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快。”珑画桦道。
光膀男人推开人群,像是挖开大河。
他来到巡检面前,死死盯着对方的面庞,话语中带着怒气:“还认得我吗?”
巡检抬起头瞥了眼,又低头嗤笑。
“我婆娘呢?”
“……”
“说话!你不是要抢她吗?你踏马抢完了,她人呢?”男人一把拽起对方华贵又脏污的衣领,大喊着,飞沫喷上他的脸。
“你女人挺润的,”巡检傻笑着,眼珠染上一丝疯狂,“可它们饿了。”
“饿了?饿了……”男人松开巡检,像是被抽了魂一般后倒在地。
“稍等下,两秒钟。”姜笙走近,
摇摇头,姜笙没想到自己也成了打断之人。
见珑画桦沉默,姜笙低身凑近巡检,开口问了句:
“记得卢春雨这个名字吗?”
小汤的母亲,姜笙曾听小汤描绘过,说她家本来没有那么穷,说她一家三口本来幸福。
但老汤有阵子总是会受妖魔侵扰缕缕负伤,卢母为老汤慢慢擦拭伤口,心中慢慢下了决定。
小汤说,那一日,母亲给她买了许多好吃的,留她个扎好的、依稀看得出母亲样貌的小木人,还抱着她的头说了好多故事,哄她入睡。
小汤沉沉睡去,但小狗喊醒了她,她看着主室亮起,人影匆匆离开。
她以为那是贼,她跟着狗追出去,她发现那背影是熟悉的母亲,她看着陌生男人搂上她的腰。
小汤说,母亲之后就不见了,她觉得母亲应该是抛下她和爹爹跑了。
……
老汤怎么可能听不到呢。
看着宋巡检颤抖的瞳孔,姜笙心中了然,她起身欲走。
不过是确认件事,没什么好愤怒。
不至于,自己与小汤不过是萍水相逢,给她秘籍也只是怕自己一死,这本书绝传罢了。
机会留给珑画桦,让她斩掉这群人的梦魇。
“姜大夫。”
姜笙回头。
“杀过人吗?”长剑递来。
“没有。”姜笙疑惑,下意识接过长剑。
“练练?”
姜笙低头,白刃宽大,寒光闪烁。
“为何?”姜笙不解。
“一半的人在看我挥剑,另一半的人在看你,所以换你来,让他们所有人看着。
至于那卢春雨……斯人已逝,节哀。”
姜笙看清剑上倒影之人的眉眼,细长的眸子仿佛要喷出火。
“谢了。”姜笙了然。
提着剑,剑尖在地面上拖行着,火花闪烁,金石铮铮。
“不能杀我,你没格杀我,你你你不能杀我!你没资格!”宋巡检泣涕齐下,扭动每一寸肌肉试图逃跑。
木桩和绳子把他绑得很牢固。
到了男人跟前,姜笙扫了眼旁边,那个无力跪地的光膀男人早被拖了回去。
这附近算干净。
“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能杀我,你杀不了我,妖魔会为我报仇……哈哈,它们会踏平山口镇!”宋巡检语速颇快,汗珠滑落他的脖颈。
姜笙扫了眼目标,粗大肥白的后脖。
走到他身后,姜笙厌倦了对方的重复语句。
“不要,求你了…”
“杀你者,姜笙。”
手起剑落,小半截木桩和一个圆滚滚的头掉至地板。
似乎所有人都没料到如此顺利,又如此果断。
熙熙攘攘的市场,此刻静的如一滩死水,唯有一颗头颅翻滚着,在地面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挥完这一剑后,姜笙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
在洞穴时,她捕杀的也是些爬行节肢类动物,此刻亲手砍掉颗人类脑袋,那平滑的断口上白黄红相间,血液滴滴下渗。
姜笙倒不是畏惧,只是一时间脑袋空空,手指发抖。
所以她自然忽略了珑画桦拿出枚腰牌,以及对方的承诺,那五爪金龙印下的担保仿若圣旨。
“以我姓氏作证,此地妖魔我来铲除,新的官员一月内上任,你们不必再过这种日子。”
手中的剑被取走,换成一只细腻润滑的手掌,稍紧的握法和掌间的温度让姜笙回过神。
“怎么样?”珑画桦问。
“还好。”
姜笙抬头,她见群众中一人开始庆贺,随后欢呼像是在干草堆中蔓延的火势,近百人的喜悦在她眼中化作红云冲上了天。
可惜的是,那只嫩滑手掌的主人见她回过神,颇为小气的见好就收。
“感觉如何?”珑画桦观察姜笙的表情和瞳孔,确认她是第一次杀人。
“额…”姜笙抬手,将这些喜气统统取走十分之一,“有种丰收的喜悦。”
“嗯?”
…
…
斩妖之行,比姜笙想象中的还要轻松。
这两日来,多是踩在珑画桦控制的飞剑上抵达陌生山头,随后对方观察一番,指个地点叫姜笙守好妖兽退路。
随后一人一剑独自上山,不消一会,飞禽走兽从山中连滚带爬的逃出。一刻钟内,黑衣染血但剑刃雪白的珑画桦就会走下山头,休息一阵再次升起飞剑。
来来回回大概有五六趟,姜笙由最开始的认真谨慎转化为认真摸鱼。
也不是姜笙划水,主要是珑画桦太强,没有一头妖物能跑到姜笙的视线中,要不然姜笙也想试试新买的铁剑。
用剑尖在地上画着圆圈,姜笙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按照宗师境剑修的源炁量,完全用来御剑赶路的话,她和珑画桦三天就能到达京城。
在此地已经快逗留两天,算上途中变数和休息,大概在药力的第六天能进京。
姜笙不知体内练的化形丹是几纹,但她习惯凡事往最差的情况想,假设入京后只剩半天时间…
炼丹气欲肯定是够的,入京后药材自然也不缺,若是银两不够,大不了向珑画桦再借点,不用担心妖兽身份暴露的问题。
问题出在这个“再借”和珑画桦上。
珑画桦是姜笙第一个使用借欲的对象,关于如何偿还,书中的描述有些过于简略了。
姜笙试着将喜给她,行不通,试着自己思考哲学半天偿还思欲,但也行不通。没有头绪,姜笙只能一个个尝试。
身子发痒,姜笙的脸蛋有些燥热,她知道,这是天地之罚找上门来了。
只要珑画桦离得自己太远,姜笙就隐隐有种被天雷劈的预兆。
思来想去没找到个法子,姜笙干脆放弃思考。
“走一步算一步吧。”
又是一波飞鸟惊起,匆匆离去。
不过这次,过于近了些。
血腥味冲入鼻腔,姜笙眉头一皱,从石头上跳下。
一道快至模糊的身影迎面袭来,狂风中的怒号逼退姜笙两步。
“哪来的不长眼,不想死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