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点灰白染料的刷子对着画布向下一扯,这便成了一栋房屋。
付煜行,一名年轻的社畜,傍晚时分回到了租借房。挎包随便找了个地方挂好。
有时候付煜行会想,如果他也能有几个房子,拿出去给别人租住,天天躺在家里数钱该多好。可惜他没有,有的人是他的房东。他不清楚房东具体名字是什么,但大多数人都叫她莉莉,他也就跟着叫莉莉。每个月他算着钱时总是要从工资里扣除掉这笔房租,如果想着这是扣掉的话,那每每都会令他心疼这笔钱财。但若是换一个角度思考问题,他每个月领到的工资本来就是扣掉房租之后的价钱,而这个小房间是人美心善的莉莉免费赠送给他租借的话,就不会觉得有多么的令人心疼了,反而还会高兴不少。
付煜行回到这个9平米的小房间后并不像大多数社畜一样劳累过后回家就直接趴下,但这并不是说明他不是社畜。付煜行定下的这个小房间是个小书房,此刻他正站在书架前清理灰尘 。如果说生命要点什么的话,付煜行会说要点书。他对书说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只是他觉得,书可以打发打发时间,像是他现在两个月整理一次书籍,那么就可以用去他十分钟。付煜行不觉得时间宝贵,可能叫他到了40岁也还会是这个想法。他对生命的看法就是得过且过,先试着活一会,反正比死了强,死了也不要紧,那时也是什么都与你无关了。
“呼。”
他将一本书上边堆的一点灰尘吹掉。这本书是《唐吉歌德》,里面那个骑士挺有意思的,如果没有后边乱七八糟的其他人的故事的话,这本书就可以薄一点,留住精华的部分,这样一来书上堆的灰也会少一点吧。如果让作者知道了他的这个想法,大概就会较劲地再写一本《唐吉歌德》,让这名著由上下两本,变为上中下三本了。可惜没有如果,死了不能从棺材板里爬出来。
要是让一些崇拜文学的人知道我这么评价这位伟大的小说家的话,我大概会被人追着骂一周吧。
灰尘被吹散了真是毫不起眼,落到地上,也是彻底看不见了。它哪怕没有消失,在今后的今后又在地板上堆起来,也不是那么费清理的事。
他脑子里随便地想着些什么,不带有目的性地想着些什么,这是脑子的自由。
想着,他把目光放到了书架上,那里有一本没见过的书,书背上没有字,被褐色的皮革包裹着,是线装本。那书绝对不会是他的,因为他从来没有用皮革作封面的书。
鬼使神差的,他拿下了那本书,正面有有着一个沙字,背面是光滑的。
很新啊,这纸张。
他从中间翻开,一面上有一行小字“上司邀其去芦海深造,他拒绝了。”这令他神情有点恍惚 ,一个想法在他脑子里蔓延,不过他否认了。
“巧合。”
他将书本合上,又打开到书本的第一页。上面出现了很多密密麻麻的爬虫似的小字。
付煜行,23岁大专生,工作2年,曾评为年度优秀员工,后面又摸鱼摸无了。黑发褐瞳,甲字脸,发质较差,皮肤较好,小帅,但在择偶上没有优势,是那种毫不起眼的帅,顶多令其不让人心生厌恶。毕竟,也不是谁都是那种奶油小生。体适中,精神一般,心智成熟。适应能力强,情感表达弱。单亲抚养长大,参与过母亲的葬礼,之后算是独来独往了。他原本的朋友在他母亲的葬礼上对他大声斥责了之后就断绝了来往。平常里与他接触的人都信任他办事的能力。他知道很多事情,但一般不会主动去和别人说,别人问他,他才会看情况回答些知道的事。很多情况下付煜行是个很好的吐诉对象。付煜行对生命的态度是“先活活看,比死了好。”
简直就像是一个作者敷衍了事的人设。但如果真的只是一个人设的话,那该多好,为什么这上面偏偏描绘的是他这个人!付煜行!
“啪!”
书猛的被关上了,晓是遇到了如此惊恐的事情,付煜行的脸上却还是挂着那张淡然的脸。他念道“我今天也没喝多啊。”
如果这吓不到人,那么就会激发起这个人进一步的好奇,越是未知的事物,越是那么神秘而又令人向往。但付煜行真的只是想普普通通的再看两眼,他可没想这么多。
左手拖住书脊,右手三指顶住背面,小拇指空悬着,大拇指压着书页,令这本刻有【沙】字的书快速翻阅了起来。很快,翻到了中页。
神奇的事情出现了,明明他仍旧在快速的翻阅这本书,纸张哗啦哗啦地响着,但那些页码却始终迈不过中间这道坎,像极了游戏加载的进度条,它卡在那了。
见状付煜行收了力,让翻越的页码停下。随着白纸落到稳妥的地块,原本空白的地方,像是被火轻轻的烧了一下,出现了一副黑白的画,画面上正是他站立在书架前边,托书“阅读”的样子。但这些对付煜行来说是老把戏了,没什么意思。他看向了页码161.618。
小数,头一次见到书本还标小数。他这样想着。
很快,他翻看了下一页,书本上那个黑白画他都没正眼看过。
空白页,161.619。付煜行打算不再在这页逗留的时候,他的笔飞了过来。他脑子里现在想的是,也许我在做梦?
那笔书写着,一行娟丽的小字在白纸上雀跃开来。
“第三次写你了,不过初次见面,我是作者余祎清。”
有时候,那一个短暂的瞬间,蕴含的信息比你以往的人生都要多。那会是你人生的转折点,折向那遥远的彼方。那时,你要和自己说一声“晚安”。
“啪”
付煜行再次啪的一下把书本关上了。在手里拿了会,又把它放回了书架上。有一些书还没整理到,他可能也没心思整理了。付煜行走到了客厅,打了杯水,不过却没有直接喝下。他环视四周,卫生间,厨房,住着其他客户的卧室,还有他的房间。他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一样,环视着这再熟悉不过的租房,但又有一点不一样,他平静的目光在以一种审视的角度,考量着这一切。
然后他走回了自己房间,喝了口水就躺下了,躺在这他第一次躺的床上。那似有似无的无数次躺下,都是缥缈无边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