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飘入屋檐,惹来令人发凉的冷意。
跟在神鸣瑞叶三人身后,走出大门的加田里奈,短暂癫狂后恢复了一点理智。
“必须取得安知露娜的原谅!”
“不然安知家会......”
天海夜夜子早已报案,就等着警察来了。
相比被抓入狱,加田里奈清楚,来自安知家的报复会更加可怕!
所以她必须取得安知露娜的原谅,哪怕只是口头上的谅解。
“安......”想要博取同情的说辞刚脱出口,背后有一股力道突然朝她推来,让加田里奈不受控制的朝坡道下方倒去。
失足坠落的加田里奈,看着空无一人的灵媒家门口,心中愕然。
轰!
天上炸响了雷光,炸得她眼中全是白茫茫一片。
铁锈味的粘稠甘涩液体,从鼻腔反涌进咽喉,这时候加田里奈才发现,原来耳边炸响的不是雷霆,而是她大脑的哀鸣。
“凶手到底是谁?”
残留意识的最后,加田里奈听到了“滴嘟滴嘟”的警笛声。
.................
冷......
很冷。
冰凉气流吸附着皮肤,带着些许热度的水滴“啪叽啪叽”落到脸上,醒来后,脑袋昏沉发胀的加田里奈极为艰难地睁开眼睛。
“这里是哪里?”模糊的视线在昏暗环境中看不太清,她只能勉强辨认出身处一个狭小房间里。
“牢房吗?”
念头一闪而过,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出现在渐渐清晰的视线中,待看清楚后,加田里奈震惊地睁大眼睛:“加藤!?”
“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你明明......!”
骇然失色地加田里奈,甚至顾不上头上绽肉破口,流血进眼的脓肿伤疤,身体死命地往后退缩,背部抵在长出苔藓的冰冷墙壁上,一脸惊恐。
“诅咒!”
“是诅咒!”
“我不玩笔仙游戏了!放过我!”
“错了!我错了!”情绪激动地加田里奈,胸口一痛,难受反胃的肚子涌上一股酸味,一口黏糊的鲜血从口中咳出。
绑住四肢,刚刚还发出哀哭声的加藤智江,四肢着地的爬到咳嗽吐血的加田里奈面前,扒开披着的半白乱发,混着泪血的眼珠紧盯着失控叫喊地少女,发出“嗬嗬”地沙哑声:“加田,你果然来了。”
这边哭喊着的加田里奈,只听到铁链动起来的“哗啦”声,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就蠕动爬行了过来,贴近了她。
加田里奈失神地呢喃:“加藤......诅咒......咒怨......”
瞧见加田里奈一副只会反复念叨“加藤”、“诅咒”、“咒怨”的模样。
加藤智江怜悯似地叹息:“我还活着,但离死也不远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诅咒。”
“一切都是报复而已。”
“没有诅咒?”茫然地重复了一遍“没有诅咒”四个字,少女空洞的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
加藤智江艰难地俯下身,挤出皱纹的脸庞贴近,全是污渍的头发上滚落下来的血甚至滴到了加田里奈脸上,“当然没有诅咒!”
加田里奈呆呆地问:“笔仙游戏也是假的?”
加藤智江:“假的!”
加田里奈:“犬鸣隧道的咒怨?”
加藤智江:“假的!”
加田里奈:“你给我的贞子录像带?”
加藤智江:“当然还是假的!世上从来没有什么诅咒。”
“傻瓜,你的内心全露在表情上了,果真是太好骗了!”
加田里奈死死地盯着加藤灵媒,咬牙切齿地吐出了几个字:“杀、了、你!”
“加藤!我要杀了你!”
“杀了我?哈哈!”看到加田里奈眼中浓得发黑的恨意,加藤智江发出巫婆般的怪笑声,突然又哀哭了起来。
“是啊,你们都想杀我。”
“可惜你没机会了!”
跌坐回潮湿发臭的泥泞地面,加藤智江呓语似地自言自语:“想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没人在听她的自爆,加田里奈嘴中重复念叨着“杀了你”三个字,眼中只剩下对加藤灵媒的恨意。
加藤智江也没有在意对方到底有没有在听,自顾自地说着。
“我早就知道或许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在今天。”
灵媒俯在癫狂的加田里奈耳边,小声说:“我告诉你,凶手是谁。”
“凶手是……憎恨!”
哗!
铁链扯动的动静响起,加藤智江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声音增高了几分,快速喊道:“想要活着,就记下我的每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能忘记!”
“记住......”
话还没说完,在一声痛苦地尖叫中,绑住加藤智江四肢的铁链就猛地回扯,把她整个人暴力的拉回半空。
哀嚎声响彻狭小房间:“停下!停止!遗忘!”
茫然地加田里奈,听到惨叫逐渐停息。
先是“噗”的一声,随后地面“啪”的飞溅起水花,夹杂着泥泞的臭水溅到了跪坐在墙角的少女身上。
慢慢抬起头的加田里奈目光一颤,视线扫过空中飘荡的人皮,看向躺在浅浅黑水里痛苦扭动的加藤灵媒。
“好痛!好痛啊!”加藤智江虚弱地蠕动嘴唇,愈发浑浊的视线望着空中被铁链绑住而飘荡的皮肤,戚戚惨笑。
抬起裸露血肉的手掌,努力伸向天花板上的暗淡灯光,加藤智江眼中的神采逐渐消散。
“金中木,木中水,水中火,火中土。道爷,六十年来,我从来没有感觉开心过......”
“山蛭村......能与您遗蜕一起融入土地,也好......”
那年正逢六月大旱,天上阴云萦绕了三个日夜,滴雨未下。道爷乘风驾云,吞云吐雾而来,山蛭村夹道相迎。
道爷搅动的风云,就好似头上喷涌下来的气雾,随后升起的烘烘烈火焦灼了所有尸骸,烧尽了生机。
“山野荒芜,十室九空,白昼闭户,饿殍倒扑,卧尸暴露,割裂蒸煮......”
“道爷要飞升,作孽啊!”
加藤智江的无皮尸体在喷洒下来的燃烧汽油中枯干。
“呜呜呜”的阴寒气流从黑暗的更深处盘旋着吹来,卷动着火星飘洒在空中,加田里奈的视线一同变得昏暗。
隐约有“踏踏踏”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一道显得微弱的亮光摇晃着照射进黑暗。
..................
“加藤为什么要收藏这张十几年前的报纸?”
天海夜夜子摊开从加藤智江家里偷偷带出来的泛黄报纸,看着上面经过反复打开折上才有的褶皱痕迹,略有所思。
报纸上写着的日期,已经是十几年前了。
而内容,更是惊悚诡异。
“山蛭村;山野荒芜,十室九空,白昼闭户,饿殍倒扑,卧尸暴露,割裂蒸煮......”
“杀死加藤灵媒的凶手会是谁?”
“安知家的人?加田里奈?神鸣瑞叶?还是其他未曾露面的人?”
嘟嘟嘟————
手机突然发出震动响声,天海夜夜子看了眼来电,是安知露娜。
“这时候打来电话?又发生什么了吗?”天海夜夜子这般想着,收起报纸,接通了电话。
安知露娜的话音响起:“夜夜子,我这边接到消息,接送里奈的那辆救护车,遇到意外侧翻。”
“在事故中里奈失踪了,警方怀疑她趁机逃走,你看到里奈的话,请立即告诉我!”
救护车遇到意外?
加田里奈逃走?
天海夜夜子感到很意外。
先前在加藤灵媒家门口,加田里奈失足跌落了山坡道,撞到脑袋昏迷,所以才上了救护车。
凶案现场由警方接管封锁,她们几个在接受简单询问后就被放离了,这是因为有安知家的大人物在背后运作。
自由后,天海夜夜子来到犬鸣隧道,是想调查关于凶杀案的蛛丝马迹,好在安知家面前表现一下,免得被清算。
没想到才到犬鸣隧道,就收到了加田里奈失踪的消息。
“我知道了,如果发现了里奈,我会告知......”
天海夜夜子往前走动的步伐忽然停止,语气平淡地改了下口:“露娜大人,发现里奈了。”
漆黑隧道里,一只沾血手掌扒上了她的鞋子。
满脸污渍的加田里奈,努力仰起头,希冀地看着天海夜夜子。
“夜夜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