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能在他们面前活下去，观察他们，研究他们……也许他能给将军带回比现在就试图逃跑更重要的信息。
……好吧。
让压力再次把他拖入黑暗的沉睡中，这在他感觉中就像是仅仅相隔几分钟，他把头靠在宁玛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很可能，他们不会杀了他。否则他们就不会给他包扎伤口，把他放在温暖的床上，还给他移植一个新的系统。如果他们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不是“抓他的人”，那就更说得通了。
不过，他还是会保持警惕。
如果他们对他动手，他就——
“给你。”宁玛小声说，他睁开一只眼睛，看到她把手伸进披风里，拿着什么东西递给他。“吃点零食。”
他盯着她，目光茫然，但她非常、非常认真地拿着一条在她手掌里蠕动的白色小虫子。
她想让他拿着它。
“……来吧。”她催促道。“吃了这条虫子。”
斯帕罗吃下了那条小虫子，当宁玛哼着歌、心满意足地背着他回到小木屋时，他的状态屏幕在他头旁边弹了出来。
[未分配点数：70→71]
……虫子不是昆虫，但它们却给我点数？
奇怪。
三分钟后，他在暴风雪中被带回了小木屋，被放在了床上。由于他的压力值还在百分之五十多的高位，他看不太清楚任何东西，但他只是模糊地感觉到有几十个皮肤苍白、头发雪白的孩子已经在小木屋中等着他了。
苍白的孩子们站在二楼的栏杆后面，躲在木柱子之间，坐在楼梯边上，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就像他是一个要被解剖的标本。他们一边小声议论着，一边用手指着他。当宁玛把他背回床上时，他们笑着、咯咯笑着。外面暴风雪的凛冽呼啸声被他们此起彼伏的嘈杂声所取代，没有一个声音是同步的，他们的声音一点也不令人安慰，也一点不受欢迎。他们的话语在空气中扭曲着，带着实际的、物理的冲击力到达目的地——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可能的，但他们不需要张开嘴说话。就好像他们能凭空创造出声音，而且他们的声音能够扭曲、能够伤人。
谢天谢地，他的床离这喧闹的地方比较远，但即使他缩着肩膀，试图用毯子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
这是折磨。
他坐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双手紧握着步枪，把脸埋在膝盖里。
安静点，行吗？
如果你们一定要做点什么，那就赶紧做。
否则——
“啊，你们都太吵了！”宁玛大喊道，愤怒地挥舞着拳头对着苍白的孩子们，她站在他的床边，背对着他。“他的耳朵受不了伊玛努之舌！别说话了！实际上，去拿更多的枕头、毯子、给壁炉添点煤，再拿些新鲜水果过来！他可能饿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斯帕罗很感激宁玛似乎为他站了出来，但她似乎也没有意识到她是离他最近的人，她扭曲的声音是所有人中最大的，就像有人用自动锤子往他的耳膜里钉钉子一样。他可能很快就会耳朵流血了，如果他不是先因为剧烈的头痛而摔倒的话。
谢天谢地，再也没有人用他们扭曲的声音说话了。孩子们每走一步就扭曲着进出小木屋时发出的轻微嗡嗡声仍然存在，但比实际的说话声要好忍受得多。慢慢地、稳稳地，他觉得自己可以松开喉咙，从膝盖上抬起头来，紧紧地握住步枪的深色木头——
然后宁玛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来回晃着腿，用她那大大的、闪烁着蓝色光芒的眼睛盯着他。
她自己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她脸庞柔和的线条和角度在壁炉柔和的光芒中凸显出来。这是他在他的营里的任何人身上都从未见过的表情，而且……他无法确切地说出那可能是什么表情。
“不安”，也许。
或者是“好奇”。
“……你很黑。”宁玛评论道，嘴唇仍然紧闭着，她那尖尖的白色眉毛皱在一起，向前倾身戳了戳他的头发。他回望着她，看着她用来把头发盘成一个发髻的钻石花饰。“而且不只是你的头发和牙齿。你……嗯，你们下面的人怎么说？‘被风沙打磨过的’皮肤？就像，当你在没有防护石英和雪泥的情况下在沙子里站太久，太阳把你晒得很黑。这不是我们需要治疗的伤，对吧？”
他歪着头表示疑问。和驻扎在首都东边的一些士兵相比，他甚至都不是那么黑，但她刚刚承认他们不认识阿提尼帝国的任何人——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也不知道他属于哪个派系呢？
“我们只是像每晚一样在村子的边缘巡逻，这时我们听到下面有很大的骚动。”她继续说道，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我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们在下面做什么。我们听到了……烟花，或者类似的东西。很多。而且在我们发现你在雪地里流血的时候，周围也有很多巨大的昆虫。你们在和它们战斗吗？”
“……”
“好吧，不管怎样，我们不能就那样把你留在那里等死。”她说完，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们不知道你是谁或者你在下面试图做什么都没关系。村子的第一条规则：我们不丢下任何人。我们把你带到这里，用我们最后一个备用系统换掉了你的系统，这样你就能快速开始愈合了，如果你剩下的恢复过程顺利的话，一年左右我们可以考虑放你走。你的身体需要时间来适应你的新突变，同时摆脱你的旧突变。”
……他是对的。
如果他们是一群与世隔绝的人，那么他在这里就有优势。他可以假装成另一个人。也许如果他知道他们效忠于哪个派系，他甚至可以说服他们帮助他。
但还有一件事他想先确认一下。
所以，在宁玛自己歪头想为什么他一句话都不说之前，他踢开腿，举起了步枪——把枪管直接对准了她的额头。
她没有眨眼。她没有反应。那些苍白的孩子们扭曲着进出小木屋，留下额外的毯子、枕头和一篮子水果，即使看到他们中的一个人被步枪指着，也没有一个人退缩。他看不懂宁玛脸上茫然的表情，但那几乎就像是……“困惑”。也许是“不理解”。她的眼睛仍然很温柔，看到他活着而且好好的，她松了一口气，除了担心他因为体温过低而摔倒之外，她没有别的担忧。
他眯起眼睛，咬紧牙关，扣动了扳机。没有子弹的轰鸣声——毕竟他已经把所有的子弹都用在对付虫子上了——但即使这样，撞针的巨大声响也会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因为恐惧而退缩。
宁玛一点也没有那样。
当她皱起眉头，用手指捏住他的刺刀尖时，他发现自己在努力重新夺回对自己武器的控制。
这是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
他严厉的表情消失了，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是震惊地盯着她，看着她一部分一部分地研究他的步枪——很明显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但当他注意到她轻轻的捏和按实际上在他的武器上留下凹痕时，他猛地把枪夺了过来，跳起来站在床上。
然后他把刺刀朝她的脖子砍下去，他的眼睛抽搐了一下，就像刀刃在她裸露的皮肤上碎掉一样，碎片洒落在地板上。他确定她不会因为这样微不足道的攻击而死——而且他确定他们现在也不会杀了他，因为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劲来救他——但他的刀在撞击时就碎了，这完全出乎意料。他们对这次失败攻击的随意反应也出乎意料。一些孩子转过身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没看多久。他们更专注于布置小木屋的其他地方，而不是扭曲着过来解除他的武装。
她的皮肤超乎寻常地坚韧。
她的属性等级是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