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是不着急的。
回到县城，比计划中多逗留两天，看那七百军伍被派去清理妖魔尸山，大小十几个官员全部下任，软禁城中仅喝白水啃窝头过日，
待军伍打扫完毕，共计七百三十二人全数被调去西域守疆十年，这还是那画铺老板考虑到军伍中有小半是本地百姓的儿女，留些情面的结果。
但这些都与姜笙无关，她和珑画桦尽量避免露面。这几天，她只是又借了次百姓的喜气，懊悔忘记收取鼠妖的冤魂，以及催促珑画桦赶紧上路罢了。
天将破晓，两道欣长身影在小巷里钻着。
“你的化形还能持续几日？”珑画桦小声问道。
“可能是后天，也可能再多个三日，只要后天前能到长郡就行。”姜笙答。
两人不是故意鬼鬼祟祟，而是不挑这个时刻走在街上，大概率会引发阵骚乱人群水泄不通，更别提想要离开。
她们都快被视作当地的新山神了。姜笙对此感到无力，只希望下一任换过来的官员能耐心些。
“后天吗…可能会有些赶。”珑画桦道，走出小巷。
姜笙不解，如果御剑的话肯定是来得及的。
“我刚破境又用炁枯竭，最近需要先稳固境界，不能长时间御剑。”珑画桦脸一红，解释道。
“你的境界更重要点，我不急。”姜笙嘴上这么说，心里开始想着好几种解决办法。
“哼噗。”马儿的喘息声传来，姜笙抬头，见两头黑瞳棕马，四肢比她记忆中的要大上一圈。
用妖兽血培养的兽马，吃肉，耐力和奔跑速度都优于普通马匹，但三日内能不能到达长郡未成定数。
马车上有个熟人，画店老板抽着烟斗，懒散的目光飘来。
姜笙记得对方说过，她是四公主的人，一个下属就能以雷霆手段将县城整治好，姜笙有些好奇那位四公主是何等人物了。
“哟，两位来啦，”女人偷偷对珑画桦眨了下眼，“四公主有令，由我来负责二位接下来的旅途。”
姜笙眉毛一抬，这公主还蛮贴心的嘛。
珑画桦则是眼皮一跳：“这位前辈，公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她可不记得自己下过这命令。刘海下的额头一黑，珑画桦微笑看着对方。
画店老板的烟斗差点没拿稳，
“别啊，多个高手多一分保障。”姜笙戳戳珑画桦的小臂。
女人又扶好烟斗抽了一口，饶有趣味地看向二人交头接耳。
珑画桦凑过头来，捂起手掌，姜笙会意，也把耳朵凑过去。
“你身份会暴露的，”珑画桦这边细声低语，另一边盯着女人的眼神威压满满，“而且现在需要有人镇守。”
“也是。”姜笙点点头。
“啊哈哈，那二位既然决定已下，我就不打扰了哈，”女人一溜烟从马车上跳下，来到两人身前拱手，“祝一路顺风。”
“多谢。”姜笙回礼。
“多——”珑画桦的话语顿住。
她的手中多出一块金牌，金龙绕柱，五爪赫然。
“下次保管好哟，珑大小姐。”说完，那女人兴冲冲转过头，似乎等不及要看姜笙的反应。
珑画桦深吸口气，她平生第一次讨厌自己太过文雅，怎么在西域混了一年，愣是没学会几句用得上的骂街话。
她无奈的也移过目光，
两人盯着一脸发楞的姜笙，然后三人一齐呆住。
差点忘记她只是头三岁的蜘蛛精了，暂时不知道这个腰牌是什么意思。珑画桦松了口气。
姜笙被看得有些尴尬，开口问道：“怎么了？”
那个腰牌总觉得好眼熟，好像是个前期用不了后期用不到的珍玩…干嘛这两人一直盯着她看啊。
“没趣没趣，在下走了。”画店老板走得很急。
“啥情况啊？”
“别理她，”珑画桦鼓脸噗呼一笑，拉开车厢先上一步以免姜笙看到，“上车。”
“那谁来驾驶马车？”姜笙跃跃欲试，想试试策马奔腾。
一缕墨水从马车窗跳出，化作个人影握住缰绳。
真是实用又无趣的能力，姜笙心想。
…
…
一路不算平坦，但沿途青山绿水横江雾白也算弥补了遗憾。
途径长郡，花点银子买好化形丹所需材料，姜笙在珑画桦的建议下，终于是狠心买下几件上好的衣物包袱，当然用的是珑画桦再没提过的三两买镖银钱。
又在客栈休息一夜，两人马不停蹄，终于在五天后，天还灰蒙时赶到了京城外的一处驿站，离京城剩最后十里。
这几天草草跟珑画桦学了个吐息诀，在马车上时二人都无言冥想，有时修炼累了便一起停下，打开窗户看看风景聊上几句，
有时姜笙也去打点野物打打牙祭，珑画桦都会不可思议的看向她的腰肢，似乎在寻思什么冒犯的猜想。
虽说浅学来的吐息决效果不佳，姜笙用记忆试了三个月便及时止损。但近一旬的奔波，长期处于冥想的姜笙不仅没有积累多少劳顿，甚至还能打开车窗，探出头期待着京城样貌。
空气中浓厚的源炁流动停歇，姜笙知道是珑画桦停下了吐息。
“珑少尉，京城好玩吗？”
“嗯…”珑画桦沉思，补充道，“是有好玩的地方，但我都没怎么去过。”
“我还以为世家子弟都是整日游手好闲勾栏赏曲呢。”
“你说的那是纨绔，不是所有的世家子弟都这样…”
“例如你？”姜笙回头。
“对。”珑画桦点头，她为自己编了个慌，珑家只是个小世家，而她在武学上比较有天赋……
“最大的世家就是墨家吧？”姜笙接着问，语速稍快。
“对。”珑画桦再点点头，墨家，墨屠苏墨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珑家墨家挺亲的，”怕珑画桦察觉不对，姜笙接上句，“看你和墨河关系不错。”
“算是不错。”珑画桦似乎没察觉到异样，仍表达着肯定。
“珑家是皇家？”
“怼吭…对面有人哎。”珑画桦意识到被套话，急忙找补，她凑到姜笙旁边伸手朝窗外指去，咳嗽下道。
姜笙斜盯着故作镇定的珑画桦，见对方打死了心要忽略这个话题，她只好顺着对方的手指看去。
距离京城还有估约五里，最先吸引姜笙的是一通天黑柱，姜笙先前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但随着距离逐渐缩进，那一线细黑缓缓放大沉默屹立，让姜笙满心好奇。
《长火》的世界逐渐脱离了她认识中的样子，但姜笙不讨厌，她巴不得变数越多越好。
视线往下，是群密密麻麻的黑色铁骑，他们遮去了姜笙视线中的城墙，肃杀隆重。
最先头的铁马黑铠手中是一长旗，大大的金刻“珑”字甚是夺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