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一层,拨开来是雪。不够厚,把头皮给磕破了。如果是棉花就好了。让街道是棉花做的,摔倒在地上就睡觉,不会起大包,也不会流血。
查拉铱将落日拿起,挂在腰间。地上还有一柄雪白的长剑,干净的不带半点尘埃。
“这次我可能要失约了,你定好新场地,我会去的。”
“精彩,真是精彩。这女娃最后那一剑我还从来没见你使出来过。”
查拉铱捡起那长剑。没钱花的身体漂浮起来,有一上升的力牵引她起身。伤痕全然不见,眼眸闭合也不知几时醒转。
“好狠。你什么时候将她给打杀了一遍?”
查拉铱擦拭剑身,剑面并不反光。
“刚才。”
“她要是跟我学长枪,肯定比练剑更有出息。”
查拉铱向着场外走去,翻转长剑,挂上腰间,跟落日交错。佩上这两把剑,有那么几分游侠的味道。应该不是骑士或剑士,太端着了,不合他的性子。“回想现在只有一个中心了。带着伤可睡不了一个好觉。”
敕扶卯用概念提着没钱花,冲查拉铱喊道“你还要去哪?不现在给神明一个巴子然后终结这一切吗?”
随着查拉铱的离去,血地向内收缩,原本所占领的领地被冰雪所夺回。寒风吹打着查拉铱,血色偏向一旁。
“回凝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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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拉铱,查拉铱!你回来啦!听说你这次东游连猪都没打过。噗噗。”
“查拉铱,查拉铱!我要进军游戏界啦!我要创造能让大家都记住的角色!”
“查拉铱,查拉铱!我苦思冥想,终于拟定了一套善恶观。你看啊,这是绳子,这是吊物。喏,拉直了。但它不可能是180°的,而我收了力,便垂下去了,一松手啊,就什么都没了。”
“查拉铱,查拉铱!全部收工了哦!感谢你的画笔和你热情贡献的动捕。嗯,当然还要加上我天才的头脑。”
祂说,只要他看到那奇点,再次步入那永恒轮回的境界,便可以找到那埋藏在心底的答案。
“查拉铱。你们每天在地底下都做些什么研究啊?神神秘密的。”
最后的画面是他拿利剑杀死了她。这不是他的本意。
“博士,我们一直以来研究的究竟是什么!”他朝着眼前这个鬓角斑白的老头怒吼到。
“查拉铱,你知道的,比我们更高级的生命体。”
“我们创造了一个魔鬼!”
老头端起眼睛看着一地的草稿。
“不,不是的。只是唤醒。”
那魔鬼还在的时候,凝扬简直一团糟。人被恶念操纵,变得不似人了。烧、杀、抢、夺,麻木不仁。
那之后不久,战争爆发了。
他们还是在地下,多项研究仍在继续。成员几乎都调走了,最艰难的时候就老头一个人坚守着。
知晓真相的人只有那么几个,没有人将错误归咎在老头身上,就像从来没有那只魔鬼。
“查拉铱,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老头,你发什么癫?”
“昨天我看见了一个像是繁星的幽灵钻进塔里。我将信息收集,跟特爱因交谈过后,我们得到了‘秋天’”
“你什么意思?”
“或许是繁星活过来了。”
他盯着老头的眼。“疯了!你真的是疯了!”
从此之后,他几乎不回去凝扬的地表。新研发出来的成果大多被应用于战争。文明被毁灭的过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漫长。
“喂老头,你有冬眠药吗?”
“有。”
“给我两粒。”
“是药剂。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你不问我要干什么吗?”
“还能是什么?”
真有那药摆在他眼前时,他到底还是没能喝下。
最后,他听说秋方年死了,一座孤坟埋在外边,什么也没有。
他呢?他看见了永恒轮回。
任你向前、向后、向左、向右看去,都是一片死地。那里他没有影子。他看向自身,他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也是空白。他大概是趴到了地上,他感到恐惧。然后他发现那地面成了一堵墙,不可翻越的墙。知识灌入他的脑海,恐惧消失不见。他意识到——那是死亡。
他似乎被抽离,远离那地面,变得高高在上。空中那极小的微粒被他所洞察。他看清了那是一个繁荣的文明,不是拉卡亩。那微粒坠向地面,然后就不可分辨了。当他意识到“微粒”的存在后,他的面前出现一片薄雾。空间不在广阔无垠。
查拉铱他找寻着那个魔鬼。他向着最疯狂的地方去,他清除了阻碍在他面前的所有障碍。
剑刃斩开它那蛮横的血肉,半神也会留血。黑森林里出现了一名带枪的猎人,伤痕累累的野兽学会了逃窜。时间不再具有意义,文明退回最原始的状态。最终,他将它钉死在北极那亘古不变的雪原。它蠕动过,挣扎过。它将它的痛苦分散给星球上的所有人。痛苦、哀嚎,紧接着就是死亡。拉卡亩变成了一颗孤寂的星球。
查拉铱仍记得那幼兽般的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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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望见那被小山包裹的城市。运用概念的力量,向前走了一步,凝扬便近在眼前了。粉色翻领的白色连衣裙,再加上麦熟……这是她,秋天。
“周天之神会接应所有灵魂去往祂的国度,飘散无主的人们,耐不住春风的侵蚀。”她再次轻语。“查拉铱,你回来啦!”
“嗯。”
这是他的回想。不,现在应该说是没钱花的了。这不重要。他记得凝扬,也记得这个并不是单纯由过去所构建的“秋天”。
“喂,你徒弟要怎么处理?”敕扶卯带着没钱花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让她回房间吧,我会照料好的。”
“听你的。”
凝扬以他们为中心重新构筑。再次回过神来时,已然是秋舒元和没钱花所睡的家了。查拉铱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里的挎包放在床头,然后没钱花并不是很漂亮地被丢到床上。我发誓,敕扶卯已经尽了他最大的温柔。
“走吧。”
依靠着“联系”,他去看了博物馆,星之下。几乎是很短的时间,他来到秋方年的坟前,注视着那块墓碑。他没说什么,又走了。在研究室里,他在专属于他的场所抹着灰,从一侧墙头到另一侧墙头。
他登上高塔,俯视着这片空间。
“要走了吗?你要去哪里?”
“更深的过去。”
敕扶卯腾空而起,几个呼吸间,他已然如山般大小。
“准备好了吗?查拉铱?别等到我替你动手。”
“开始吧。”
他抽出落日,“无意流*行路”。剑光没入地表,片刻,拉卡亩这颗存在于过去的星球就只剩下凝扬这一座城市。大地四分五裂,又在细分过后化成粉末,消散在无量空处。空间被撕下伪装,显露出它真实的样貌来。
有那么一时间,世界失去了重力,凝扬独自悬在“宇宙”中。直到下方浮现出“青铜铸就的大地”拉扯着他们下坠。敕扶卯使出他的概念“牵引”,护住整个凝扬。
“大地”颤抖着。查拉铱知道,这是一个巨人,一个庞大无比的巨人——守望者。亚伯安玲的一小部分,真神的一小部分。
敕扶卯牵引着空处的能量,身形再次膨胀到万丈高。举起长枪,率先攻向那片“大地”。身形的扩大,可不代表着速度的变慢。枪身舞出残影。在与守望者相接触的那一刻,枪头点地,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威势。可惜周身空旷,无物与其共震。
守望者动了,抬起手要拍打身上的“虫子”。或许不可以算“虫子”了,因为没有哪只虫子可以咬掉人十五分之一的躯体。
“天地”向他压来。敕扶卯在“大地”上狂奔,枪头刺入“青铜”的地表,随着拖拽,搅烂其“皮层”。
大概算是指头的地方被平整地切断。查拉铱自断口处下落。敕扶卯正好在断口的下方。恍惚间,高塔立于空处,他的脚下出现草地。
他所经过的地方,两侧被平砍出两道千米宽窄的“深渊”。那是剑痕。
“速战速决,我们耗不过祂!”
“痛快!”
查拉铱摘下长剑,放平剑身。“十三式流*十三星”。十三道斩击,将其胸口部分分为为二十六块大小不一的碎片。
为了回应查拉铱,敕扶卯高高跃起,长枪牵引先前打出的碎块,高出他一半的枪身砸向剑伤的集中点。
“大地”被贯穿出一道口子。敕扶卯散去身形,变为原般大小,速度攀升冲向那洞口的深处。
古老而厚重的咒文响起,可能那只是祂的怒号也说不定。所有事物都在倒退,除了那柄雪白的长剑。“无意流*悔”。寂静笼罩了查拉铱,并接住迎面而来的敕扶卯。世间变成黑白二色。回退被中止。敕扶卯像是叫骂两声,也不知道他骂的什么。
一只手抓住查拉铱,敕扶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没了影子,穿进终点的黑暗之中。
他们离开了,世界不因他们的离去而停止运转。七道由剑所致的伤痕标识着他们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