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务室外面踱步,虽然我不是故意害矛子的,但她毕竟是因为我而晕倒,作为她的同学、她的室友以及学院最大股东的女儿,我没有任何理由让我心安理的在宿舍躺着和芸芸一起卿卿我我。
随着时间推移,我越来越焦虑。与其说是一种心急,不如说是一种愧疚,和偷吃了曲奇饼干的负罪感如出一辙。
我在门外踏了三百多步后门终于开了,出来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带着金属框眼睛,眼神犀利。
“解剖结果出来了。”
“医生,矛子她……”他的话又让我嘴唇僵在半空中,“你说什么?”
“我说,解剖结果出来了。”
“你……”我睁圆了眼睛,“你把她解剖了?”
“对啊,”他推了推眼镜,“不是你让我解剖的吗?”
我的头发犹如晒场上晒足一百八十天的干草,我的头皮像是干旱大地般皲裂。我不停摇晃着脑袋,把脑浆脑仁全摇匀:“哦哦,那解剖结果是什么呢?”我又想到这个世界的尿性,“你不要告诉我死因是解剖。”
“这倒不是。”他头摇得像被小孩反复玩弄的滑动按钮。
“死因是交配时间过长。”
我在原地矗立了两秒,看着他涉世未深的脸,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好小子。”
“有前途。”
我抬腿就往里面走,他跟在我后面说了更多的话,我也没听一句。
“矛子,矛子!”我撕开一床床白色帘子,床上躺着的,要么是走路绊到蜗牛被摔断腿,要么是和女友在窗台猛干而跌落下来,总之我没有见到那个灰色头发的忧郁少女,矛子的半颗指甲盖都没有看到。
“你!”我转过头去看着追在我脚后跟的男人,“你真把矛子解剖了?”
“来吧,来这里吧。”他听后把我引到一个床位那里,用那沾有动物血液气味的手指拉开帘子,里面赫然躺着一个人。
“啊,我的矛子!”我两眼一黑,像堆橡皮泥一样软成一滩生肠粉汤汁。
此时颅内传来了耳熟能详的声音:“大小姐,大小姐。”
我听到这声便睁开眼,俯视的脸颊是我这次转生而来最亲切的面庞,我顿时浑身坚硬,一个打挺立了起来,这下差点撞到芸芸的额头。
我有些不爽,侧过身,瘪着眼:“芸芸,你是属猫的吗。”
“这下都没撞到你。”
“等着吧,晚上我要好好教训你,你等着吧芸芸,你下不来床的。”
“好的,大小姐!”芸芸红着脸,扭捏着身子,“芸芸绝对不会先下床的!”
气氛到这里貌似就结束了,我头颅旋转450度,一下就将视线扫到病床上。
像是触发了应急反应,跪在床边哭泣不断:“啊我的矛子呀,你死得好惨呀!一辈子没吃过鱼肉嘞……”
可随即飘来一股异样的血腥味让我愣了一秒,就这一秒,床上的人变成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只青蛙。
“啊呀呀呀,”我吓躺在地上往后爬,“矛子……死去的矛子变成🐸了,矛子不是人!”
“大小姐,那本来就是一个青蛙。”
芸芸说着把那个盒子从床上拿起丢到那个男人手上:“退下吧。”
男人行了一个跪礼:“属下告退。”
等到男人走后,我都没能从矛子变成青蛙的思路中完全跳脱出来,紧紧抱住芸芸的腰肢:
“青蛙精,青蛙精,矛子是青蛙精!”
她抿嘴一笑,用右手细细捋着我的发丝:“不是的啦,那是我的手下,我让他解剖青蛙,他刚才估计是把小姐误认成芸芸啦。”
“误认了?”我和她的小腹粘在一起的脸立马分开,我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也在看着我。
“居然把我认成你了!”我怒发冲冠,直接就燃烧了起来,这凶猛的火势吓得芸芸饿虎扑食一般把墙角的真·手动形·究极强力干粉灭火器拽了过来。紧咬着牙,用喷头对准我的头皮以上5.55mm的位置,像是用开核桃神器挤核桃一样压那个阀子,随即喷出像是冬天时你走在路上突然一个朋友把手从后领口伸到你肩胛骨中央似的寒冷。它抵达我的面部,却又深入骨髓;它让我感到窒息,却又让我短时间内继续活着。
我被压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喷出的冰冷粉末都已经覆盖整个医务室。吓得隔壁几张床的病友头不疼了,腿不酸了,一个个跑起来跟博尔特,甚至有一个女生撞到门框直接开始原地闭眼小憩。
我都已经看不到芸芸的身影了,静得只剩粉末冲出喷头的互相碰撞声。冰冷的干粉一层层贴在墙壁上,对墙壁造成了一些引人注目的结构性破坏,只是我刚意识到这一点,整个房间开始崩坏。
“咔……咔……噔!呱啦啦——”
毫无疑问,我和她被一起窝在石质固形物毯子里面,我没被压死,虽然很生气,但早已没了脾气:“芸……芸芸,你他妈的刚刚在干什么……”
旁边三米外通过石头做媒介传来了她的呜咽声:“呜呜……对不起大小姐,我……我当时手抽筋,抬不起来了。”
“你的理由居然这么合理,”我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完全做不到,“但凡你说要杀了我,我都不会怪罪你的。”
她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吗?”
“真的。”
“呜呜呜,大小姐你真好,芸芸要一辈子跟着你。”
“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等救援来吧,”她说,“三年之内肯定会有救援队来救我们的。”
三……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