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小夕颜又悄悄溜了出去。这一次,她明显比第一次熟练了不少。
踏步于田野间,月光就自天空中抚摸着她的脑袋,偶尔有微风掠过,让她感到万分舒适。
这时,她看见了一条小路。
“奇怪,这条小路是通向哪里的呢?”她往小路延展的方向眺望过去,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可能是光线不充足吧。”她自言自语着。月光还没法将整条路都点亮,又没有路灯。看不见的尽头,就意味着未知,而未知的东西,往往能激起人的好奇心。
她顺着小路走着。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升腾起一股兴奋劲儿,这股劲让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抵达了路的尽头。
是一座花园。
虽说这花园也不算多么让人惊艳,但至少比自个儿家那个从来不打理的院子好,小夕颜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不过,随着视线的继续深入,眼前突然出现的“东西”让她吓了一大跳。
是一个人,倚靠着角落躺在地上。
在这一瞬间,小夕颜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画面——
因为还不起高额的贷款,债主绑架了欠债者的女儿作为要挟,可欠债者依旧无动于衷。愤怒的债主一怒之下杀害了女儿,又因畏罪将她抛尸荒野……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时,“尸体”突然翻了个身,嘴里还发出几声含糊的梦话。
“也是呢,旁边就搁俩房子呢,谁会拋尸抛在这啊!”
夕颜收回了刚才有些愚蠢的想法,又朝“尸体”的方向上前几步,蹲下来端详她的脸。
比她略大的一个女孩,此刻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土地上,睡得正香。
为什么女孩会睡在这里呢?
昨天晚上,梅雪又来到了偶遇夕颜的位置。夕颜的样子已经深深映到了她的心里,只是没能鼓起勇气上前。她不能说话,因此从不主动。这一次,她也只是希望能再一次看见她的身影,只要能远远看见就行了,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没关系。
她等了许久也没等来,有些疲惫,于是回到花园里坐着等。等着,等着,仙子还没等来,困意倒是先不请自来了。
她有想回去,但内心有一个声音一直对她说:万一呢,万一那个女孩马上就要来了呢?万一呢?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就来了呢!
然后,她就不小心睡着了。
夕颜很好奇,为什么这个人能在这里睡着呢?她从小只睡过柔软的大床,从没想过睡在外面,更别提直接躺在土地上。
“难道很舒服吗?不能吧?”
她喃喃,也学着梅雪躺下。
这一躺,让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土地比她想象的柔软,没有那么割人,还有些舒服。月光很温柔,淡淡的,不刺眼,还将土地晕出几分恬静。花朵就萦绕在周围,浅浅花香和的泥土的芬芳一同钻进鼻腔,让人全身心地放松下来。
“确实……能理解了。”
夕颜想着。她觉得很新奇,她享受可以自由滚来滚去的大床,但这种以大自然为床的感觉,她也不讨厌。
躺着躺着,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盈,越来越轻盈……渐渐地,完全感受不到重力的存在。
最终,她也不小心睡着了——就在梅雪的身边。
……
夜是乡野的幕布,随着黎明的登台而慢慢被揭开。清晨,空气里氤氲着一层水汽,透着丝丝的寒意。这层寒意传到小梅雪的身体里,让她冻得清醒了过来。
欣欣然睁开眼时,新的一天就开始了。然而——
“我怎么睡着了?!”
她的大脑还没有完全理解现在的状况,就发现了另一件能让她彻底死机的事情。
一个小朋友,就这样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呼地睡着。小朋友的小腹随着均匀的呼吸,一点一点起伏着,轻轻的鼻息声传入她的耳朵里,将她的耳根扰得绯红。她怀疑自己还没睡醒,但毫不留情的寒气又在告诉她现在就是在现实。
坏消息:晚上不小心睡着了,没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仙子。
好消息:一觉起来看到了。
更好的消息:心心念念的仙子正靠着自己睡觉。
“梅雪,冷静下来。”她对自己说着,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叫醒别人,毕竟打扰睡眠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可冷空气又对身体不好,容易着凉。
思考了一会儿,她决定还是要做打扰睡眠的“坏人”。不过,这是难得的机会,她想先好好看一看小朋友。
小朋友的年龄应该比自己小一点。头发,睫毛,还有皮肤,都像雪一样洁白。特别是那纤长的睫羽,闭上眼的时候像小扇子一样,简直是童话里的公主才能拥有的专利。她的脸蛋带点婴儿肥,肉嘟嘟的,可爱极了。一种罪恶的想法在梅雪的心中萌生——
“我就轻轻地捏一下,应该不要紧吧……”
理智被轻而易举地击败。她伸手,捏了捏小朋友的脸蛋。软软的,滑滑的,有种让人上瘾的感觉。
她还准备继续捏,小朋友突然醒了。
“啊!”小朋友大叫一声,猛地站起来,把梅雪的手吓得紧缩了回去。
“怎么天都亮了?”小朋友大惊失色。梅雪听不见,还以为小朋友在怪罪自己的粗鲁。
“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回去了!再不回去就要被发现了。”小朋友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这让梅雪意识到她想表达的好像不是责怪自己,或许她压根都不知道自己捏过她的脸。
只是,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自我。她想认识小朋友,想知道她叫什么,想成为她的朋友。可是,无法说话的她,连这种最基本的交流都做不到。看着即将走远的小朋友,她全然没有方才的惊喜,只剩下惆怅和落寞。
这时,准备跑走的夕颜,突然扭过头,对她说道:“今天晚上……希望今天晚上你能在这里等我。”说完,她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梅雪怔住了。她当然听不见夕颜说了什么,只是隐隐约约地看见了“等我”的口型。她一直目送着洁白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见,她才如梦初醒。
“等我。”
这两个字在她的心房撞来撞去的,搞得心脏砰砰直跳,一摸耳朵,才发现耳朵在发烫。
这一天白天,她干什么事都觉得心不在焉,连早餐都没有好好吃。梅争春问她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她使劲地摇头表示否决。
吃完早餐,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看着被小朋友靠过的肩膀,她感觉这一块的布料都还在弥散着淡淡的香气——也不知道这香气的来源是花呢,还是——
“小雪,这几天爸爸都在学习手语噢,说不定有一天,爸爸就可以和你用手语进行交流了!”
手机里突然接收到梅争春发来的消息。
关于手语,梅争春一直想学。他觉得自己和女儿的交流不能永远依靠写字和打字,只是之前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压得喘不过气,根本就没有学习手语的时间。现在刚搬过来不久,工作还不算太忙,他也能抽空去学一学。
“好噢,谢谢爸爸。”梅雪礼貌地回复道。不过此时,她的心并不在这件事上。
她只是,第一次觉得白天如此漫长。
(作者有话说:最近尚且有空,可以日更,但忙的时候不一定能做到日更,不过一定不会断更哒,大家放心看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