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没想到戴安娜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平日虽然在各方面总有意见上的摩擦,但总归是共同冒险、需要托付信任和后背的同僚,矛盾再激烈也不会越过争吵的红线。
可戴安娜一说这话,明摆着就是想学宁洛斯撂挑子搞散伙啊!
不过想来倒也是这么回事儿,过去的渊狱冒险团还有宁洛斯这个究极受气包和事佬,他实在是太有团队精神,以至于每当戴安娜几人因为意见不合而争吵时他总会出面调和。
久而久之,事情就演变成他当团队的受气包,大家有矛盾都可以把锅算成“都是宁洛斯的不好”,当然,这也直接导致了宁洛斯受不了离队。
而现在没了这个吸引火力的受气包,数月来因为失败和停滞所带来的无法宣泄的怨气便渐渐积攒,越发膨胀活脱脱像是个巨大的炸药包,只需要一丁点火星就能崩的一下炸个满天星。
“虫豸?”希贝尔抿唇眯眼,眸中流转着不善的光彩:“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戴安娜毫不退让的直视着希贝尔:“懂的都懂,不懂的也不要问了,省的某些人懂了之后还发脾气。”
赛特拉目光迅速流转在此时针尖对麦芒的二人间。
“殿下,还有希贝尔小姐,大家都是为了团队…为了我们的目标,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赛特拉连忙和稀泥,双手分别牵着戴安娜和希贝尔的手:“自家人的事情,为什么非要闹破天,徒让外人看热闹看笑话呢?”
戴安娜看着几人,眼前的景象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一切的一切她似乎都从某本名为“退队”的长篇故事中看过。
在兰希尔王国,这类长篇故事在崇尚高贵悲伤爱情文学的贵族们眼中,都是不入流的垃圾,戴安娜也只是出于好奇和对“下等贱民读物”的猎奇心理简要翻看过,但是里面写到的“主角愤然离队”让同伴吃苦头然后追悔莫及的情节,还真让戴安娜有些触动。
更别提宁洛斯这个眼睁睁的例子:
瞧瞧人家!
在冒险团里自己觉得不爽了就立马撂挑子不干,哪怕戴安娜这位公主“低声下气”,甚至连“允许宁洛斯舔公主大人高贵的脚趾”这种牺牲做出来(她自认的牺牲)都不屑一顾。
那时就连戴安娜都认为宁洛斯是个纯纯的蠢货,离了渊狱冒险团不可能有任何好的发展,到最后总会舔着脸乞求回来,然后她就可以狠狠羞辱这只自作自受的丧家之犬。
哎,但您猜怎么着?
人家不但没回来,还让戴安娜丢了个大脸。
更别提人家现在的冒险团成员,在戴安娜眼中比起眼前的希贝尔、赛特拉和沃丽丝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希贝尔是圣骑士怎么啦?人家宁洛斯用随便招来的普通战士照样能搞定同样难度的讨伐委托。
赛特拉是圣女又怎么啦?成天说话拐弯抹角,就跟矮人的不粘水斗篷似的生怕黏什么责任,能有宁洛斯的那位一般普通牧师听话顺心吗?
更别提沃丽丝这个傻缺勇者了,除了勇者加护之外一无是处。
简直了!
每每想到这里,戴安娜就气不打一处来:本公主比宁洛斯好无数倍,凭什么宁洛斯可以有新的际遇,而本公主只能陪着着几个傻缺浪费时间?
退队故事的主角,凭什么不是本公主这样出身高贵气质优雅,雍容华贵美到不可方物的完美少女,而是宁洛斯那个愚蠢的下等人?
她平淡的甩开赛特拉。
“自家人?你们倒也确实是自家人,一个个都跟大爷似的,什么事都等着本公主去做。”
“要是你们有骤雪冒险团那些家伙百分之一的积极性,渊狱冒险团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窘迫,本公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和只气恼的喜鹊似的跟你们在这说个不停。”
“是啊。”希贝尔不怒反笑:“过去每次讨伐,伤害都是我抗,输出都是我打,反正圣骑士是万能的,哪里需要哪里搬,而殿下只需要站在后面等着捡战利品就好了。”
“赛特拉姐起码能用圣光魔法施加增益和治疗,沃丽丝虽然憨蠢但起码也懂战斗配合。”
“宁洛斯再没用,他至少能按照地图把我们带到应该去的地方,在生活上尽到一个奴仆的责任,而殿下您,有着学者职阶却从来没提供过任何讨伐攻略,连去大图书馆查询资料都嫌累。”
“若不是您的王室头衔和公主身份给您的领导权提供了正当性,我真不知道您在队伍中有什么意义。”
“你们,你们不要再吵啦!”赛特拉眼含泪水。“哪里有那么多难办的事嘛,明明大家只需要好好的,其乐融融的就好,为什么要这样…”
戴安娜被气的咬牙切齿:“希贝尔!即便是你的父亲见到本公主尚不敢这么放肆!”
希贝尔撇撇嘴:“既然殿下你觉得什么都这么难办,哼。”
她直接起身挑衅的看向戴安娜,好悬没把面前的茶几掀了:“难办,那就别办咯。”
真以为只有戴安娜你一个人有跑路的想法?
对啊,宁洛斯那样的家伙都找得到更好的团队,甚至那些人还把他捧的高高的生怕摔了,抱得紧紧的生怕丢了。
像本小姐这样强悍绝伦,攻防一体的圣骑士岂不是得被当成仙女一样拱卫在团队中心?
三人就这么静悄悄的互相看着,哪怕是以圣洁纯粹闻名的赛特拉眼中都不再继续劝说,任由团队的裂痕继续蔓延——她又何尝不想被人众星拱月的围在中间?圣女应该获得的待遇,不就是被人膜拜被人高高捧起享受吗?
但是嘛。
圣女大人怎么能是主动离队的那个呢,出于名声的顾虑,肯定得是“苦苦劝说维系团队最终失败被迫离开”的悲情故事更符合她的身份啦。
她仍然眼含泪水,以奥斯卡般的演技望着戴安娜和希贝尔二人:“你们不要再吵了好不好…至少,至少在那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