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孩闭着眼睛,半昏迷状态,连一个连贯的回答都说不出来。第四个孩子皱起了眉头,因为事实上,即使她自己身处朋友和家人的尸体之中,如果是她,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想活下去,她知道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如果男孩摇摇头,用微弱颤抖的声音对她说“不”,她一点也不会感到惊讶……但他毕竟和她不一样。
不知怎的,他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嘴唇颤抖着,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涌出。
暴风雪非常寒冷,泪水一流下他的脸颊就立刻冻住了,但在泪光闪烁的背后,他充血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而他们四个人,从头到脚裹着人类所能穿的最厚的防寒披风,当他们与他对视时,不禁颤抖起来。
那种愤怒,那种凶猛,那种对生存的渴望,他终究不是一个面无表情、毫无表情、没有情感的战士。
他们听到了他无声的呐喊,他说道:
“我想活下去。”
“我想要力量。”
“我想要权力。”
……那是因为他是人类。
他们四个人立刻以非人的力量把他举过头顶,没有丝毫犹豫。不能犹豫。男孩还在流血,他的呼吸难以忍受地冰冷而微弱——他的生命可以用分钟来计算,如果他死了,那完全是他们行动不够迅速的过错。
“带他去见我们的神!”第二个孩子说。
“救救奇怪头发的男孩!”第一个孩子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要把我们最后的系统给他吗?”第三个孩子问道,看着第四个孩子寻求许可,寻求确认。
而第四个孩子也没有犹豫。
“我们把我们的系统换成他的!”她说,挥舞着拳头。“如果他这么想活下去,这么想战斗,我们就把他变成一个虫法师!”
当斯帕罗醒来时,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被一只巨大的昆虫击中头部后,他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这让情况变得更糟,但真正让他无法确定自己位置的是黑暗。
不管他是在哪里被人捡起来带到这里的,这里一片漆黑。由于无法通过视觉确定方向,他坐起来,试图通过触摸来找到自己的方位——感觉到下半身盖着一条毯子,下面是柔软的床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咸咸的香味。动一动只会让他更加清楚地感觉到全身都在疼痛,但更重要的是,仅仅挥动一下手臂,他怎么能尝出味道呢?
……激活状态屏幕。
一道光试图在他的头旁边出现,但在状态屏幕打开之前,它就伴随着一点蓝色的火花熄灭了。他皱起眉头,在床边寻找他的步枪,同时再次尝试,努力让状态屏幕出现,但没有用。
有些不对劲。不像可能卡壳的步枪和可能变钝的刀刃,阿提尼帝国设计的虫钢系统应该是万无一失的装备,永远不需要维护。一个士兵可以一辈子战斗而无需取下他们的系统,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错误,,错误,,错误]
[检测到未经授权的修改]
[正在将虫钢系统与颈椎重新连接]
[自动修复完成。重新分配属性点。虫钢系统将在三、二、一之后重新激活——]
[T1突变解锁:虫洞核心]
{T1分支突变|???|???|???}
现在,光芒突然照进他的眼睛,他的视野中充满了模糊不清、令人迷失方向的景象,一个两层楼高的木屋,里面燃着篝火。房间后面的壁炉里,一小团火焰噼啪作响。天花板倾斜并呈拱形,由木梁支撑着,土色调的墙壁上挂着似乎是装满水晶和发光矿物的罐子。房间中央的圆桌上放着一篮子半透明的水果和甜瓜,在火光的折射下,闪烁着微小而耀眼的星形光芒。高大宽敞的窗户边排列着花盆,空气中咸咸的香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浓。
困惑。
感官的过度刺激让他把头猛地转向床的另一边,远离壁炉,但接着他立刻看到有人在睡觉——一个从头到脚裹在厚厚的白色衣服里的孩子跪在地上,头靠在他腿边的床铺上。
他僵住了,肌肉紧绷。
……冷静。
评估你周围的环境。回忆导致你来到这里的事件。
他盯着这个熟睡的孩子,孩子从头到脚都裹在厚厚的白色衣服里,他退回到自己的思绪角落里,尽可能地回忆:从将军那里接到最后命令,杀死了二十九只虫子,在压力值接近百分之百后脸朝下倒在雪地里,然后……就这些了。他不记得自己的脖子受过任何会影响系统功能的伤。如果有,也肯定不至于让他的状态屏幕第一次打不开。
他环顾四周,极其缓慢地转动着头,最后发现他的重型步枪笔直地立在他右边的床头柜上。
抓他的人没有拿走他的武器。
为什么?
再次激活状态屏幕。
这次,没有错误。没有延迟。它在他头旁边弹出,他尽可能安静地研究着它,他不想不小心把抓他的人吵醒。
[//状态]
[名字:“斯帕罗”,人类]
[类别:虫法师]
[起源:阿提尼帝国]
[血量:2.3/5.2(44%),压力值:55/510(11%)]
[未分配点数:82]
[力量:4,速度:3,敏捷:8,韧性:4,感知力:2,压力极限:510]
[//突变树]
[T1|虫洞核心]
{T1分支突变|???|???|???}
[T2|震动感知|虫骨]50P
{T2分支突变|???|???}
现在,看着自己的状态屏幕,他和之前一样困惑。
他皱起眉头,慢慢地、轻轻地拿起步枪。他分配到提升力量、韧性和压力极限的点数仍然有效,但他不记得有八十二点额外的点数。他的类别也不是由四个字母拼写的,他的一级突变也不是以那种特定的形状顺序拼写的——在同一种昆虫类型中升级和进化成不同的类别是一回事,但他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够完全将自己的昆虫类型换成另一种。
……没关系。
第一法令: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你的任务。
回到战场。
消灭虫子。
小木屋的布局很简单,装饰华丽的前门只有区区十米远。他把步枪枪托压在地板上,测试地板的嘎吱声,发现地板像岩石一样坚固,即使他跳过去也不太可能发出声音,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尽量避免惊醒睡觉的孩子,小心地把腿转向右边,然后双脚着地,挺直后背。他之前没有注意到,但他也没有被换上别的衣服,仍然穿着军队发的裤子、上衣、围巾和毛皮大衣。他那又短又乱的头发仍然在后面编成辫子,双手仍然缠着带血的绷带,奇怪的是,在他记得被虫子割伤和刺穿的地方,他没有看到明显的伤口。他的衣服上没有伤疤,他那件历经战斗的大衣上也没有丝毫磨损的迹象——显然,抓他的人费了很大力气给他处理伤口并修补了衣服,但他们可能用了什么药才能让他起死回生呢?
他决定现在不需要知道。
于是,他忍着全身的剧痛,站起身来,向前迈出一步——
他的头撞到了前门上,让整个门在铰链上摇晃起来,他的脑袋也感到一阵非常非常疼痛的跳动。
……什么?
他只来得及产生一个连贯的想法半秒钟,然后他的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变化,银色和铬色的线条在他的视野中旋转。一阵恶心感涌上心头,他向后、向左、向右踉跄着,撞到了放着半透明水果篮子的桌子,把水果都洒在了地上,水果在他耳边叮当作响、摔得粉碎,听起来就像微型迫击炮弹,现在睡在床边的孩子肯定听到了他的动静。
孩子的头从床上抬起来,深蓝色的小眼睛在深深的兜帽下眨着——他也回望着孩子眨了眨眼,同时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努力握紧手中的步枪。
错误。
该走了。
于是他转身,试图向前门迈出一步——
却撞到了一扇窗户上,肩膀先撞破了玻璃,然后不雅地滚到了外面,还带倒了几盆花。
……下雪。
有风。
暴风雪。
他冷静地呼出一口气,让空气充满肺部。
气压很低。空气清新但很稀薄。高海拔是唯一的解释。
我在哪里?
他回忆起童年时在帝国北部严酷的军事冬营中训练的感觉。“冷”是那个词。空气并不干燥或清新,当他呼吸时,肺部会被水晶灰和尖锐的雪花刮伤。那时,冬天是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东西,会引诱新兵永远沉睡,而他们毕竟只是蚂蚁级别的士兵,拥有蚂蚁的突变——他们天生不适合在寒冷的环境中生存。潮湿的真菌森林才是他们更喜欢的地形。
但当他躺在地上,仰望着夜空中旋转的月亮时,他发现……他并不那么讨厌寒冷。雪花轻轻地落在他的鼻子上,风轻轻地吹着,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这和他之前忍受的刺骨寒冷完全不同。
他的身体里正在发生一些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