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耳进了屋子。田津把门关上。
顺风耳说道:“你们,就真的想不出怎么用力量解除诅咒吗?”
“不知道。”田津答道。
“其实贤者之石的能力很简单,就是‘改变万物’。‘点铁成金’的传说不是空穴来风,这个传说本质上就属于‘改变万物’。”
“杨万里的诗里说过:‘点铁成金未是灵,若教无铁也难成。’”
“垣新若不是贤者之石,恐怕确不能没有铁之类的金属。”
“不是金属,也可以变成金吗?”
“对。贤者之石能改变万物,就是世间的一切事物都能改变。”
“那么,贤者之石应该也能把万物变成金以外的其他事物吧?”
“对,能。看来你经我稍加指点,就悟了啊!哈哈哈哈,你真是聪明,虽然比不上我。”
“能变成贤者之石吗?”
“……不能。贤者之石可以造出世间万物,但不能造出贤者之石。说到底,贤者之石不属于世间万物。这世上本无贤者之石。”
“也就是说,因为造不出贤者之石,如果要为垣新造一副没有遭到诅咒的新身体,贤者之石只能制造出普通人类的肉体,而新肉体身上不能保留神的使者作为贤者之石的能力?”
“是这样没错……可是,用贤者之石的力量保全性命的方式,不止这一种!”
“这种方式已经很好了。新肉体没有贤者之石的力量,就不会招致疫病神的攻击。旧肉体仍有贤者之石的特性,可以供我们使用。”
“你知道吗,制造新肉体,是很费力的!”
“一时费力,比起一劳永逸,算不得什么。”
“不行!”
垣新插话道:“为什么不行?”
顺风耳凑到垣新耳边,说起了悄悄话:“你以为你的力量是无限的吗?你以为使用力量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吗?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身体年龄这么小吗?”
垣新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她望了田津一眼,见田津也皱着眉,便意识到田津不喜欢看到她皱眉的样子,于是连忙松开眉头,故意挤出一个笑容来,对田津说道:
“她所言不错,造出新肉体实是费力。如有其他更省力的办法,不妨听听,说不定效果更好。”
“我以为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咱先别那么快下结论。”
田津乃问顺风耳道:“你有什么高见?”
“可以从垣新身上入手。”
“什么意思?”
“把诅咒,或者说瘟疫,变为他物。”
“诅咒可是无形的。”
“贤者之石的‘改变万物’,可是不拘有形无形的。”
“这样的吗!”
“对。贤者之石可以把诅咒变成其他任何东西。不费力,又省事。”
“这就是为什么贤者之石有‘包治百病’的传说吗?”
“对,你可以变瘟疫为区区流感。即便是无形的事物,你也可以‘改变’,比如,变诅咒为区区‘咒骂’。”
“那么事不宜迟,赶快教垣新怎么‘改变’。”
“呃……在此之前,我想跟垣新说几句悄悄话。”
“刚刚还没说够吗?”
“没有说够。”
“是我和勇者不能听的事吗?”
“能听不能听,不是由我来决定的,这取决于垣新。”
田津皱起眉头。
垣新尴尬地笑道:
“顺风耳,你就公开说吧,我和他们都是极亲近的人,我知道,就等于他们知道。”
“不行!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我就是田津,田津就是我。”
“你个笨蛋!有些事,哪怕是夫妻,也会想瞒住的!”
垣新羞得满脸飞红,说道:“我和他又不是夫妻!”
“我也没说你俩是夫妻呀!我说的是‘哪怕是夫妻’!是假设!”
“哈,哈,哈,对,是假设,我们不是夫妻。”
“唉,没救了。”顺风耳扶额说道。
“有救,有救,快教我‘改变’吧。”
“等等!”顺风耳强行把嘴凑到垣新耳边,低声说道,“你知道吗?对于高等神来说,你的身体寸土寸金。说到底,你可是除了高等女神以外,唯一能‘依魂造身’的,和祂们‘能复人生,如母产子’相似。这是对高等神来说,而对你来说,你的身体也寸土寸金。你想想,你的身体是贤者之石,而你的灵魂却不是。为什么?因为诸神造不出灵魂,贤者之石也造不出灵魂,所以祂们得利用你的灵魂。造贤者之石是很费力的,所以祂们只造出了最低限度的量,你的身体只能勉强装下你的灵魂。而每使用一点作为贤者之石的力量,你的身体作为容器就要变小一点。这时,你就不得不舍弃一点灵魂;换句话说,就是舍弃灵魂里的神力;再换句话说,就是舍弃记忆。当然,好消息是,你可以自由选择舍弃哪个部分。你这辈子见过的陌生人也够多了,不再交往的人也够多了,舍弃与他们相关的记忆便是,不碍事。怕就怕要舍弃大量记忆,比如刚才田津说的,造出新肉体。在你的灵魂转移到新肉体之前,你的灵魂就会因为容器变小而溢出来。溢出来的灵魂,每次使用力量而舍弃的灵魂,只有高等女神才取得回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可以说是伤筋动骨!”
“我就不能造出一个容器出来,收纳溢出来的灵魂吗?”
“你可以‘依魂造身’,但是做不到‘附魂于身’。自然,也做不到附魂于其他容器。那是高等女神才做得到的。祂们也在这尘世里生活,各有各的事,忙得很,不可能时刻待在你身边,甚至不能帮帮忙,不然,要我做甚?我就是代替祂们来帮你们忙的。”
“你是低等神吗?”
“当然!怎么到现在了还问这个问题?难道你在别的大陆上听说过我这号神?你在哪些语言里见过我的踪迹?”
“噢。要给高等神打杂,蛮辛苦的吧?”
“当然辛苦了……哎呀,怎么聊起这种世間話了?你究竟是太冷静,还是太害怕了?”
“我发蒙了。”
“好吧,你也无须发蒙,你也别太害怕,失忆这一代价虽然老套,你却不会无意中失去关于所爱之人的记忆。我说了,你可以选择记忆舍弃。只是,田津肯定不乐意你失去任何记忆,所以你得谨慎决定要不要告诉他。复活死于瘟疫的人,是你的愿望,不是田津的愿望,也不是我的愿望,所以全部取决于你自己。”
“祂们真的会实现我的愿望吗?”
“我也不知道,神是狡诈的。”
“你说的话和田津说过的一模一样。”
“说到底,祂们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行动。”
“你狡诈吗?”
“我不知道,或许我虽然不觉得自己狡诈,可旁人觉得我狡诈。”
“会这么说的人一般不会狡诈。”
“别人的想法我才不管。好了,我教你‘改变万物’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