第二条命冒险。所以虽然对殷无墨的行径感到厌恶,她也只是冷漠避开,不与之扯上关系。
但是……
“啪!!!”
鞭打的声音重重响起。
“为什么不叫了,啊?”
“你这个废物,叫啊!快点!哥哥要不高兴了!”
“——”
(“月儿……”
“废物哥哥!快叫啊!主人要不高兴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
昨晚,她刚刚重温过相似的地狱。
云白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了。
她大步上前,厉声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