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半月有余。
这段时间,殷十九仿佛身在梦中,飘飘欲仙,忽上忽下,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吊在云白一人身上,时不时因她别出心裁的举动吓得心肺骤停。
吃饭、睡觉已经姑且适应了。可洗澡换衣云白都不怎么避着他,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换衣时,少女只说了一句“你转过头去不就好了”,殷十九正怔愣着,就见她掀起衣服下摆,露出白晃晃的身体。
洗澡的时候少女倒是知道拉起帘子,可是烛光透着床帘,映照出少女影影绰绰的身姿,勾得殷十九脸红心跳,只能把头埋进枕头里,可闭上眼睛,听觉便格外灵敏。
那淅沥沥的水声总是会钻进他脑中,比直接看来的刺激都大。
身体虽然被悉心照料着,殷十九的精神却饱经历练。
半个月的时间,好似过了几年一样。
在云白全心全意,无比妥帖的照料下,殷十九终于恢复得差不多,能正常活动。
殷云月鞭打他时有故意避开要害,当然不是出自好意,而是殷无墨吩咐要特意关照,让殷十九能被他们折磨得久一些。于是殷十九的伤多为皮外伤。
云白评价:“呸,狗男女。我下手还是轻了,殷云月最多躺几个月。还有殷无墨……哼。”
她坐在镜前,殷十九小心翼翼梳理着少女顺滑的青丝。
经过这半月的磨炼,区区梳头这种接触,已经没法让殷十九的内心动摇了。
听了云白话,殷十九忧虑道:
“他年长你几岁,又受宠……他是未来的魔教少主,云白,你千万离他远点。”
“魔教少主……”云白眼中闪过一抹寒意,“十九,我问你,你们都觉得,殷无墨会成为魔教少主?”
“八九不离十,除非发生意外。”
“意外啊……”云白摸着下巴,盘起腿,大大咧咧地将大腿以下全部暴露在空气之中,“什么意外能让他当不成魔教少主呢?”
殷十九想了想:“要么是不能习武,要么是……”
“不能喘气?”
“嗯。或者,两位教主有了别的想法。”殷十九低声说,“但他们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云白百无聊赖地感受着少年的手在自己发间穿梭,如同被抚摸头顶的猫儿一般眯起眼:
“那么,十九,你觉得,如果殷无墨突然改名,又染上了戴面具的习惯,会是因为什么?”
殷无绝此人的真容,没有被任何人看到过。
即使女人在他身下承欢,脱得一件不剩,殷无绝依然从面具到衣领都整整齐齐,唯独眼前开孔处,露出一双幽深冰冷,带着戾气的眼眸。
云白猜测,他脸上多半有什么胎记或者伤疤,不愿被外人看见。或者就是喜欢戴面具装逼。
殷十九愣了愣:“……不知道。改名?为什么要改名呢?除非是教主赐名。但殷雄教主已经赐过殷无墨名字了。”
云白道:“……或许殷芸烟……教主觉得‘无墨’不好,改了一个?”
殷十九一惊,转头四望,压低声音说:
“我虽然不懂,但是,这样……不就相当于……挑起两个教主之间的纷争,然后逼着殷无墨选边站吗……?”
云白叹了口气。
“那么,殷雄赐名有没有什么规律?”
殷十九道:“字辈是‘无’。殷芸烟教主的字辈则是‘云’。如果她要给殷无墨起名,应该也会用这个字吧……”
“除此之外?最后一个字有什么讲究吗?”
殷十九摇头:“没有。”
“……唉。”云白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殷十九为她梳好长发,仔仔细细系好发带,说:“好了。”
“十九,手很巧啊。”云白摸着鬓发,感叹,“我自己从来搞不太明白,只能随便梳一梳,而且要花很多时间。以后梳头发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殷十九默默点头。
他突然想起和少女初次见面时,她青丝如瀑的模样。
原来那时候只是少女随手束起的吗。
但不管是什么发型,云白都很漂亮。
“走吧。”云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你总算能出门了!咱们先去你原来的住处瞧瞧,再去藏经阁找功法!”
殷十九一愣:“为、为什么要去我原来住的地方?”
云白道:“嗯?我想看。听说殷雄教主的孩子都是住在一起的,我没见识过。而且,你要是有什么没拿的东西,可以一起拿过来。”
殷十九慌忙阻止:“不可以!那里非常……乱……不是你可以去的地方!”
云白笑眯眯地道:“可我就是想去。有多乱,我倒想看一看呢。十九,你可得给我带路。”
殷十九还想挣扎,但见少女打定主意,神色坚定,便知道他如何劝说都没用。
云白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
……而且,两人之间相处,云白一直是更强硬、占据主导的那个。
殷十九低头叹息。
自己总是被云白牵着走,虽然感谢她、亲近她,可是也会感到不甘和自卑。
如果……如果自己变得更强,变成保护云白的那个就好了。
这样想着,手掌之间突然塞进另一只柔软的小手。
云白主动伸出手臂,叫殷十九握住自己的,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十九,走吧,带路!要握紧我的手哟?”
真怀念啊,她前世和月儿、母亲她们出门,也常常握着手。
虽然总是招来不必要的目光,可是实在令人怀念。
殷十九握紧,只觉得云白的手虽然带着茧子,可还是远比他的要滑嫩柔软。
他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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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雄未命名的孩子们都随意安排,跟小妾住在一起。面积十分广大,没什么特殊名称,一半都管这里叫后院。
殷芸烟那边男宠住的地方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云白从不涉足类似的地方。
她跟着殷十九一路走过去,发觉比起中原豪门的后院这里更像皇帝的后宫。
后宫,呵。
如意教教主,在这西域小国,的确如同土皇帝一样。
殷十九拉着她,转过拐角,却正遇上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年。
少年瞧见殷十九,一愣,然后嘲讽道:
“殷十九?你怎么还没死啊?”
“没娘的杂种,又过来要饭来了?”
殷十九低下头,不像从前那般愤怒,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感受着云白的手骤然用力。
……他就说了,这种地方又脏又乱,可不光指的是环境。
在算计和争抢中长大的人,斤斤计较,居心叵测。
对面那人,是殷十六。
虽然也是母亲去世,但会曲意逢迎,得了殷雄后宫中,几个无子小妾的关心。
自以为发达以后,便以嘲讽殷十九为乐。
毕竟除去那些他惹不起的,没长大的,也就只有殷十九能给他足够的优越感了。
云白性格正直,看不得这种人。恐怕她会直接出手大闹一场吧。
“嗯?!”殷十六看见云白,眼前一亮,又是一惊,“你小子,难不成傍上——不,不对,你这家伙怎么可能走好运。”
“是不是像上次殷少主命令云月小姐把你送回来一样,这是殷少主身边的人?”殷十六瞬间换了脸色,微笑道,“这位小姐,您莫非也是那边的……”
却见云白嫣然一笑,竟是直接伸手拉住殷十九,将娇躯紧紧贴在他的身侧,摆出一副无比依恋的娇羞模样:
“十九哥哥,这群家伙是谁,怎么好像和你很熟一样?”
殷十六的话卡在喉咙里。
殷十九啪地扭过头,几乎晃到脖子,直愣愣地注视着少女。
云白脸上升起红晕,像被抽了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娇笑着抬头,清澈的眸子轻轻瞥了他一眼。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事。
早说嘛,云白看过的话本可多了。带着月儿、妹妹上街时,也常常遇到挑衅之人。
她对此经验十足。
十九,不必担心,我来为你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