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学姐说的动机，如果说拿走上面照片的人是因为分手了而拿回之前的回忆，那么问题就出现了。”蒋文晓一边踱步一边挥舞着手指，“为什么那个人不把后面的留言也一起拿走呢？如果说照片的回忆让人痛苦，后面自己编写的留言不是更令人难过吗？”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苏孝明代入进当事人想想，确实自己写下的东西要比照片羞耻得多。
“所以，虽然学姐说的动机十分合理，但可能并不是那么正确。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需要寻找其他的动机了。”
蒋文晓十分认真地解释着，但苏孝明却发现坐在一边的凌行洁根本没有在听，而是拿着那本集册翻来覆去地看。
“那么什么可以作为动机呢？一想到销毁照片，更加可能的，更加直接的动机是什么呢？”蒋文晓伸手一指，“孝明同学，你觉得呢？”
“我...”被点名的苏孝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想象力啊，孝明同学！”蒋文晓就像看到学生答不出题的老师一样，“我认为，是销毁证据。”
“销毁证据？”
“没错！所谓照片就是记录的一种，抹杀客观的记录最直接的理由，就是这条记录对自己不利。”
蒋文晓扭头寻找了一番，随后指了指正在被凌行洁盘来盘去的集册。
“所以，究竟要销毁什么样的证据呢？我们就需要在那条留言上寻找答案了。”
感受到众人视线的凌行洁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情不愿地交出了集册。
“我们来看看后面的这句留言。”
【尽管有些迟到，但还好没错过很多。夜晚到来的时候，灯塔将船只映在海面上，波涛迭起的画面真的很美呢。有时候想想，时间的流动确实可怕。所以，谢谢你愿意在这一刻，陪我一起欢笑，一起流泪】
“孝明同学说过，灯塔，船只，海面，这种意向一看就想到海边吧。但那时候是11月，应该是没有学生会出去旅游的。但是！就算在校园里找，也存在着含有这些意向的东西。”
“校园里...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吗？”
“如果是特定的时间下和光影效果下，那样的场景就有可能出现。”看着苏孝明怀疑的眼神，蒋文晓更是得意地笑了笑，“就是我们学校门口的雕塑啊。”
“雕塑？”
“这句话里，提到了灯塔吧。顺带问一句，11月的时候，大家最先想到的会是什么呢？是社团大会吧！而在晚上的时候，大家都会聚在雕像前面的广场上进行集会，因为那时候在雕像那里会进行一个喷泉表演对吧。也就在那个时候，灯塔就出现了。”
“你是说，把打出的灯光当作灯塔了吧。”
凌行洁冷不丁说了一句，蒋文晓也愣了一下。
“是的，凌同学，原来你有在听啊。”
“然后，你想说船只是雕像手上拿着的东西，波涛则是灯光映在雕像上产生的流光，是这样吗？”
“是的！没想到凌同学也和我想得一样嘛。”
尽管看起来是在附和对方的观点，但苏孝明很快便意识到这是凌行洁准备反驳的信号。但不知为何，凌行洁却迟迟没有补充的意思，只是闭上眼睛坐在那里，似乎进入了休眠模式。
蒋文晓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我们基本可以判断，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应该就是社团大会的晚上，并且拍摄地点是在雕像附近。”
苏孝明听着对方似有道理又似无道理的论断，与其说是正儿八经的推理倒更像是在编一个故事。凌行洁始终没有表态，并且好像有些过于安静了。正当苏孝明疑惑时，突然感到脚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你在这里干嘛...”
苏孝明悄声说着，原来是凌行洁正趴在桌子下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我的水笔掉了，捡一下。”凌行洁一边说着一边像只地鼠一样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没什么。”
“那么，根据之前我说的，拿走这张照片的人，想销毁的是什么证据呢？这里我们就要引入另一件事。学姐，你应该知道，在去年的社团大会上，发生了盗窃事件吧。而且如果我的调查没错的话，那个窃贼到现在还没有被抓到呢。”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罗若欣点点头，“不过，就算是那时候的窃贼，也不可能来偷什么照片吧。”
面对罗若欣的质疑，蒋文晓摇了摇手指。
“并非是偷，而是销毁，我一开始就说了吧。而销毁的理由只能是因为，在照片里拍到了窃贼的身影。那个时间段大家都不在教室内的社团活动转而到了外面，这时偷窃犯偷走了东西并装在袋子里，准备接着人群的掩护离开，但没成想正好被拍下这张照片的人发现，于是前来销毁证据。”
听到这段“推理”，罗若欣也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这种事...文晓同学，你说的东西，感觉未免过于臆测了吧。”
“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而已，或许只是巧合，但不可否认我说的也有可能发生不是吗？”
没有在意对自己的质疑，蒋文晓继续补充着。
“以这个角度去说，就又有新的问题出现了。如果真是因为这个，那么那个窃贼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被照片拍到的呢？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与其说那个窃贼发现自己被拍到了，不如说是他在这本集册上找到了拍出自己踪迹的照片。但一般人假如说是来【恋研社】分享照片，大概率是不会去看之前的其他照片的。因此嫌疑人只有社团的成员而已，也就是说。犯人只会是社团的成员，因此，犯人只会是...”
蒋文晓打了个响指。
“何定学长。”
蒋文晓刚说出这个名字，罗若欣便愤而起身。就连坐在一边的凌行洁身体都颤了一下，苏孝明也是从没见过她那么生气的样子。
“胡说八道！”罗若欣柳眉倒竖，“你难道在说何定是社团大会的窃贼！？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证据？”
“这也只是一种猜想罢了。我之前其实偷偷去做了调查，学姐，如果我打探到的消息没错的话，何定学长的家庭条件其实相当一般吧。因此他...”
“你的思想真是可怕，难道家庭条件一般就会去偷东西嘛？正因为这样他才会那么努力的学习提升自己，你却...”罗若欣直接对蒋文晓怒吼起来，“这种纯靠臆测的主张完全没有价值！我不想听到你再侮辱他！”
“若欣姐！”见罗若欣的情绪有些失控，苏孝明也是赶紧站起身为蒋文晓打圆场，“文晓同学也只是说说自己的想法，应该没有那种意思的。”
“够了！”罗若欣猛一挥手，“我就不该让你们来调查这种事情！你们赶紧给我离开这里！”
苏孝明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罗若欣好像并没有真的要驱赶他们的意思，只是大喘着气坐回了位置。一旁的蒋文晓也有些僵硬，局促地站在原地。
“脾气发完了的话，那我们稍微理智一点考虑一下问题吧。”
凌行洁轻描淡写地打破沉默。
“蒋文晓同学，关于你的推理，我有几个疑问。”
“首先，这页上的日期是去年的十一月份，但你们说的照片却是今年假期才被拿走的。按理说如果有人真的注意到了自己的踪迹被拍下来，而且还是社团内的成员，真的会拖那么久才把照片处理掉吗？”
蒋文晓回过神来，思考起凌行洁的质疑。
“有可能...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难道这个假期就是合适的时机了吗？如果真是何定学长，我觉得最合适的时机就是在自己快要毕业的时候把照片处理掉吧。并且就算照片拍到了自己的踪迹，从去年的十一月到后来，都不曾有人注意到，除了若欣姐和他也几乎没人去看之前的照片。就算退一步说不在当时就处理是因为不想在风口上引起怀疑，那么他突然在这个假期处理然后引起别人的关注，真的是合理的行为吗？”
“凌同学，我认为你这么揣测嫌疑人的思维是没有意义的。你是用纯粹理智的角度去看，真正作案的人是不一定有你那么理智的。”
“那么还有一件事。”凌行洁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究竟是什么让你们认为丢失的东西是一张照片？”
“诶？”苏孝明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集册上全是照片，也未必这里丢失的东西就是照片吧，更重要的是。”凌行洁勾了勾手，苏孝明便会意将集册拿过来，“你们看看上面，它只用一条横向的胶带挡住痕迹而已，周围也没有别的胶水粘过的迹象。所以丢失的东西就绝对不可能是张照片。”
“为什么？”
“做个实验好了，你看看这页上其他的照片，能够用手拿起来吗？”
“我之前试过，完全...”苏孝明似乎也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没错。”凌行洁点了点头，“集册上照片的粘贴方法全都是四角式的粘贴，因此，如果只留下一条横向的痕迹，粘贴的东西就绝对不可能是照片。”
被点出致命错误的蒋文晓也是无法反驳，只能悻悻地坐回了座位。
“...诶，看来确实是我弄错了...”蒋文晓叹了口气，“凌同学，那你得出结论了吗？”
“没有，不过我觉得就到这里好了。”凌行洁瞥了一眼低着头的罗若欣，“让若欣姐调整一下情绪吧。”
今天的讨论有些不欢而散的感觉，但好歹没有起更大的争执，也算是件不错的事。
“诶，没想到我们一开始就搞错了啊...居然贴的不是照片...”苏孝明有些懊恼，“难不成要从头开始了吗？”
“不。”凌行洁摇了摇头，“这个变化对事情几乎没什么影响，倒不如说我发现了更重要的线索。”
“什么线索？”
“我之前观察集册的时候，发现不仅那一页上有蓝色的墨痕，集册的侧边也有一块。不过因为封面是深色的，不是很容易注意到。”
“那果然是李维学长吧！”
凌行洁不置可否。
“不过不管是不是他，总是要调查一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