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思考，云白大致为殷十九整理出了一套练武计划。
首先是基础。这没什么好说的，云白活了两世，对此颇有经验，有她指导，殷十九很快就能跨过新手期。
其次是合适的功法。
殷十九这种资质，不管练什么都能成为高手。剑、枪、刀、拳掌……就云白而言，她更熟悉剑法，其他则知之甚少。
魔教内有藏经阁，其中除了邪功，还有不少正道功法——魔教教徒偷、抢、骗来的。身为教主子女，他们都能随意翻阅。
先将各种路数的功法搞来两本，给殷十九试试水。云白提笔写了几行字。
对了，不知殷十九识字这方面如何，得考考他。
虽说能随便翻阅，但是学习功法有不少障碍，首要的便是识字。
四十多个孩子中，能流利认字的只怕也就二十个。
其余的要么是未开蒙、要么是因为种种原因落下了学堂进度。像殷十九，时常被欺负得浑身伤痕，卧床修养，他有多少精力学习，真不好说。
确认殷十九的文化功底，这是第一步。
接着便是教导他如何正确地修习功法，是第二步。
云白这边，殷芸烟若得了闲，心血来潮，会指点他们些许武功，同时五个孩子每人都有护卫随侍，练武上的问题可以问护卫。
但殷十九么……据云白所知，不受宠的孩子被放养，顶多就能满足吃穿，什么老师、护卫……统统没有。唯一的学习机会是跟着学堂统一学习。可想而知，进度缓慢。
然而在魔教是个强者为尊的环境。如果不努力练武，只有死的份。
殷雄的小妾们身份不一，有些比较受宠、又会武功，膝下孩子状况会好一些。
但生母去世的一部分人，过得就凄惨许多了。
云白听闻有这样的孩子在没有指导的情况下急于练功，出现差错，落下残疾甚至死亡。
……说起来，殷十九似乎……母亲也早早去世了。
不知这么多年，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唉。”
总之，得好好关怀殷十九，给他家人般的关怀。少女如此相信着，认真点了点头，再度提笔，写了起来。
除去学习、练功，生活方面也得考虑。
殷十九原本的住处不知在哪，但肯定较远。容易被殷无墨之类的找上门羞辱，云白无法及时赶到。
就让他住在自己身边好了。
红袖的房间不能动，她真正的主人是殷芸烟，不会听云白的话。书房也不行，太狭隘了，强行让人住进去简直是刑罚。
扩建屋子吗？这种费钱费力的事，必须得去找自己那个“母亲”请求。云白咬着笔杆，眼底满是厌恶。
殷云月的院子比云白大了一倍，仆人也多了很多，就是她找殷芸烟撒娇卖乖的结果。云白旁观过，恶心得差点早饭吐出来。
记得殷云月满脸讨好，全然没有平时的骄纵，宛如猫儿一般赖在殷芸烟脚下，任她抚摸玩弄。殷芸烟不过是伸出手，殷云月就主动凑上去用带着婴儿肥的脸蹭来蹭去，甚至伸出红舌舔小心舔弄……
噫。
恶心。
这根本不是母女之间该有的相处模式。更像主人与宠物。
自己也要像那样，矫揉造作，跪坐在殷芸烟脚边，抱住她小腿卖力逢迎吗？
少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光是想到殷芸烟暴露在外的身体她就恶心，怎么可能做得到！
她讨厌女子的身体！
逼着自己不吐出来就是极限了!
“呜……没办法。”
让殷十九和自己睡在一起吧。反正云白内心是男性，并不介意。
好兄弟睡一张床怎么了？
得把床扩大一点，改造得更适合两人睡觉。
这个云白自己就能办了，花点月钱找人改改就好。
啊，对了。
少女眉头蹙起，细白的手指握住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身体”。
殷十九太瘦了，给他上药时都能看见突出的肋骨，脸更是瘦得脱相，必须得好好补补。
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能练武呢？
大鱼大肉安排上！
云白提着笔乱写一通，整张纸被画得凌乱无比，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甚至哼起歌。
把殷十九养得又高又壮，教他练功，然后两人联手杀得魔教节节败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后背托付给彼此，尽情挥剑，在战斗间隙，相视一笑，擦干净脸上的鲜血。
这就是男子汉该有的友情口牙！
不知不觉腹中咕咕作响，该吃午饭了。
殷十九躺着不能动，就让云白给他喂饭吧。
培养感情从小时候开始！
云白跳下椅子，裙摆飞扬，风一般跑出了门。
——————
少女揽起袖子，端着碗，双眼亮晶晶地伸出手：“来，啊~”
“云白姐……云白……”
“嗯，怎么了，十九？”
“……”殷十九看着眼前情景，艰难道，“菜是不是太多了？”
云白端来整整四大盘菜，盘子快要比殷十九头还大。
放在之前，他会对少女与自己待遇不同而感到一丝羡慕、嫉妒，但面对少女含笑举在嘴边的勺子，殷十九只感到茫然无措。
“哪里多了？”云白道，“来来来，没关系，剩下也无所谓。你身体太弱了，该好好补补。来，啊~”
“云白，不，这个……”
“啊~”
“我自己可以……”
少女强行将勺子怼进了他的嘴：
“来来来别客气。好吃吗？”
殷十九被怼得难受不已，感觉仿佛口中燃起了火焰，拼命咽下口中食物，火焰从喉咙烫到胃里：
“好——烫——！！！”
“哎？”云白一愣，“啊，我、我忘了吹凉了，对不起！”
前世养尊处优的云公子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根本不会照顾人的事实。
云白慌慌张张，拿手帕给他擦嘴：“对不起，十九，我不是故意的……好啦，下次我会注意，嗯。”
她手臂用力，帕子戳在殷十九嘴上。
殷十九生无可恋。
他真心怀疑，少女是在玩弄自己。
殷云白表面上温和善良，其实是以玩弄他人为乐的魔头，故意犯错，看着殷十九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模样哈哈大笑……
云白见此连忙放轻了力度，贴得极近，为殷十九擦干净。
她再次端起碗，仔仔细细将食物吹凉，自己甚至小口浅尝一下，才喂给殷十九。
殷十九看着少女红唇接触勺子又离开，下意识地含住勺子，仿佛口中除了食物的味道，还多了少女的清香……
他晕晕乎乎，心想：啊啊，不行，殷十九，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她怎么可能有坏心思？
再说，长得这么可爱，又这么温柔，被她玩弄一下怎么了？
和殷云月比起来，只不过是小小的恶作剧而已！
云白眼见殷十九一口一口吃下食物，心满意足，颇有成就感。
不知不觉，她想起上辈子。
自己受伤、生病时，娘亲，妹妹，月儿轮流给自己喂饭的温馨回忆。
自己总是抗议，可她们乐此不疲。
啊……原来，照顾人，是这么开心的事。
少年少女其乐融融，相互喂食，直到用餐完毕。
云白端起盘子起身离开。
她眼中满是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十九，放心吧，我一定把你喂得又高又壮！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来给你送饭。”
殷十九小声说：“多谢，云白。”
“不用谢。”云白微微一笑，“我也很高兴……”
少女脸颊飞起薄红，手臂轻轻摇晃着，时不时在红色衣料下露出一截白皙肌肤，小声说：
“这是，头一次照顾人。也好久，没有和人这么亲近了……总觉得好怀念啊。十九。”
随后红色裙摆一扬，飘出门外。
殷十九满脸通红，缩进被子里，闻着不知是被褥间，还是少女留下的淡淡体香。
早上他还在遭受鞭打，险些死掉，脑子里全是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会不会死，中午却突然这么幸福。
而且，现在，他满心都是少女微笑的样子。没有其他任何事物插足的余地。
殷十九抱住头。
即使是关心他，云白有些行为也太过……没有男女意识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