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的时候,总有公鸡在报晓。
放假的第一天,梅雪就在这一声声啼叫中逐渐苏醒过来。
虽然现在梅争春和杨娜娜是同事,但两人却分属于不同的部门,所以工期并不一样。杨娜娜已经开始休假了,但梅争春还要加班。
要是加班也就算了,但偏偏他又要出差,去离千湖有些遥远的常安市,一待就要待上个一个月。梅争春本来不想去的,但奈何老板开的工资实在是太高了,高到梅争春确实难以拒绝。
“过年加班三倍工资,加上出差还有额外的提成,路费由公司报销……实在是让人难以抗拒啊。”出差的头一天晚上,也就是梅雪考完期末考试的那天晚上,梅争春用手语跟梅雪解释道。
“去呗。”梅雪无所谓,她觉得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而且就一个人待在家里反而还自由一些。
但梅争春还是放心不下。他有想过让邻居杨娜娜帮忙照顾一下,但他又觉得,一方面不放心将自己的女儿交给别人,另一方面又觉得让别人照顾自己的聋哑人女儿,还得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麻烦别人了。
因此,他只能反复跟梅雪强调,每天中午和晚上,都必须和自己通话,以确保她的安全。
“哎呀,你就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梅雪给他吃下定心丸。
早晨梅雪醒来的时候,梅争春已经走了。她刷了牙洗了脸,然后踏着腊月晨间的薄暮,在家门口前晃晃悠悠。
门口偏左侧的位置,有一块并不算大的农田。这个农田一直由梅争春和梅雪经营。现在,这小农田里还种着白菜。
白菜耐寒,加之梅雪的超能力,使得这些白菜一直都生长得非常健康。
作物当然也是植物,只要是植物,梅雪都能与之沟通。没有什么比直接问当事人,哦不对,当事植物,更加有效的方式了。
“话说,你们不介意我们人类吃掉你们吗?”梅雪曾问过白菜们。
“反正咱们白菜总得有一死,比起被冻死,被虫咬死,或者最后老死枯死,还是被养得又嫩又绿,最后堂堂正正地在锅里结束生命更壮烈呢。”
“……”
她被白菜说得哑口无言。
所以,她总是将白菜们养得白白胖胖的,以满足它们奇怪的“死亡美学”。
今天,她又晃悠到了菜地里,去检查每一棵白菜的情况。确认没问题后,她就自顾自地玩耍起来。
另一边,夕颜也准备跟随着妈妈,去集市里采购烟花。不过是第一次出门,她打算好好打扮一番,杨娜娜便站在院子门口等她。
“呼……今天的空气很清新呢。”杨娜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尽情呼吸着乡野间没有被工厂和尾气污染过的空气。
这时,她的目光,集中到了那个自在玩耍的小姑娘身上。
“她是?”
她看着小姑娘在邻居的菜地旁打着转儿,思索着:“莫非,这是梅争春家的小女儿?如果是的话,我得去打个招呼。”
她这样想着,朝梅雪走了过去。
自个儿乐着的梅雪,突然就见一位奇怪的阿姨满面笑容地朝她走过来,嘴里仿佛还在说些什么。什么也听不见的她,心里下意识地认为是有陌生人过来找茬,或者是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她吓了一大跳,见陌生人的视线一直锁定在自己身上,准备转身就跑……
“喂!妈妈!你在干什么呀!”
杨娜娜突然听见夕颜的声音。
此时夕颜已经打扮好,刚走出院子,就撞见了这一幕。
她赶紧跑了过去。
“啊……我想问这个小姑娘是不是邻居家的女儿,但她一直不回答。”杨娜娜解释道。
夕颜的出现,让梅雪悬着的心放下了。她仔细打量着夕颜——之前她从未在白天看过夕颜的脸,但现在,她的面容却如此清晰地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白皙的脸蛋,浓密的睫毛依旧如此,而她淡灰色的瞳仁,在自然光的熏陶下显得更加清澈动人。修长的白发被绑成了两条双马尾,自然地垂在肩膀的两侧,独属于少女的俏皮可爱淋漓尽致。今天她穿的是黄白相间的lo裙,配上过膝的长黑丝,公主气质又增强了好几分。
梅雪的脸有些发烫,但在外人面前,她只能尽可能矜持一点。现在,她思考的问题是,这个阿姨和夕颜的关系。几乎没花什么功夫,她就想到了母女。
但是,又不能暴露两个人早就认识的事实,所以梅雪只能自己想办法解释自己是聋哑人。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嘴巴,然后摇摇头。
“难道你……听不见?”杨娜娜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输入道:“你是梅争春的女儿吗?”
“她认识我爸爸?”梅雪暗暗吃惊,点了点头。
杨娜娜长舒一口气。通过打字的方式,她向梅雪解释了自己和梅争春,以及身旁这位白发小姑娘,也就是夕颜的关系。她很高兴,因为她一直很担心夕颜的另类会使她找不到朋友,但梅雪同样也饱受“另类之苦”。她总感觉,这两个小姑娘日后一定可以成为非常好的朋友——尽管她并不知道两人已经是朋友了。
“我们打算去集市里买烟花,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杨娜娜问梅雪。
梅雪一开始还拿不定主意,但她又看到夕颜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期待——她根本就没办法拒绝。所以,她点了点头。
“好耶!”杨娜娜开心地笑了,又转过头看向夕颜,“这一下子就结交到第一个朋友了,作为踏出家门的第一步,可是开了个好头!”
夕颜克制着笑意,点了点头。她总觉得自己和梅雪有种“地下党”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那我们出发吧!”
杨娜娜兴冲冲地带着两个孩子上了轿车。这是她家的私家车。以前这个车子的后座一直都是空的,现在却一下子多出了两个孩子。
梅雪还在红山的时候不少坐车,所以这对她来说倒不算什么新奇的经验,反而夕颜觉得很新鲜。看着一棵棵大树,一个个农田从身后退去,转瞬就从视野中消失,她感叹着人们的无限智慧——这是人靠双腿永远也无法做到的速度,但人们却可以通过发明创造来实现。
她很感谢昨天那勇敢一把的自己——世界灿烂盛大,不踏出家门,只依靠网络就想遍览大千世界的种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往后,我一定还能去见证更多有趣的事情。”夕颜趴在窗户边上,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梅雪。本来在看手机的梅雪似乎察觉到了一缕视线,抬起头来,两个人就在微妙间对视,眼神交叠间,她们彼此心照不宣地露出了微笑。
“去见证更多的事情,和她一起。”
很快,她们就抵达了集市。
(作者探头:第一卷结束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