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
“确实，死刑吧，以免后顾之忧。”
“如果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的话，吾也支持死刑。”
一时间，四周传来的各异声音达成了一致意见，夜汐呜咽抗议的声音持续了没有几秒钟，便也弱了下去。
“呜呜呜……”
就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般，夜汐歪着脑袋靠在了椅子上。这一刻她不像是聚光灯下的主角了，而像是众矢之的，被绑在处刑架上等待被审判的魔女。
“五票赞成，一票反对，一票弃权。少数服从多数，最终判决结果为死刑，立刻执行。”不知从何响起的冰冷声音敲定了最终的结果。
事实上这里也确实是处刑场——今晚被叫到这里的白铃同时担任了处刑人一职。听到判决结果，白铃长出一口气，从吉他包中取出了自己的斩灵刀。
“就现在动手吧，白铃，别留下什么后患。”
明晃晃的长刀对准了夜汐的脖颈，白铃面色如常。虽然眼前的少女从外表看和人类并无任何区别，但只要是斩杀怪谈，不管是不是人形的存在，白铃都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可这一次，白铃却迟迟没有下手，握住斩灵刀的双手稳健，没有一丝颤抖，可这一刀就是半晌都未能砍下去。
“白铃，怎么还不动手？”
白铃没有说话，漆黑一片的空间更加突出了这里的安静，因此白铃能听到那急促的呼吸声——深深将头埋在胸前的夜汐已经放弃了挣扎，可那快速且紧张的呼吸，还是暴露了她此时的恐惧。
白铃盯着夜汐身上的衣服，她身上穿着的还是那日离开时，自己扔给她的那一套。
看起来脏兮兮的啊……是因为这几天一直被关在牢房里的缘故么？
“抱歉，我下不了手。”
白铃收刀转身，对着眼前的黑暗深深鞠了一躬。
“斩灵世家世代都立誓于斩妖除恶，所以我的刀只会对准怪谈。”
“夜汐的报告各位大人应该都看过了。虽然身上疑点重重，但她确实是百分百的普通人类没错吧？我没办法将自己的刀对准这样的普通人。”
“白铃，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反对高层决策，违抗命令么？！”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怒意将指责的矛头对准了白铃。
“我并没有反对高层决策的意思，只不过我确实有一个建议，不知道各位大人愿不愿意听一下。”
白铃的回答不卑不亢，她顿了顿，周围一片安静，于是白铃便明白这是默许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我们守秘管理局是守护人类的组织，既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处死一个普通人类，有违我们管理局的设立初衷吧？”
“当然，夜汐也有极大可能是某种特殊变种的怪谈，毕竟正常人不可能在失去大半心脏之后还什么事都没有。但这反而证明了她身上的秘密很有研究价值不是么？”
“所以你是想让她活？”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要清楚，高层决定处死她是因为她很可能和那个血月魔女有关，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没人能负责！”
“我可以负责监管她，”白铃深吸一口气，“让夜汐加入我麾下的特别行动组，我可以将她带在身边，时刻对其进行监管。”
“如果她真的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我会立刻亲手解决她。”
“管理局最终的身体检查报告不也显示她是个普通人类么？”白铃垂下眼眸，“既然如此，我觉得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没有回答，就连一直被绑在椅子上的夜汐也屏住了呼吸，仔细听着这场关乎她命运的对话。
沉默持续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直到“啪”的一声，整片黑暗的空间突然被刺眼的亮光完全照亮，这片空间终于显出了真面目。
空旷，冰冷且没有任何额外装饰的房间像是一处深坑处刑场，白铃和夜汐便是处于深坑最底部的罪犯与处刑人。
“白铃，经过讨论，高层一致认为你的提议有可行之处。”
最开始那道苍老的声音在上方响起，白铃顺着声音抬头，却只在高台之上看到了一个漂浮在半空之中，刻着老人面孔的面具，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但这件事不能仓促定论，管理局还需要再斟酌斟酌。不过，她的命暂时保住了。”
“将她带回去吧，白铃，”苍老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语重心长的意味，“我们能同意这个提议，是因为提出的人是你。”
“不管是不是运气，你杀死了那个血月魔女是事实，所以，我们相信你有监督好她的能力。”
——
“呼……呼……”
温热的水流顺着头顶流下，夜汐一手扶墙，大口喘着气。
虽然隔着朦胧的雾气，但浴室的一切此时在夜汐眼里却显得那么真实——包括那边的马桶，一周前她不还被白铃盯着在那里解决过某些基本生理需求么？
直到再次被白铃带回家中，她还是觉得这一周过得就像是做梦一样，虚幻且恐怖。
这段日子她重复着被审讯，被押去检查身体，身穿厚重防护服的人隔着透明的厚玻璃对着她指指点点。虽然听不懂那帮人口中的话，但是看着他们越来越严肃的表情，夜汐也清楚自己摊上事了。
直到今天被押去处刑，她一度认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白铃居然捞了她一条小命。
不愿再过多回忆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夜汐匆匆结束冲洗，换好衣服离开了浴室。
门外站着面无表情，怀中抱着长刀的白铃，看到夜汐出来，她指了指自己卧室旁边的房间。
“刚才简单收拾了一下，那个房间本来是被我当成杂物间的，你先住在那里吧。”
“好，今天谢谢你喔……”
夜汐莫名眼睛有点发酸，和这几天被关押在牢里的日子相比，哪怕是抱着刀站岗监视她洗澡的白铃都显得和蔼可亲了不少。
白铃转身离去，并没有回话，其实她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一时冲动把夜汐保下来了。
这或许还是第一次，她在这么重要的事上顺从了自己的主观感受。
夜汐的情况用更简单的话来说，是除了最终判定结果上写着“人类”之外，就没有一处符合正常人类的地方了。
这样的存在十有八九是某种特殊怪谈，她只是对剩下那一两分可能性动了不该有的恻隐之心，这对她来说，其实并不是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