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当前最重要的是行动,是改变现实。
目前这个现实,我真是打心底里厌恶,厌恶至极。
大家都将被诅咒,陷入生命的危机中。
都将死去。
而水姐姐将永远记着我的背叛。
我犯的错永远没有改正的机会。
我沦为恶人,永远是个恶人,没有成为善人的可能性。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水姐姐一个人身上,把责任都推卸给水姐姐一个人。
这是没有道理的。
而且,水姐姐已经没有拯救修道院的义务了,既然她已经被修道院抛弃。
行动。行动。行动。
目前最重要的是行动。
我离开了院长,从礼拝堂,走着不熟悉的路,走出来后,沿着已经走惯的老路,往院外跑。
边跑,我边用手机给水姐姐发消息:
“水姐姐”
“对不起!”
“回一趟修道院吧!”
“这里有好多人被诅咒了,大家都需要你!”
“院长召唤出神了,被训了一顿”
“她后悔极了!”
“我去把你带回来”
“你在原地不要动”
垣新思考了一下,才发出这句话:
“回来后,院长会向你道歉的!”
这几条信息发完后,她便打开手机上的地图。找出到那里的最短路径后,她便把手机揣兜里。一心向着目的地走了起来。
城市复杂的交通系统,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感染了“瘟疫”而陷入了瘫痪。
路面上,没有一辆车或其他交通工具在行驶。
人也寥寥无几。
一片寂寞,甚至可以说,一片“荒凉”。
而且,水姐姐从我小时候开始,就未曾出过修道院,所以,即便她离开了目的地,应该也不会走太远。
是的,绝对赶得上她。
走着走着,垣新再看了一眼手机,带着期待,带着恐惧。
期待水姐姐发来消息,说修道院还需要她,这让她很高兴,为了修道院的所有人,她愿意大发慈悲,回来一趟,救各位修女,救我们这些寄读生于水火。
可我又害怕。害怕她说我不知羞耻而要帮助那些坚决地拒绝了她的人把她哄回来。害怕她说,院长既然当时要拒绝她,那就要有心理准备:院长会后悔是理所当然的,院里的人会逐个死去是理所当然的,她决不会施以援手是理所当然的,既然她这样无辜的人被认为是有罪的,那么院里那些无辜的人像罪人一般受罚、死去,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一切就像花朵,虽然无辜,但是仍旧要凋谢;风想要把落花吹上天,可是,花却怪风把它吹落。于是,风不吹了。可花还是照样落,这能怪风吗?当然不能怪它。这一切只能怪花自己。而且,就算花瓣被风卷到天上,也必将落到地上。
水姐姐还没回消息。
难道水姐姐已经厌恶我了吗?
我的期待,没有得到回答;我的恐惧,没有得到回答。我百般思考,在心里想象着可能得到什么回答。思考得好累、好痛苦。
我加快了脚步。
终于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垣新一路走来,都是很安静,安静得怕人的环境,可这时,却听得见医院大门内传来了许多人的声音。随着靠近大门,声音越来越大,人声鼎沸。
垣新进了大门,看见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离这群人远一点的地方,有一些人指指点点。
这群人里,每个人说话的声音,聚集在一起,传过来,便成了蜂群一般的嗡嗡声,听不清具体的每句话是在说什么。其中有一两个人发出激动的声音,说着斥责的话。
我该去找水姐姐,而不该去凑热闹。
于是我板着脸,走过这群人的旁边。
“啊!”只听见一声尖叫。
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
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我又能肯定,我绝没听过这样的尖叫。
我走近人群,推开其他人。
“对不起,让一让。”我谦卑地说着,却强行往里面挤。
挤。挤。挤。
“对不起。”“抱歉。”“借过。”“借过一下。“让一让。”
仿佛永远挤不到中心。
终于,我挤到了中心。就像穿山越岭,就像跋山涉水。
这条远征一样的路途的终点,是——
一个凶恶的男人,站着,就像一座大山,手里提着一个包。
地上,是一个倒下的女人。
女人的装束是垣新从来没见过的。是适合走动的、普通人的衣装。
但垣新立马认出来了,这个女人绝不是普通人,而是——
“姐姐!”
是水姐姐!
垣新立马扑了上去。
“你没事吧!姐姐!能站起来吗?”没等水祈回答,垣新就继续说,“我扶你站起来!”
“不,你快帮我把包——”水祈指着男人手中的包说道。
很明显,那是水祈的行李。
男人在包里翻找,刚想把找到的东西往外丢,垣新就上前阻止。
“住手!”垣新恶狠狠地说道。
“你放开!”男人叫到。
拉扯了一两下后,男人气急败坏,直接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了。
垣新见状,叫到:“你干吗!”
“大家看!”这个男人大声说道,“这女人的药有多少?全是药!同一种药!这药有什么用?当然什么用都没有!医生都不开这种药。这只是障眼法!喂你吃药,其实暗地里她在施法!她就是个巫婆!自己施法让我们染上不明不白的病,再自己施法给我们治病。或者干脆就是把自己施的法解开!不然,怎么恰巧这病她能治,其他人都治不了?”
这男人把倒空了的包一甩,垣新连忙接住。
垣新忙说:“她根本没施法!”
“你们看!”男人叫道,并弯腰,在地上那些从包中掉出来的行李中翻找,然后从中拿出一套衣服。
是修女服。
是水姐姐最珍视的衣服。
是象征,是一个已经没用了的象征,象征着自己属于那个抛弃自己的修道院。
接着,男人环视众人,说道:
“这女的有修女服!准是一个邪教的修女!”
普通人根本认不出这正是属于他们所信之教的修女服。
但是,他们知道,修女一般是这样的打扮。
接着,男人对水姐姐说:
“你认吗?你认吗!你认自己是个修女吗?”
“我……”
垣新做出夸张的表情,想表达“水姐姐你别说话”的意思。
水祈看了看她,然后用锐利的目光看着那个男人,说道:
“我确实是修女,但绝不是任何邪教的修女,我信仰至高存在!我的信仰坚定不移,无可指摘,光明正大,皇天后土,实所共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