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禁止其他人出去”
爷爷的话再次经过我的大脑。
这一定是很重要的请求。
我冲上前去。院长冷淡地看着我急切慌忙的样子,似乎很不高兴似的。究竟是因为刚才水姐姐的一番话,让她不高兴到现在,还是因为修女的报告,让她十分悲观,还是……我平时和水姐姐“混”在一起,她看着很不舒心。
我张了张嘴,想转达爷爷的话。却又害怕会惹得她发怒。如果她用刚才对水姐姐的态度对待我怎么办?
不。就算要触怒院长,我也要把话传达给她。因为这很重要。
我咽了下口水,才勉强自己,对院长说道:
“崇高的嬷嬷,我爷爷有事相求。”
院长停顿了一下,才说道:
“想要让水祈出去?”
“……我爷爷确实这么说过。”
“你们祖孙二人比较单纯,所以相信水祈是个好人。你们相信什么,不相信什么,即便相信天会塌,即便不相信人心险恶,都是你们的自由,不是我所能管的,我不会要求你们端正态度。但是——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相信我对水姐姐的了解和理解是真实的,是确切的。”我到底在说什么?刚才表现出不信任水姐姐的人,不就是我吗?
“……但是,属于我该管的范围内的事,我会凭借我个人的知识与经验加以管理。对于水祈的人身自由,我会采取保守的态度。”
“可是,现在有脱离您的知识与经验,脱离常识的事情在发生。”
“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诅咒在扩散。”
“既然是诅咒,那就说明还没有彻底脱离我拥有的知识。”
“我爷爷早上出去后,什么也没买到就回来了,他说外边很多店铺都没开门。刚才,这位修女也说过,医务室里挤满了人。难道目前的情况,能用常识判断吗?”
“我难道只懂常识吗?”
“……”
“水祈会很多花招,我认为眼前这些事,都是她一手造成的。限制水祈的人身自由,恰恰是为了从源头上,遏止这脱离常识的事的恶化。虽然我觉得……”
“觉得什么呢?”
“已经太迟了。”
“怎么太迟了?”
“诅咒已经在院内散播开来了。”
“外面呢?”
“外面只会比院内更严重。”
“……”
也就是说,爷爷的建议,躲在修道院里的方法已经没用了。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
是泽花。
她的信息是:
“快逃!快逃!快逃!
“不要留在院里!”
“院里有某种可怕的流感在蔓延”
“我看了旁人的症状,非常痛苦!”
“医务室的床位都不够了!”
我回复道:
“你也感冒了?”
她马上回答道:“对!”
“在哪儿?”
“什么在哪儿?”
“你在哪里?”
“别管我在哪里,你快逃!”
“逃不了了,外边的人好像也全得了这病”
“外边总比封闭的修道院好!”
我打下“我知道救命的办法”这几个字的时候,旁边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是院长。
“崇高的嬷嬷!没事吧!”
垣新上前扶住要倒下的她。
她自言自语道:“可恶,我也中招了。”
我只好说:“您脸色怪得很,赶快躺下吧!”
“我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什么事能比您的命重要!”
“我知道救命的办法。”
垣新吃了一惊。这句话和垣新想对泽花说的话一模一样。
会不会是同一个办法呢?不可能。
“您,知道什么办法?”
“祭祀。祭神。祭高等神。”
“去哪里祭神?”
“我会指路给你看的,你搀扶着我去。”
“……”
垣新皱起了眉头。院长是个老人,我是个年轻人。要把她搀扶到别的房间去,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可是,垣新有一个不祥的预感。院长虽然觉得自己是在奉行诸神、至高存在的旨意,但是,她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在诸神眼里,是在和祂们作对?如果水姐姐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收到了“神託”,那么,恐怕,绝不能让院长直接和诸神见面。
“愣着……干吗,赶快……”院长有气无力地说。虽然院长很虚弱,但却神情威严。
“好,我扶您走。”
垣新只好扶着院长,离开办公室。
我的天!我怎么听其自然了呢?院长说什么,我就要照着干吗?即便她是错的,我也要照着干吗?
我真是胆小!不仅屈服于虚弱的院长施加的压力,还害怕亦师亦友的最崇拜的偶像对我做出绝不可能做出的事。
我扶着院长到了一个房间。
这是一个广大的房间,有着朴素的装饰。尽管没有教堂那么大,那么华丽。
但是,这个房间没有因为广大,而欠缺打扫。可以看出,她们把这个房间当做神圣的地方,经常清洗,不敢懈怠。垣新看不出这个房间是经常有人出入,还是一直空闲。
“这儿是哪里?”垣新不由自主地问道。
“礼拝堂(Chapel)。”
“为什么不在教堂里祭神呢?”
“祭神的过程是秘密。”
怎么会是秘密呢?垣新就知道如何祭神。她从书上读过,想要祭神,只要准备好诸神想要的祭品,就可以了,比如:贵金属、宝石、牺牲……
“谢谢您给我观察秘密的机会。”
“不谢。”
“崇高的嬷嬷,您准备拿什么做祭品呢?我刚才就在想,您什么也没带。不是我不提醒您您没带,是我以为您会让我扶你去放祭品的地方,没想到您直接来礼拝堂了。啊,难道是……您想拿身上的饰品做祭品?”
“你在想什么?我的饰品哪有人要?这种便宜货,神才看不起。”
“既然如此,您告诉我祭品在哪里,我去给您拿过来?在此期间,您就去完成祭祀所需的其他步骤。还是说——”
“不用。不用你帮我取。我现在就马上准备祭品。”
“可,可您身上什么都没有——”
“我哪里身上什么都没有?我可不是空手来的。该拿什么做祭品,我心里有数。”
“那么——”
“看。”
院长从口袋中拿出一本长方形的簿子和笔。
簿子上印有什么,垣新还没看清,院长就马上把簿子放在垣新的后背,拿笔在簿子上写起字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您这是……”
“支票。”
“啊?”
“祭品是支票。”
“啊?”
“是不是和你在书上学到的不一样?”
“……很不一样。”
院长又咳了起来,这回咳得更猛了。但是,仿佛把什么咳出来了似的,她似乎舒服了些,又似乎是回光返照。她笑着说道:
“……呵呵,当然不一样。书上记载的,多是好几百年前,甚至好几千年前的事了。最新的,恐怕也是几十年前的事。”
“您别说话了,不然——”
她固执地继续说道:
“时代在进步,你拿什么金子银子,固然有人要,可是没有现钞的接受度高。我身上的饰品,更是只符合我个人的品味,不是谁都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