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春,乌卡贝诺正向着南极行驶。此行的目的是典籍中所记载的极点教堂,被誉为最接近神明的教堂。当然,另一教派扬言说要在外太空上建立教堂,让前者跌落“最近”的宝座。由此可见,最接近,指的是物理意义上的接近。
越是靠近南极,白昼的时间就越短。五点多的时候,天就已经全黑了。白天温度就不怎么高,晚上没有日头晒便更冷了。没钱花秋舒元,都不是什么抗冻的主。整个船上,只有船长室的隔壁仓——棋牌室还亮着灯。没钱花或许略懂一点这些,但秋舒元可是一窍不通了。之所以是棋牌室,那是因为这地方有三种制暖方式,超大自由空间,以及可以当床躺的真皮沙发。舒服啊,就是太舒服了放不开手脚,以致于显得拘谨了。上面那句是秋舒元对没钱花说的原话。谁叫她在这么个地方,还老老实实坐着,并腿、挺胸,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然后秋舒元就给没钱花示范了一下什么叫尾巴翘上天。
这么大一艘船,当然是秋天来开。新时代破冰船没有主控系统,那不是笑话吗?船头碾着冰面,一米厚的冰层视若无物。秋天望着船外,六点十分,无雪。单调是单调了点,却是新景色。在凝扬待了多少年,转了多少年,又停了多少年,她是全然不知了。从她两冬眠起一直到现在吗?不,还要更久远。前不久她被加命为秋船长。说是不久,其实也好久了。
秋舒元在一人打着无限制的桌球,没钱花吃着零食看着她打。查拉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赌桌上堆叠了两件控温棉袄。说是控温,出了这个门,该冷还是冷。
没钱花觉得,她身上这黑衬衫与查拉铱的那黑斗篷还配合。他的存在不会被秋天和秋舒元发觉,只要是关于查拉铱的事情,都会被合理化,或者说不被觉得奇怪。偶尔这会让她感到秋舒元同秋天都是假人,事实上她自己也明白确实是如此。她将这归功于我所下发的权能。
“从靠近南极圈起,你就只是每天来这散散心了。”
“还有,你总是在避开凝扬。”
他举起“冰铺”(一种酒)一饮而尽。
“我看心情办事。”
“那你现在是不是很难过?”没钱花给自己塞了一片烤土豆。
“怎么会呢?以前总打架,现在清净多了。”
秋舒元在最初的新鲜劲过去后,她开始感到无聊了。搬来一大堆筹码块,堆成城堡,让没钱花和她一起玩抽块的游戏。当游戏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时,查拉铱开始在一旁指点。
“抽这块。嗯,对。接下来她抽完那显眼的一块后,这塔就到极限了。”
漂亮地输掉了游戏,虽然查拉铱从没让她叫过师傅什么的。但从剑技到一些个人行为,都是从他身上学的。他对她而言,算是倾全教授了。记得一个礼仪骑士的故事,一位骑士,出身贵族,身手敏捷。一位西行闯荡出名声的他国骑士都折在了他这里。在那骑士仍在西行的时候,一位贵族公子与这礼仪骑士请教。出于礼节,他俩打的难舍难分,就请平了。但是那贵公子被村猪赶到树上去过。这比试的消息传到城里边,这就让那位曾经未尝败绩的外国骑士变得打不过**了。好像是从秋天姐姐那里听到的故事。
巧妙地一输一赢之下,秋舒元显然是被骗沉迷了。不知不觉间就到达了极点。教堂正矗立在那里。据说其底下的冰层厚达千米,亘古不变,这才有了极点教堂的建立。
秋天是在秋舒元一次胜利过后来通知她们到地方的。穿戴好衣物,一队人就出发了。秋舒元跑在前头,没钱花端着用以投放秋天影像的平板在后头。查拉铱在她们都下船后,才伸了个懒腰,悠悠地散步下来。
踏入教堂内,自动感应灯就将这里照地神圣而辉煌。长椅自两侧排开,中间一条红色氧化铝铺就的地板;滥用的玄武岩使其被沉重、威严的氛围所笼罩。“好大啊。”上前去,有着云杉木礼台,在其后边是一片星图。秋舒元想象自己是前来朝圣的信徒,并试图模仿其样态。但很快脑海中便被一众信徒穿着棉袄而不是礼服的画面所占据。于是一发不可收拾,本该敬仰神明的心变得欢乐了起来。
“普斯恩多,全知之神。”查拉铱踏入教堂来。“一位最被普遍认知的神。看到了那幅壁画吗?那是祂的眼睛,至少类似于眼睛。”
所以,那幅画所描绘的,是神明的眼睛吗?没钱花再去观测那幅“星图”。如果换个普通信徒来看,会有一种后知后觉的震撼吧。但是她是没钱花,她见过我。
秋舒元一路小跑到礼台那喊道“花花!快过来!”没钱花回应到“哦,来啦。”
顺依着的,没钱花也来到了这焦点般的位置。
“把我放礼台上吧。”秋天借由平板说着。
照秋天吩咐,没钱花将其认真地摆放在了那桌子的正中央。突然,她的手被人握住了。虽然也是双小手,但对比其她这冻地发紫的手,可谓是温暖极了。她的小手就这么被包裹着送到了秋舒元的胸脯前。她向上看去她的眼睛,真诚而热切。
没钱花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搓的手,这么暖和。”
“要你管!”
看着那嘟起来的小嘴巴,还真是可爱。以往秋舒元要说大话的时候,她就鼓气,像是说出来的话要先咽下去,问过肝胆了,再从肠子里钻回来,这话才有了说出去的底气。就像是现在这样,一秒,两秒,三秒。小苹果都熟透了。
“我喜欢你!所以请嫁给我吧!”
“嗯?”半响“好。”
“欸!”
好像是有那么一声咔嚓声,南极的故事便画上了句号。回船的过程中,秋天姐姐先是评价道,这是她见过可以并列倒一的表白。“出去了,别说是我教你的。”好像秋天姐姐的小妙招,全被秋舒元给吞到肚子里去了。最后就是祝贺了,带点真服气的意味。
“哇!是极光!”一片极光在天空中延申到远边,漂亮而神秘,牵引着她向极光的远处奔去。
出了教堂,灯光熄灭了,流水平息了,秋舒元停止了。远处的浪花飞扬在空中,松开手,好的,平板也会飞了。今晚无云,月光还算明亮。冰面以及恢复了些许,但还能看到来时的航迹。乌卡贝诺不至于就被冰封在这冰层上。
“你再睁开眼看看,你看看得到什么。”
她试着眨眼,被冻地干涩的眼珠子可挤不出什么泪水。好像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南极还是那么幅景色。但当她将眼前的景色映入脑海的时候,哪里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有无色几乎细不可察的线从物中浮现。看着令人捉摸不透,想摸也摸不着。转头望去,查拉铱被包裹成了线人。好像绝大多数线都是从他那延伸出去的,连接着这个世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在拽着这些线,不让其落下去。他联系着这个世界,他创造着这个世界,事与物之间已经密不可分了。这种感觉很奇怪,没钱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解读出来这些东西的。再看他与秋天之间,线大多是断的,有一些事情,不说,但早就得到了解释。
没钱花看向自己,也是有许多的线,而在她与秋舒元之间的线,已经千丝万缕。错愕间,线都消失了,世界又重新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