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

作者:余祎清 更新时间:2024/12/26 21:00:01 字数:3117

北风夹杂着寒霜,割裂着大地。尘埃厚重,挤压而下,天空透不得一点光芒。苍白、昏暗,本不可能和谐的二色,竟在人迹罕至的雪原上达成了平衡。一点血红在视野里显现。无形的利刃划破少女的脸颊,炽热的液体渗出,很快被极寒冷却,向后方打去,滴在冰石上,溅成血花。又一道口子张开,同这片世界格格不入的颜色串联成线,沾染少女的头发,晕开,像只杏叶子飘落静谧的黑河。

暴风雪持续有些时日了。没钱花在雪原上前行,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可能只是在自顾自地打转。雪原太大,她走不出去。身上就穿着件素白的衣裳。疼的完全没有知觉后好像也就不疼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行走,明明这副身体已经到达了它的极限。

没有谁能对一片单调重复的雪原感到熟悉。太难辨认,到处都一个样。

脑子里一片空白。在之前的某个时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半点记忆。就很普通的,没有感觉到某种特别的悲伤,想必记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慢慢的,她好像融入进这片雪原了。暴风雪不再能伤害到她,心底生出股暖意,脚底下坚硬的冰石变得绵软。她好像化作了雪夜的精灵,全身上下也就血液与这里搭不上联系。她捻起一冰晶,向上抛去,再用手空托着缓缓降下。

轻笑那雪花,怎得这样笨重,你应该飘舞啊!定是顾及的太多了,才是这般臃肿的姿态。然后她陷进白色里,原来是雪地变成了云朵。她兜转着,从云层中扎出脑袋,看到云层的外边还是云。摇晃着双腿,在云海里游啊游。现在是云朵的精灵了。

她仔细一想,云啊,雪啊,不是同一种物质吗?原来她什么也没有改变。

北风呼啸,牵拉着她的身体向下坠落。恍惚间,她又回到了那无尽的雪原。寒冷的气息贯入骨髓,眉目结上冰霜,举步变得艰难。真是冷。她继续向前行走,习惯了就好得多了。不消去在意风雪是否依旧,不消去在意路途是否遥远。直到走出这片雪原前,直到意识消散前,她都尚且与死物有不小的区别。

“啦啦啦~”她唱出了无意义的曲调。太欢快,她觉得不合适。于是乎在调子的后头,全然转变为哼唱。鼻音震颤,细婉悠长。

风声停了,雪还在下。四下变得宁静,悄咪咪的,有些奇怪。哼声渐渐微弱下去。背后凉飕飕的,怕是有鬼。并不是少女记忆得什么是鬼,只是那种感觉是互通的。她踮起脚尖,不敢回头去看。再有风声就好了,风很大,吹拂的时候有与她作伴的味道。

大海自天空倒悬,缓缓而下。她注意到了,一时望地有些入神。站立在那里,远眺,见不到海的尽头。一杯茶的时间,海水浸透大地,覆盖住了一切空的存在。少女被海水包裹着,久违地感受到一丝温热。

睡一觉吧,待起来就回家。

“尺素姐——!”粉红色头发的少女将声音拉地老长。“她为什么总黏着我呀!”

粉嫩的少女的房间。毛绒的地毯,串珠的垂帘。两张床,放有秋千和钢琴。帘子只垂到肩膀高,吊有小鸟、小猫、小狗样式的钥匙扣。在房间的一侧,似乎就装饰两下。没钱花默不作声地观察周围环境,眼睛未有太大幅度的移动。在她眼前的两个少女,一位黑发黑眼,穿一件蕾丝镶边的黑色绸缎,戴一顶礼帽,优雅极了。另一位,穿什么她看不懂,只觉得是新奇,头发有一小簇在脑后一侧扎了小辫子。靠的有些近,是一股棉花糖的味道,还有樟木的幽香。不对,樟木香不是粉红的,怪怪的少女散发出来的,是旁边的优雅的少女散发出来的。原来女孩子真的有体香。

她们靠坐在一张床上没钱花站着。

“她真的回魂了吗?我怎么感觉她现在更像是失魂的样子啊?”

“我再试一次。”

她摘下刚戴上不久的手套,五指张开,掌心向外,念起没人听得懂的“咒语”,跟上一次念的不太一样。水球凝聚,朝没钱花飞去,被侧身躲开,然后打到墙上消失不见。

“你这是水球术吧?”

叔尺素看向墙壁,干净的,见不到一点水渍。

“是吗?”

没钱花正整理思维。她先是跟着奇怪三人组同我到一个地方,睡了一觉,醒来见不着人,去找,被撞,迷迷糊糊绕在一个迷宫里,出不去,赖上那个粉红色少女,就来了这。

没钱花意识到一个事情,她失魂过。可能是先前有一部分特质还在回想当中。真是糟糕的体验。

她看着自己脚尖。“打扰了。”

她下一步,应该是离开,尽管并不知道要去哪。

“听语言像是机械一族的,可是口音又有很大的区别。怎么会有人学习那种复杂的语言,不理解,真不理解。”

叔尺素觉得有趣,轻轻点了一下身旁少女的脑袋。

“艾奈诂。”

“嗯?”

“人家只说一句话,你怎么就听出是机械族的语言啦!”

“因为...因为......”

艾奈诂有些结巴,她心里其实有答案,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铜人先生的开场白一直是‘打扰了’呀!”

没钱花发现,那位优雅的少女在活跃起来后有一股令人舒心的亲和力,是很讨人喜欢的,像秋天。也有不太一样的地方,秋天总是亲和的,第一眼看上去就是。

她们说的语言问题,确实,传到耳边来时是一种不熟识的语言,她以为她们在说英语,或是西班牙语,奇怪的是她却听懂了。仔细回想起来,那个什么牛仔的中文,在脑子里成了一团麻绳,早已难以辨认。

艾奈诂笑着向没钱花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朋友?”

“地球。”

叔尺素盯着她看了一会,没说话,悠悠地把手套戴好。艾奈诂去拉她的手。

“好像听过,至少不是止步于编号的程度。记得是一颗偏远的星球,因为没有与外文明大交流,相对独立。从那里流传出来的戏剧,有不小的讨论度。其它的便不知道了。”

太热情,没钱花岔开了话题。

“我有一个 ...同伴,之前是去找她。”

“你那同伴长什么样呀?”

“她可以找到我,我不必去找她。”似乎也就不必要即刻离开了。

艾奈诂正想再问一个问题,却被叔尺素堵住了口。

“好啦,你别问啦,太多的问题会让人困扰的。”

“没有,我最后就想夸她好看!”

没钱花检验起自己的衣服。束胸的拖地长裙,外裹一件尾缀鸟羽的套衣,胸脯有一点闷人。是从回想出来遇到的一个姐姐给她换上的。尺寸很接近,但还是不合适。衣服漂亮,她不知道自己穿着这服饰看起来怎样。

“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同我们一起吧。”

“是的,带你去吃华洛夫焦士瓶口饼。”

“艾奈诂,那东西吃不完!”

“那是什么?”

叔尺素替她解答疑惑。

“炼金术士在坩埚上封盖,内里压强增大,盖不住,拿各种各样的东西去压。华洛夫用的是饼。烙出来,拌‘汤汁’吃,意外的可口。流传开来,风靡一时。”叔尺素话题一转。“只是他的埚,足以用来煮一整头羊。”

没钱花默记着,一张华洛夫焦士瓶口饼或许可以顶一根杆米。

“我们还没问你名字呢!”

“没钱花。”

叔尺素在刚才讲述完烙饼后,起身去打开了床板的固定装置,再用手往边角一摸,床板分出一块多的来,平移好,那上边再加上床单、枕头、被子,就可以睡人了。是给没钱花腾的位置。一旁的艾奈诂没人去管她,她就聊开了,成一个话匣子。

“你去外边千万别说我的名字...知道狗仔吗?他们有跑不完的脚力...我其实超厉害的......”

叔尺素回到她们的话圈里。艾奈诂正坐在钢琴前,看那驾驶便是要演奏了。

没钱花插进来一句。“我会舞剑。”将气氛给搅合。艾奈诂向四处找寻,嘴里嘀咕着。“这里没有剑。不行,要相互展示。今天算了,下次再弹。”

“你就这么把底都给人家透完,下次再见面,你说什么?”

“哪有!我这不还没唱歌弹琴嘛!”

叔尺素向没钱花微微欠身。

“叔尺素,旅行家。会记录旅行中的见闻去写与友人。”

那股亲和感消失了,虽然只有一瞬间。在她念及友人时,没钱花感受到的是永恒的距离与一颗孤寂的星。哪怕只有一瞬间,没钱花也还是明白了,她无法成为叔尺素口中的友人,艾奈诂也不行。这对于没钱花来说也没什么。

“你们能给我换一身衣服吗?好像小了。”

“当然可以。”

艾奈诂将没钱花拉至房间的衣柜前,划开显示屏,上面亮出各种各样的服饰。

“自己选,大小都有,挑完把柜门拉开便是了。”她着重说道“这是一台微型缝纫机,弦族特产。”

着实便利,没钱花在内心补充到。

艾奈诂愤然转过身去。“我才不偷看大小。”

叔尺素笑着道“没钱花,这里是独立浴室。”

最终,没钱花没能逃过成为换装玩偶的命运。尽管她本人最多感到一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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