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新一言不发,只是委屈地看着田津的眼睛。
旁边莎乐美则盯着他们看。莎乐美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好了,别生气了,好吗?只要你答应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我答应做任何事。”
“任何事?可我只想在这里杀了她,然后找到水姐姐……”垣新说到这里,转了一下眼珠,计上心头,便露出了笑容,不再生闷气了。
田津见状,说道:“怎么样?我的提议有吸引力吧?”
“有,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任何事’你都愿意做。”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即便是你会为难的事,你也要做。”
“为难……吗?”
“对,为难。”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不,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垣新笑了,难得笑得灿烂无比。
田津简直要流冷汗了,但他还是勉强笑着,说:
“只要你母子平安,我就愿意做任何事。”
“会平安的,我打算等孩子比较大了以后,再让你做那件事。毕竟,有可能波及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
究竟要做什么事?竟然会伤及无辜。
无论如何,她应该不会过分勉强我。
虽然我与她相识不久,但是我想要相信她不会这么做。
而且,既然她声称不会波及孩子了,想必不是件大事。
于是,田津和垣新回国了。
田津对于她想要让田津做的事,没有多问。即便问得再多,她也是不会告诉我的。
田津希望时间的长河上的一阵阵大浪,把关于自己的许诺的记忆给冲淡,直到她将这回事彻底忘却。
人世间有多少事需要人百分之一百的精力,有多少事使人分心!
光阴飞逝。
几个月过去了,木悠出生。
不用更晚,木悠的出生带来的狂喜,就足以让田津把这回事彻底忘了。
田津沉浸在天伦之乐中,忘乎所以。
最终到了2028年。
此时木悠6岁,将7岁了,正是童年早期将结束的时候。
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去上小学了。
田津夫妇想到这里,感到如释重负。尽管,这负担是甜蜜的。
木悠比以前更高更重了,绘画和写字也不再那么歪歪扭扭,跳绳和踢球也不在话下。
还会了很多新词,能造更复杂的句子了,更幽默了,能更准确地用言语而非行为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受了。
在识别自己与他人的情绪这一方面,在情绪管理方面,木悠进步很大。
而且,木悠有了好几个很要好的朋友。用女孩爱用的词语来说,就是“闺蜜”。
“可以放心了。”垣新喃喃自语。
“你在说什么?”田津问道。
“我在说,该让你履行诺言了。”
“什么诺言?”
“‘做任何事’的诺言。”
“这个诺言很耳熟。”
“当然耳熟了!你亲口答应的。”
“什么时候答应的来着?”
“刚结婚不久,去圣地的时候,在莎乐美的屋子里,你亲口答应的。”
“噢,想起来了。怎么你连这么久以前的事情都还记得。”
“那是当然的。好不容易让你答应实现一个我的愿望。哪有轻易饶过你的道理。”
“……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事呢?”
“很简单。威胁诸神。”
“啊?为什么要威胁诸神?”
“当然是为了作为祭祀的筹码。”
“……?祭祀不是拿供品作为代价,吸引神来到跟前,把愿望告诉神,如果神觉得供品值,便答应实现愿望,达成协议吗?”
“你知道,我一直在研究神学,我清楚祭祀的本质。”
“什么本质?”
“祭祀的本质就是达成协议。只要能让神答应实现愿望,就算没有合适的供品,也可以。”只要能让神行动起来,其实根本不一定需要给祂们以利益。
“可……这该怎么做到?等等,”田津恍然大悟,说道,“你要我……威胁祂们?”
“对,威胁祂们给我们实现愿望。”
“……!”
“你不问我该怎么威胁吗?”
“我太震惊了,让我缓缓。”
“这就震惊了?接下来我要说的,岂不是更让你震惊?”
“你要说什么?”
“你猜。”
“你说过,我的力量能与诸神匹敌。你要我用力量逼迫祂们吗?”
“说对了一半。你和祂们打斗,能打个平手,但这样无法逼迫祂们实现我们的愿望。”
“那该怎么办?”
“很简单。告诉祂们,要是祂们不愿意实现我们的愿望的话,你就要把所剩无几的人类,全部杀掉。”
“……!”
是的,要让神实现我们的愿望,可以“以死相逼”。
不是我们的死,而是其他人的死。
“你做得到的。只要你愿意,就能杀死大量幸存者。诸神里,谁也无法干涉你、阻止你、杀死你。只要你说,你不仅敢于使人类灭绝,而且有能力使人类灭绝,就算不能让人类全部灭绝,起码能杀死其中的一部分,这就足够了。”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而且,祂们是眼看着大量人类死于瘟疫的,所以,祂们应该不在乎死更多人。”
“不,要知道,如今还幸存的人类,多是有姓氏的,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什么?”
“他们都是神的子孙。也就是说,幸存者都是诸神所在乎的人。也就是说,都是神的软肋。”
“……!”
诸神既然放任人类逐个死于瘟疫,那么,我们的命就是不值钱的,祂们不屑一顾,确实无法拿来作为交易的筹码。
但是,其他人的命,就不一样了。
我们的命不够,就拿所有其他人的命来凑。
“向诸神承诺供奉,是告之以利;对诸神以死相逼,是告之以害。”
“……”
“怎么样,我这个计划很完美吧?诸神一定会答应复活所有死于瘟疫的人的。”
“你这是……邪道。”
“不算邪道。只要诸神实现我们的愿望,复活所有人,那么这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伤害,你也就无需伤害任何一个人。说到底,这只是威胁罢了。”
“我不会杀任何一个人。”
垣新闻言,扑哧一笑,说道:
“当然,我当然不会让你杀任何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说……”
“我说了,是威胁。”
“可……”
“抱歉,我是故意说得好像,如果威胁不成,那么你就真的要去杀人的。”
“……”
“我知道,如今承平日久,你作为和平时代的‘武’这个概念的化身,是不会想杀人的。但是,”垣新笑着说,“我想看看你实际会做出如何反应。”
“我……不用杀人吗?”
“当然。只要威胁就够了,当然,你要装得很像,装得似乎真的决心这么做一样,知道吗?”
“……”
“成败在此一举,就看你的发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