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垣新住进了田津的家。
在这个时代,人人都立了遗嘱,垣新也不例外。
遗嘱起草时,阳光正好照在那张有些陈旧的桌子上。垣新坐在桌前,手中握着笔,眼神中透着一丝随波逐流的淡然。田津站在他身后,微微皱着眉头。
田津对垣新说:
“遗嘱你现在就立?你还要过很久才会去世呢。你只会自然死亡。”田津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他心里其实有些难以理解垣新这么早就立遗嘱的行为,觉得这就像是在提前给自己的生命画上句号,有点不吉利。
“只是随大溜罢了。我这个人一向乐观,毕竟我已经挺过了第一场瘟疫。”垣新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可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丝对未知的担忧,他只是不想表现出来。
“为什么要随大溜?”田津双手抱在胸前,脑海里不停地在思考垣新这么做的理由。
“我可没你那么‘高冷’,那么特立独行。”垣新打趣地说道,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
遗嘱写完时,田津看了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有些凝重。田津对垣新说:
“‘有用’的东西保留下来,我还能理解。可是为什么‘重要’的东西还要保留下来呢?”田津看着遗嘱上的字,心里觉得垣新有些过于执着于物质了,他觉得人死后,这些东西都没有意义,可他又想知道垣新的想法。
“呃……因为它们重要。”垣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笔,脑海里浮现出那些对他来说重要的东西,心中有着不舍,他在想田津是否能体会到这种感情。
“你都死了,那些东西还有什么能算是‘重要’的?”田津觉得垣新在这个问题上太糊涂了。他的内心充满了对垣新这种想法的不认同,他认为死亡就是一切的终结,物质的留存毫无意义。
“你说得没错。可……我舍不得。”垣新低下头,看着遗嘱,声音变得低沉,他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那些东西承载着他的回忆,他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你对物件用情太深了。‘人死万事空’,这句话你听过没有?‘你死了,我都不会拿你的任何东西作为纪念品。”田津皱着眉头,语气有些生硬,他不想让垣新抱有幻想,他希望垣新能认清死亡的本质。
“我懂你。保存死者的物品作为纪念,其实真的没有必要。只要是真心怀念死者,即便不特意表示怀念,不进行纪念,也已经足够了。可是,每当你看见纪念品,不就会感到心如刀割吗?”垣新抬起头,看着田津,眼神中有着一丝期待,他希望田津能理解他的想法,他觉得那些物品虽然只是死物,但却能唤起活着的人的情感。
“这就是你让我保存‘重要’物品的意图吗?为了让我感到心如刀割。”
“哈哈,那倒不是。这只是个副作用罢了。”
“不用看那些东西。要是你死在我前面,我一定会怀念你一辈子,每年扫墓时,都会泪流成河。”其实,田津是决不会让眼泪流下来的。惠理去世的时候是这样,垣新如果不在了,也会是这样。但田津不介意被垣新认为是个脆弱的人。
“你在一本正经地说什么?真是肉麻。”垣新的心里暖暖的。
“有一说一、实话实说罢了。”这不是实话。
“少来了。”垣新笑着摆摆手,他的心里却很感动。
“要是我死了,你给我扫墓时,会流眼泪吗?”田津突然问道,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他想知道自己在垣新心中的位置。
“不会。我父亲在世时,我们会去给祖父扫墓。扫墓时,我和父亲都未曾落泪。要让人流眼泪,真的很难。”可是在祖父葬礼上,垣新却止不住地一直哭。垣新觉得自己在面对死亡时已经变得坚强了很多。
“既然这样,那我还是比你先死为好。你能承受那样的悲哀,我可不行。”田津开玩笑地说,可他的心里却有着一丝担忧,他害怕自己先离开这个世界,留下垣新一个人。
“呸,呸,呸,你不会比我先死的。”垣新的心里有些不安,他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他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活下去。
“怎么,你情愿让我忍受痛苦?”田津故作生气地说,他的心里其实有些欣慰。
“惠理的死你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忍不了的?”
“如果连你也死了,那也太残酷了。”田津低下头,声音变得低沉,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他害怕失去垣新这个朋友。
“人生本来就残酷,所以你要学着像我一样多笑笑,用笑容面对困难,总比整天愁眉苦脸要好。”垣新笑着拍了拍田津的肩膀,他希望能给田津一些力量。
垣新的遗嘱中明确了要分配的财产,将田津和教会指定为受益人,还将田津指定为遗嘱的执行人,负责在垣新去世后执行遗嘱。这份遗嘱上有垣新的亲笔签名,并在见证人田津和奥威尔面前完成了公证。
根据遗嘱,田津将垣新家中对垣新来说重要的、对自己有用的物品全部搬到自己家中,并妥善保管。
至于垣新的住所,田津专门去拜访了房东。房东叹了口气说:
“唉,这么年轻,怎么就……真是可惜。”房东的眼神中透着惋惜。
随后,房东收回了这间出租屋。
田津问垣新道:
“你都没地方住了,怎么还这么乐天?”
“我从不担心住处问题。”垣新双手背在脑后,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为什么?”
“你家就是我家。”垣新笑着说。
没错,垣新和田津简直就是一家人。无论想在田津家待多久、住多久,都会受到欢迎。
“去你家住,即便我不谈恋爱,也有人晚上陪我、周末陪我,真是太好了!”垣新兴奋地跳了起来,她的心里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期待,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温馨。
“有人陪,你就满足了?”
“嗯,我一点也不贪心。”垣新笑着挠挠头,她的心里很满足,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幸福了。
“是谁想复活全部死于瘟疫的人的?”
“你不能把这和那相提并论!”
“你可以再贪心一点。”
“确实,我太无欲无求了,该改一改。”垣新若有所思地说。
“我是说,你既然变成一副小孩的模样,那么,不如跟木悠一起去学校读书算了。”
“什么?去学校读书?木悠她才读初中吧?在初中我能学到什么?那不纯浪费时间和金钱吗?”垣新瞪大了眼睛,她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谬,她的心里充满了对这个提议的抵触。
“有些东西是时间和金钱换不来的。”
“你是指什么东西?”
“我是指友情。”
“我还以为你要说爱情。”
“你要去寻找爱情也不是不行。”田津笑着说。
“我可对小男孩、小女孩没兴趣。”垣新连忙摆手,她的心里有些抗拒。
“那你对什么男性感兴趣?”
“就像《楽園追放》的男主角那样的。不过,不能说是‘感兴趣’,应该说是‘喜欢’。无论是他的性格,还是他的声音(三木真一郎配音),我都很喜欢。”垣新兴奋地说,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噢,原来你喜欢和我一样的男人?”
“差远了好吧!”
“总之,如果你去上学,就会有很多同龄人陪你,你一定再也不会感到寂寞。”
“我现在也不寂寞啊。”
“我和木悠在工作日的白天都不在家。”
“……”
“怎么样,考虑一下吗?”
“不了。我身上还有使命,没空去陪初中生玩过家家。”
“初中生不玩过家家。”
“你好像对初中生有偏见。”
“你才有偏见。”
“总之,我不去上初中。”垣新坚决地说。
“为什么?”
“我很忙。除了完成使命,我还得赚生活费。”垣新认真地说。
“生活费你不用操心。”
“怎么,说得好像你做编辑很赚钱似的。”
“赚钱是不赚钱,但是你既然变成小孩了,怎么继续以前的工作?”
“你别操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垣新自信地说,她相信自己有能力解决问题。
“没有光线的时候,金子是不会发光的。”
“知道啦,知道啦!要是赚不到钱,我就不交生活费。”垣新笑着说。
“让小孩子付我钱,我于心不安。”
“我不是小孩!怎么,前几天我还是大男人呢,你这么快就给忘了?”
“忘了。”
“我看你是故意忘掉的!”
田津抿嘴笑了起来。
垣新看着田津笑的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