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草草遮盖的虎躯曝尸于林间小沟,蚊蝇摩拳擦掌。
一柄剑刺来,将尸体翻了个面。
“我知道此地有妖,但没想到胆子竟如此肥厚。”持剑之人身着黑衣黑裙,身材曼妙曲线勾人。
袖口处鎏金狼头刻栩栩如生,帷帽垂下的黑纱直到细肩,不知遮了幅怎样的容颜。
又一女子推开草丛,她也身着黑衣,袖似鹤羽,背负的长剑跟高挑马尾一般吸人眼球。
她一扫染血的竹子,二瞄虎尸的断口,三无视烂成泥的虎头,开口道:“不是剑伤。”
帷帽女子抬头,两人隔着垂纱对视。
抽回剑,帷帽女移开视线。
剑宗老妖的关门弟子说出这句话,那这就不是剑伤。
“我们疏忽了。”帷帽女道。
“珑少尉,我只是一介甩剑的,寻妖我可不在行。”墨河双臂环肩,打趣道。
那帷帽女沉默一阵,重新道:
“我的疏忽。”
话毕,她俯身捡起颗绿枣,细长食指一屈一弹,径直向某颗树冠飞去,砸死头小蛛。
“哎哟。”视觉终止,姜笙捂着微疼的眼睛,轻呼一声。
但比起无关痛痒的暂时失明,姜笙的思绪只在那唐突冒出的帷帽女人上。
这陌生女人能准确找到小蛛的位置,而且看墨河对她的言行,也排除了家仆随从的可能。对方在实力或地位上,至少有一项不弱于墨河。
这样的人,不多见。
又一个变数,姜笙伸爪向腹甲掏去,自觉没必要将化形丹的药效发挥至极,早一点准备,少一分破绽。
…
爪子掏了半天,姜笙的脸色越来越差。
一直随身携带的化形丹,
不见了。
宕机几秒,姜笙命所有的小蛛朝入山口移动,并强迫自己开始思考。
化形丹消失已是事实,现在只剩两个选择。
一,跑。
然后某日像蝼蚁般死去,或被不知是否存在的剧情主角追杀。
二,再炼一颗化形丹。
但原料不足,时间不够。
除非……姜笙吞吞口水。
原料不够,可以用借欲补上,向墨河借点之后再偿还她便是。至于时间不够。
“人身一天地,以身做炉鼎,内炼成丹,外用成法…”
姜笙催促着离山口最近的小蛛,她不愿轻易放弃这次机缘。若是错过,以她的身份,怕是得等上百年练成人形,才能再度与人类社会接触。
扫了眼耗时的石锅,姜笙吸口气,把剩余的药材全数塞入口中。
她要试试先前从未使过的炼丹法。
她与最先赶到的小蛛通感。
…
“丹仙大人叫你们等她一会。”小汤夹起眼睛看向二女。
果真应了丹仙姐姐的话,这两个黑衣女子在偷偷跟踪自己,她们肯定对丹仙不怀好意。
墨河略显尴尬,瞟了眼别处后,小拇指一抬,其上一枚平平无奇的戒指白光闪动,她的掌中竟是多出几块碎银来。
“那啥,先前说好的报酬。”墨河伸掌递来。
小汤看了两眼,抱紧怀中的抄本,警惕地看着墨河。
“这是?”墨河注意到女孩怀中之物。
“不告诉你。”
“……”
墨河掌中的碎银又多了几块。
小汤抿嘴,在书本和碎银来回几眼后。
哼哼两声,径直离去。
墨河的身子僵在原地。
“哈哈。”一直不做声的帷帽女以手抬纱,轻笑道。
愣着的墨河不知是找到了化解尴尬的方向,还是被女子的浅笑震惊。
她侧过头,一脸见了鬼的样子:“你笑了?”
“……
我有那么沉闷吗?”
“同行一月,若不是你休憩时偶会小鼾,我都觉得在跟个冰块同路。”墨河挑眉。
“接下来该怎办,墨大侠。”帷帽女子像没听到墨河的调侃,又捡起颗绿枣弹了出去。
“能咋办,等呗。”墨河四顾,已在寻着适合小憩的地点。
“此地妖魔猖狂,不可大意。”帷帽女手搭在剑上。
“哦~珑少尉想提建议了?这不像你啊。”
“我也觉得这不像我,”剑出鞘几寸,白刃映着黑纱,黑纱下似有淡淡金光,“我可能被妖魔影响了。”
墨河瞳孔凝起,肩膀一抖去尽懒散,长剑带着剑鞘像是游龙入海般滑至掌中。
“能威胁到你的妖魔?”
“不确定,”女人拔剑出鞘,
“但珑某不想夜长梦多。”
…
左眼捂完,姜笙又捂上右眼。
那个女人的一言一举,都看得姜笙发瘆。
就好像,这具身子的每个细胞都在畏惧那个带着帷帽的女人。
但好在所需的丹辅,姜笙借到了。但不是从墨河,而是让她害怕的女人上。
望向手中成团的思欲,姜笙还是第一次见到思欲如此浓厚的人,怕不是把整个天下事都塞入脑中般。
姜笙也是第一次见五欲空空,让人怀疑这人脑子是否会思考的剑圣。
时间不等人,姜笙将体内的炁点燃,绕着周身运转。
血液炽热如岩浆,滚烫之流烧尽全身末节。
豆大汗珠如雨下,姜笙吃痛,咬牙吞声。
忍着剧痛,胃袋中根根药草开始炼化提纯。
姜笙此刻才算是明白,那“内炼丹法”最后一句的含意。
燃我心火,焚尽吾身。
真他娘的疼。
…
…
茅屋前,两位黑衣女子一前一后,无声接近着。
“如何?”墨河掌握剑柄,目不斜视地问道。
只要寻妖的珑少尉点头,她的剑应声出鞘,不说一击毙命,起码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剑势摧屋如狂风吹沙般简单。
但黑纱下的红唇微张,久久没有出声。
适才,那淡淡的妖气绝对不是假象,此处方圆百米绝对有妖,至少一月内有。
但就在某刻,她那还未精通的寻妖法竟是与对方的联系直接断开,不管使出多少炁都似泥牛入海。
她犹豫一会,朱唇皓齿轻启:
“我不确定。”
“…”墨河。
紧张半天,寻妖的却来个不确定。
“磨叽。”墨河几步就冲到屋前,一脚踹去。
她踹门后的喊话都想好了:乡野村医,来给她相国府的人治病,要么直接跟她走,要么被暴揍一顿,再被她绑走。
可谁知,那木门的牢靠程度远低于墨河的预计,这随意一脚没了支撑,却是让她的重心不稳。
脸色惊愕一瞬,墨河后脚送力,布鞋扎入土地,剑身纳入腰肢,两腿似支开的筷子,胯下抵在门槛。低着身子,墨河藏剑直面屋中。
一有异动,长剑顺势而发,就会将整座木屋断成两半。
若是被这么点意外乱了阵脚,她的剑技心性都算是白练。
可…那木门飞往屋内后,顺带砸开了不稳的屏风。
屏风后,那完璞肌肤,曲线婀娜,黑白长发如白水墨交融的女子抬头,两缕随意披发垂至上腹,竟如一逆流翻山,掩住山顶的洗墨长河。
如此绝色,世间少有,胸怀宽广,自愧不如。
这阵势,墨河真没见过。
两人无言对视着,墨河打量的目光没停过。
化完形的姜笙终是忍不住了,淡粉唇一撇:
“这位剑客,能请你转过去吗?”
话毕,姜笙提起穿到一半的长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