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新与田津首先前去的是美神约翰的住址,因为书上记载的历史说,他曾施加诅咒,所以是最有可能成为瘟疫的幕后黑手的人。
圣地并不大,但也不小。垣新和田津选择了走路,边走路边瞻仰各种建筑。有教堂,有钟楼,有修道院,有喷泉,有园林,有博物馆……但他们只能匆匆看一看,能进去的地方没有进去。
“本来整个圣地就是一个博物馆,博物馆里面还有一个博物馆,真不知道里面陈列着什么。”
“想进去看看吗?”
“想。咱们如果顺利回去,就顺道看一看吧。”
“没有‘如果’,一定能顺利回去。有我在,不是吗?”
“嗯,嗯。”垣新高兴地点点头。
渐渐地,他们走入了偏僻的地方。路上的人本就因为瘟疫而变少了,这下更少了。
“我们走路磨磨蹭蹭的,天都黑了。”垣新说道。
“没关系,天要是不黑,美神说不定都没在家里。”
“确实。就算是神也无法免俗,得赚钱,得吃饭的。不过……”
“不过什么?”
“既然是美神,会不会到了夜里,去参加走秀什么的?”
“男的也有走秀?”
“肯定有啊。”
“我不了解。”
“没关系。万一在他家找不到他,那咱们就去正在举行走秀的地方找他。”垣新看着田津的侧脸,笑着说道。能联想到这一点,真是聪明。垣新十分得意。
“没有‘万一’。”田津望着前方说道。
“为什么?”
“我们快到目的地了。在那里。”
垣新顺着田津的视线看过去,说道:
“亮着灯!”
“对,美神在家。”
“太好了,咱快走!”
垣新奔跑起来。
终于能更接近水姐姐,更接近疫病神,更接近父母了!
“喂,别跑,小心摔着!”
垣新不听劝,依然跑着,但是很快就停了下来,不停地哈气。
田津说道:
“怎么停下来了?”
“你看不出来吗?我很累。”垣新喘着粗气说道。
“……这才跑了五十米吧。”
“有氧运动是这样的。”
“难道不是无氧运动吗?”
“这可是长跑。”
“……”
“怎么不说话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我看你跑了挺久的。”
“啊?”垣新震惊了,说道,“你当时一直在看着我找人吗?”
“你那是在找人?难怪你当时老转头看人的脸。”
“对啊!我当时找的就是你!”
“……”我们当时还不认识吧?
“好家伙,你当时怎么藏得那么隐秘?”
“或许是因为我存在感弱吧。”
田津说完,把垣新抱了起来。垣新惊叫道。
“你干吗!?”
是お姫様抱っこ。
“你不是累了吗?”
“我累了是累了,但还能走路!”
“女孩子不都喜欢被这样抱吗?”
“我不一样!我不是女孩!”
“……?”
田津疑惑地看着她。她红色的长发在微微摇晃,时不时碰到手,痒痒的。
垣新那一双杏眼圆圆地大大睁开,柳眉倒竖,两腮泛起红晕,气愤地盯着田津看,说道:
“我热了。好热。热极了。”
“嗯,我知道。你刚跑完,肯定很热。”
“那你还不放我下来!被你抱着,就没法散热了!”
“不,我抱着,反而更好。冷空气会使你的皮肤降温,毛孔收缩,反而无法有效散热,而且身体会感到更冷。”
“……”
“你的衣服已经湿了,如果我不抱着,汗水要是冷却下来,会造成所谓的“失温”现象,即体温过快流失。”
“……”
“这种突然的温差变化会削弱呼吸道局部防御功能,使得免疫反应暂时性减弱。”
“你怎么懂这么多?”
“这是常识。”
“那我怎么不懂?”
“你很少运动,对吧?大概是这个原因。”
“哼。”垣新只好默默接受田津的好意。
“说实话,把我的衣服给你穿的话更好,抱住你的效果不过是杯水车薪。我没怎么出汗,衣服还是干燥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等会儿就到美神家了。他家应该很温暖。”
“你怎么知道他家应该很温暖?”
“大概是他家窗口透出来的灯光给我带来了温暖的感觉。是暖色调的,应该是许多年前流行的老式灯具,在我们祖国那里,已经被彻底淘汰,被彻底取代,不再流行了。”
垣新再一次朝美神家的窗口看去。确实如此,灯光黄黄的,让人怀念起往昔。可是,新式灯具常常有各种色调的灯光供人选择,所以,这不一定是老式灯具。
但是直觉告诉他们,这就是老式灯具,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换了,或许是二十年,也可能是三十年,或许更长。仿佛住户是个极度恋旧的人,或者极度吝啬的人,或者非常古板的人。
垣新想起自己家里也曾经有过一盏老式的大吊灯,吊灯上悬挂着很多透明的水晶装饰,显得十分奢华,显得十分笨重,但垣新从没怀疑过那吊灯的牢固性,因为那盏大吊灯是垣新从小看到大的。所有人都认为它会吊在上面,直到自己死后。然而,有一天该吊灯终于因为年久失修,掉了下来,差点摔了个粉碎,所幸没有伤着任何人,但是,地面的瓷砖却碎了。多么危险!所以,垣新看到这老式灯具发出的黄色光芒,不仅没有感到温暖,而且不禁打了个冷颤。她感到了死神鼻子里吹出来的死亡的气息,微弱,却又明显,狠狠地牢牢地攫住了她的心。但是,奇怪的是,她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死亡仿佛笼子里的巨型野兽,虽然震撼人心,人却不会有任何危险。
田津抱着垣新,朝着美神所在的楼层,爬起了楼梯。
“你不会累吗?”垣新问道。
“不会。”
“累的话就把我放下去。不要勉强自己。”
“我是武神。”
田津想给她露一个令人放心的笑容,可实际露出的表情却十分怪异。田津不擅长故意露出笑容。
垣新见状,扑哧一笑,说道:
“到了人家门口,一定要放我下来。被你抱着,有点不好意思。要是让人家看见了,我可要见笑死了。”“见笑死”是垣新很喜欢的某个方言特有的词。
田津点点头,踩着坚定的脚步,一层一层地往上爬。
终于到了美神的家门口。
田津把垣新放下来,心中有点恋恋不舍。
他按了门铃。
究竟是什么样的美男子呢?田津心中有点不安,他怕身边的这个可人移情别恋,虽然他知道这个担心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响起了一连串脚步声。但是没有开门。脚步声的主人隔着门问道:
“你们是……”
是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