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新叫道:
“哎呀,疼!好疼!”
“啊!没事吧?”
“有事!”
“给我检查一下。”
看得见的是皮肤擦伤。有没有肌肉拉伤等问题,就看不出来了。
垣新边检查伤势,边说:
“哎呀,你可真是吓着我了!吓得我摔成这样!哎呀,你知道医务室(infirmary)在哪里吗?”
“我来给你疗伤。”
垣新忧愁地看着伤口,说道
“不,不用了。反正最终还是要去医务室让infirmarian给我诊治的。你给我做紧急处理,也只是多此一举。即使你给我抹药,到时候她们恐怕也得给我抹其他药;即使包扎了伤口,到时候也得解开给她们看。而且,要包扎伤口,得先清洗伤口,对吧?更何况,你没随身带药,带绷带吧?”
“没带是没带,但我很擅长给人疗伤。”
“啊?既然没带,你怎么给我做紧急处理?”
垣新抬起头,用充满疑问的眼神看向吓着她的人,继而大叫:
“修女!”
“嗯?”
“您怎么在这儿!”
“嗯?不在这里,我还能在别处吗?”
“我上次见到您,好像是在一个关了窗帘的屋子里!”
“我好像这是第一次见到你吧?”
“怎么会!我绝对见过您不下两次了!”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
“呵呵,所以咱俩是初次见面。”
“怎么会!”
“你大概是记错了。”
“……呃,您确实比我记忆里的修女要年轻许多。您几岁呢?”
“我是发愿修女(professed nun),你觉得我几岁呢?”
“二十三,或者二十四?”一般来说是这个年纪。
“我才十八岁喔。”
“啊!您这么早就发愿了吗?”
“嗯。像我这么早发愿的,并不多。我们是不是真的有过一面之缘?”
垣新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不记得了。但我觉得我们一定见过一面。”
“好了,别想了,快让我给你疗伤。”
“好吧,麻烦您了。离医务室还有一段距离,虽然可以麻烦您搀扶我,但我也得挪动自己的腿。您做得到的话,就给我做做简单的处理吧。”
“不是简单的处理。”
“不是?”
“我刚才说过,我没有绷带,也没有药水。”
“那您该怎么给我疗伤呢?”
“我可是没到二十岁就当上了修女,这个头衔可不是随意赋予我的。”
“确实,您很厉害。难道您有高超的医术,所以教会为您破例了吗?”
“你猜对了一半。确实和给你疗伤有关。但不是因为医术。我只懂得一点急救处理的方法。”
“那么,是因为您很虔诚?”
“不是。虔诚和给你疗伤无关吧?”
“那么,是因为您什么都懂?”
“我或许比常人懂得多,但是也算不上什么都懂。”
“那么……”
修女扑哧一笑,道:
“我告诉你吧。是因为我会祝福。”
“祝福!祝福是什么?很难吗?”
“所谓‘祝福’有两个意思。一般来说,祝福是一种表达爱的方式,神职人员和普通信徒用它来向信徒、一般人乃至恶人表达至高存在无条件的接纳和支持。”
“您说您会的‘祝福’不是这种吧?”
“嗯。我会的祝福,是指通过pronounce words向至高存在或者神祈福。”
“只是pronounce words,就能让至高存在回应您的祈求吗?”
“是的。祝福是与至高存在建立联系的一种方式。”
“我听说至高存在是无法通过祭祀召唤出来的,您却可以跟祂建立联系!”
“对。只要我祝福你,像你这种受伤或生病的人,就能得到至高存在的赐福,完全康复,无论受伤生病的是身体,还是心灵。”
“好厉害!那您怎么不云游四方,当医生给人治病呢。”
“……因为教会不肯。”
“为什么不肯!既然是神赐福,甚至可以让至高存在赐福,那么,肯定是任何疑难杂症都能治愈的。医学界一定会轰动!不,不仅是医学界,您一定能轰动全世界!”
“是啊,一定会引起极大的轰动。”
“那您为什么龟缩在这么一个小小的修道院里?”
“‘龟缩’这个词是贬义词。”修女苦笑道。
“那我换个词!您怎么甘于屈居人下?”
“一切都得听教会的。”
“教会算什么!您可是可以拯救无数人性命的!”
“因为……嗐,没办法。我其实算一个危险分子。”
“危险?这不合理,如果您是危险分子,教会不可能允许您当修女。他们一定会严厉处置您。”
“让我当修女,那是为了束缚我,也是为了安慰我。因为我是修女,所以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我束缚在这个修道院里。但是为了不让我不满,他们会在能忍受的范围内尽量满足我的要求。”
“既然如此,那么……您为什么会被认为是危险分子呢?”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来吧,我给你疗伤。”修女转移了话题。垣新见她不肯聊,便识相地作罢。
修女念起咒语来。
垣新听咒语的调调,判断她念的咒语是拉丁语。
伤口果然愈合了。内伤也都感觉不到了。
垣新惊喜万分,于是问道:
“修女,等我学会拉丁语,我也能像您一样使用祝福吗!我想代替您去救人治病!今天我碰到您,一定是至高存在的旨意!”
“呵呵,那得看你的努力了。看你能否通过努力,成为一个‘至善之人’。”修女心中暗想,最好还是不要成为像我这样的“至善之人”。
“‘至善之人’?小菜一碟,我们都是至高存在的虔诚信徒。我会努力的!”
修女摸了摸她的头。垣新血红色的头发十分蓬松。垣新闭上了眼睛,像月牙似的,嘴角上扬,露出笑意,全心全意地感受着修女温暖的手掌,感觉舒服极了。
摸完,垣新问道:
“修女,所以,您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我听说宫大爷的孙女来我们修道院里的寄读学校当寄读生了,便很好奇,想见上一面。经过書写室时,我看见一个生面孔,便进来,想问一句是不是宫大爷的孙女。”
“宫大爷……噢,对,我是宫惠理。”垣新说道。
“你在書写室干什么?现在已经是吃饭的时间了。”
垣新往四周一看,没有人影。难怪,从刚才开始,修女就一直以较大的音量跟她说话,也没有其他人警告、责备。
“我在学拉丁文。”
“学得怎么样?”
“难。”
“我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