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没准备待客用的拖鞋。”
开门前，我突然想到，于是说了出来。
“鞋套呢？”
林念月反问道。
“没事，又不会上你的床。”
学姐说完，便得到了我和林念月的注目礼。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林念月忍不住吐槽，而我，早已知道学姐的脾性。
“没问题啊，又不上床，回家为什么要换鞋呢？”
“为了方便？”
林念月皱着眉头，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那不换鞋岂不是更方便？”
“为了卫生？”
“少一双要洗的鞋，难道不是更方便洗换吗？”
“额，为了舒适？”
“拖鞋穿起来能有运动鞋软吗？既然回家了，肯定也不是为了外表，况且拖鞋至多是可爱，能有休闲鞋好看吗？”
林念月一时无语，抓着头发怀疑起人生，而我则问道：
“有没有可能，这只是一个礼貌问题呢？”
“那更好办了，”
学姐得意地看着我，她的身高比我还要高一点点，虽然从她身上我从未感受过什么身为前辈应有的威严，但此时，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学姐在威胁我。
“你有意见吗？”
“有。”
“啊？”
“啊什么啊，门后的是我家，而且学姐你还记得一路上你都干了什么吗？”
“我干了什么？”
没一点自知之明的吗？
“你为了近距离看路边的花，无情地践踏了草丛。”
“所以你现在打算替那些惨死的小草复仇是吗？”
学姐说着，一边摆出了防御架势。
“看看你自己的鞋底啊！”
闻言，学姐低头弯腰，看向自己抬起的鞋底。
“好脏，哎呦。”
收回手刀，我看向林念月。
“要不改天？”
“你们在这里等会……”
“我不吃橘子。”
“等我去买几双拖鞋。”
林念月瞪了我一眼，然后没有询问我与学姐的意见，就离开了。
趴在楼道的围栏上，看着楼下林念月离去的背影，我叹了口气。
“学姐，就算你用楼梯刮鞋底，泥土也不会刮干净的。”
学姐一边揉着头顶，一边将楼梯当做搓衣板，“干洗”她的鞋底。
“今天也没下雨啊？”
“也许附近刚好有消防栓，又恰好有一辆洒水车正在补水，而师傅没把输送水的管子拧紧呢？”
“哇，你说的跟真的一样。”
“我说的就是真的。”
脚步缓缓靠近，凭借眼睛的余光，我看到学姐与我一同趴在了楼道的围栏上，准确地说，我的旁边。
“抱歉。”
“待会记得给林念月报销。”
“她不是有钱吗？”
“那是人家的事，学姐你不能什么事都这么理所当然。”
“我知道了。”
“到时候如果她不要，你也别钻牛角尖，记住这个人情。”
肩膀被拍了拍，我转身看向学姐。
“怎么了？”
“你，想的也太多了吧。”
“……”
难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虽然我与这位林念月今天才是第一天见面，但是你不已经是她的朋友了吗？”
“我，并不觉得自己完全能够称得上是她的朋友。”
直到现今，我都不认为我完全认识了林念月这个人，我与她的接触，仅仅是作为同学，但她还未展现她作为千金大小姐的那一面，虽然我想要相信，即便林念月有着不同的面孔，我仍能坚持作为朋友站在她的身边，但那真的可能吗？或者说，真的那么容易吗？
“我觉得已经是了哦。”
“从何见得呢？”
“加入社团，可是一件大事。”
虽然究竟是否真的是一件大事仍然存疑，但在学姐看来，这就是一件大事，是人生十字路口的一次重要抉择。
“嗯。”
我对学姐的观念表示肯定。
“那么，将打算加入哪个社团的这件事，能够亲口告诉的人，除了朋友，还会有谁呢？”
“……”
就连那些心底将加入社团不当一回事的人，即便是为了炫耀，也会将这件事最先告诉那些亲近的人。
“你已经是林念月的朋友了，所以，我认为你可以挺起胸膛，大大方方地接受她的好意，而不是计较什么世俗人情。”
“我没在意那么多。”
“可你刚刚说的，难道不就是希望我将来还了这次的人情吗？”
“可是那是一双鞋。”
对于没有经济来源的我，对于每天都要计算一天的开支的我，一双鞋的钱也弥足珍贵。
“可那也仅是一双鞋不是吗？”
“……”
学姐举起手，比着手刀轻轻敲了我的脑袋一下，然后得意地笑着说：
“复仇成功。”
“可，我要怎么做呢？我该怎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她的朋友这件事呢？”
“就像我们一样？”
“我们？”
“对啊。”
学姐说着，牵起了我的手，我当然第一时间尝试躲避，但我高估了我的运动神经，或者说，低估了学姐的运动神经。
不敢用力，并未是担心伤到学姐，而是怕被学姐的怪力反伤到我自己。
掌心贴着掌心，我们的心脏仅有不到一臂的距离，我们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睛。
“做自己就好了。”
学姐说道：
“不要考虑那些多余的事，重要的是你打算怎么做？你想怎么做？不要害怕展露真实的自己，不要刻意伪装自己。”
“学姐。”
“怎么了？”
“这些话是不是又是哪位前辈留下的？”
面对我的质疑，学姐一脸坦然地承认说：
“没错，有个家伙，以前一天到晚总喜欢思考人生，她说的那些弯弯绕绕的话，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懂，但我明白……”
手指划过指缝，学姐的手抓住了我的手掌，然后说道：
“朋友之间就该坦诚。”
“……”
“咳咳。”
不重不轻的咳嗽声，令我和学姐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林念月站在几步远的位置，提着超市的塑料袋，一脸哀怨地看着我们。
“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要是有这种想法，就别出声打扰啊！现在不都尬住了吗？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与学姐之间的动作，学姐反而大大咧咧地说：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说着，学姐松开了我的手，跑到林念月身边推着她到了我的面前。
喂喂喂，林念月满脸黑线啊喂，解释解释你的发言啊学姐。
“你有话要说对吧？”
学姐对我说，然后退后几步，将空间留给我与林念月。
“对不起。”
“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对不起，但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你把我加入‘超自然研究社’的事还跟别人大肆宣扬了？”
“不不不，只有学姐。”
等下，好像孔老师也知道了？毕竟下午放学那会她也在场。
“那是什么事？”
“我以后会正视我们的关系。”
“啊？”
“我会认真待你。”
“等等等等。”
林念月的头上冒起了蒸汽，虽然很是异常，但我现在只想把我想要说的话说完。
“我在此宣誓。”
“别！”
剩下的话到了嘴边，却被林念月的手堵住，冒不出半个音。
“现在，还太早。”
的确，誓言其实并不具备什么约束力，就像规则就是为了被打破而存在，誓言其实很没有必要。
抓着林念月的手腕，将她的手从我的嘴唇拿开，我说道：
“我明白，我未来会用行动来证明。”
“嗯，那，我期待着。”
林念月说着，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笑着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