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
女孩，是被肚子传来的饥饿声吵醒的，可身下的床如云朵一般柔软，她不想就这样离开。
她从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就像是睡在天上一样。
这个梦真的好棒。
她想起了妈妈曾经给自己讲过的故事，好孩子会在天使的带领下飞上天国。
天国的池塘充满牛奶，草地结满面包，云朵就是床，蓝天就是被。
唯一可惜的是，梦里没有面包和牛奶。
但她仍旧不想从这个梦里醒来，不想再回到自己破烂的小窝棚，再面对那些恶魔一般的下城区居民。
但是，一阵她从未闻到过的微弱香味突然飘进了她的小鼻子中，那是属于猪油、酱油、猪油渣和米饭的味道。
可是这个来自下城区的女孩哪里闻得出来，她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是自己五岁生日时，她的妈妈为她捡来的半个小鸡蛋糕。
她一直觉得，冷得发硬，馊味不那么明显的鸡蛋糕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因为她可以和妈妈一起一点一点掰着吃。
粗糙的甜蜜啊，能够充满整个口腔。
“嘿，你醒了吗？要不要尝尝我自己做的老式拌饭！”
夏允儿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可女孩并没有应声醒来，而是朝着被子的深处拱去，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哎呀，我不会害你的啦！来，先吃点东西吧，我可是很用心做的哦！”
摸着胸口粗糙的石头项链，女孩听着耳边温温柔柔的声音，终于是卸下了一点点的防备。
她从被子中探出头来，在夏允儿身上试探地闻了闻，一股淡淡的甜香夹杂在浓重的饭菜香味中。
女孩闻过很多次这样的味道，这是她的妈妈从餐馆下班的时候会带着的味道。
“......”
在夏允儿温柔的注视中，少女渐渐放下了防备，推开被子，小心地坐在了床边。
她的锁骨和肋骨都很明显，是那种皮包骨头的明显，看的夏允儿有些心疼。
穿越之前，夏允儿只隔着电视屏幕，在重灾区的宣传视频中见过这样的小孩。
可现在，这位来自下城区的小女孩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真实，而又荒诞。
都市的上城区奢华，中城区也算得上富足，可下城区却......
离开被子后的女孩，完整地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夏允儿。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同龄人，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不过，她的肚子在这个时候提醒她，该吃点东西来满足以下空荡荡的胃了。
于是她的目光顺着鼻子闻到的香气，锁定在了夏允儿手中的猪油拌饭上。
那是直击人类本能的香味，女孩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求这份饱含油脂和糖分的碳水化合物。
“给，快吃吧，我看你都饿坏了。”
女孩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大姐姐将这份饭递到自己的手边，她抬头看了一眼夏允儿，又看了一眼她手中还冒着热气的拌饭。
“嗯唔！”
她将饭推给了夏允儿，打手势让她先吃一口。
夏允儿以为这女孩是怕自己在饭里加了料，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但很快又感到了些许悲哀。
好笑的是，这个小女孩居然会在肚子咕咕叫的时候保持这样的警惕。
悲哀的是，这个小女孩即便肚子都已经叫成这个模样了，她还是要保持警惕。
夏允儿于是舀了一口饭，送进嘴里，大口咀嚼了两下，然后咽了下去。
混杂着猪油和酱油的米饭咸香可口，加了海苔碎、芝麻、白糖的猪油渣脆脆香香，这一口别提有多满足了。
见夏允儿吃下了第一口，女孩在脸上扯出了一个有点刻意的笑容，然后才接过夏允儿递过来的盘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慢点，慢点，别着急。”
轻轻拍着女孩的背，夏允儿心疼地看着她几口便吃掉了小半盘拌饭，几乎像是自残一般咀嚼和吞咽，喉咙发出咯咯的空咽声。
她赶紧又从床头柜里翻出一瓶AB钙奶，将吸管插进去后递给小女孩：
“快，快喝两口顺一顺。”
女孩接过钙奶，大口吸了两下后用力咽下嘴里剩下的东西，然后又深呼吸了两下，脸上露出了满足和开心。
“嗯嗯！”
犹豫着又刨了两小口，女孩放下勺子，恋恋不舍将手里的拌饭推到夏允儿面前。
“嗯？不合胃口么？”
女孩用力地摇头，盘子里还剩下一大半的炒饭。
她指了指勺子，又指了指饭，示意夏允儿也吃。
“你......”
女孩清澈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忍耐。
夏允儿这才明白，她让自己吃第一口的原因是什么。
不是害怕她放不好的东西，而是想让她来吃女孩认为最美味的，第一口。
“你吃，你吃，厨房还有呢。”
夏允儿的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酸，她将拌饭又推到女孩的面前，声音有些哑哑的：
“快吃吧，等你吃完了我带你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咱们一起逛街去。”
闻言，少女点点头，然后又开始快速的刨着盘子里的饭。
女孩这辈子第一次吃猪油拌饭，她觉得自己以前在妈妈的身上闻到过类似的味道，可惜没尝过一次。
她记得，自己有一次问妈妈，餐馆工作为什么不能带一些剩饭回来。
女孩的妈妈说，剩饭是用来喂店主的宠物的，她如果带回来剩饭就要扣钱，没钱就得住漏风的窝棚，而不能住在小水泥房子里烤火啦。
于是，女孩便要求妈妈每天下班的时候将外套让她多闻两下，她喜欢那些好吃食物的味道。
吃着吃着，女孩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若是母亲也能吃上这样好的饭，那该有多好啊。
想到这里，女孩忍不住落下泪来，咸咸的泪水混在米饭里，但她依旧大口大口地刨着。
“欸，欸？？！你怎么哭啦，有什么地方难过吗？！你等一下，我去叫医生。”
见女孩突然哭了出来，夏允儿一下子慌了神，她想去叫医生过来再做个全面的检查，却被女孩拉住：
“嗯呀！”
女孩将光光的盘子放在床边，双手比划着什么。
“你说......好吃？谢谢？”
“嗯！”
女孩认真的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摇了摇头。
“你......没东西报答我？”
“嗯！”
“没关系，那你以后就跟在我的身边，打工还债吧！”
“嗯！”
少女将双手举起，似乎很满意这个决定。
“你呀......别以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夏允儿抽出一张纸巾，将女孩嘴边的油渍擦掉：
“离开下城区后，要给你做个新身份，想好自己未来叫什么名字了吗？”
“嗯？”
“没想好？那就叫你......茉莉，怎么样？”
“嗯嗯！！”
比之前更加热烈的回应，茉莉猛地抱住夏允儿的腰，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