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孝明眼前一黑，一想到刚才自己竟然被对方的“赞美”哄得十分高兴。愤怒而羞耻的心情瞬间侵蚀了她温柔善良的灵魂，很快苏孝明便对沈亮开始了连珠炮似的言语讨伐。
“这么说来那学长你不就是单纯的变态吗？骗别的女生说想让她做自己的女主角实则是在想象对方的裸体，到底是多差劲的人才能说出那么恶劣的谎言啊？再者说了谁会去看那种低俗的漫画？又是什么样的人会把身边的女同学画进去给那些人看啊？就你这样的人还好意思自称画师，简直是对这个职业的侮辱吧？不，我觉得那些画画的工具在你手上都是被你玷污了不是吗？想要去看裸体明明可以自己照镜子吧？还是因为你也知道自己...”
一向毒舌的凌行洁此时都有点冒冷汗，赶紧捂住了苏孝明的嘴。尽管如此，从苏孝明那失了光泽的瞳孔中仿佛依然能释放出杀人的光线。沈亮被那冰冷彻骨的名为人格否定的语言子弹扫射一番后，脑袋也是沉重不堪，许久都不能抬起。
“欸...不是和你说了别提起这件事吗...现在好了。”蒋文晓故作镇定拍了拍沈亮的肩膀，当然他也是十分后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社长这副模样啊，看来以后我也安分点好了...”
“那不都是因为...你把我当作嫌疑人...”沈亮的声音也颤抖着，“我必须...必须证明自己的清白...”
“学长。”凌行洁冷冷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对...对不起...是我错了。”听了凌行洁的提醒，沈亮慢慢挪到苏孝明身前，“请学妹原谅我...但...我真的不是因为邪念才画那些东西的...买H漫也是为了学习别人的技法...不过...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学妹会如此反感这种事情，以后我保证再也不会用身边的同学做人物了...”
凌行洁并未回应，只是继续抚摸着对方的头发，就像在安抚一头愤怒的母马：“孝明...稍微冷静一点好不好？”
过了好久，苏孝明的呼吸才慢慢平稳下来，不过冰冷的眼神还是没有恢复一点温度。
“绝对，不会，原谅，你。”苏孝明一字一顿地说着，眼眶里还浮动着泪花，“要是拿走你的脑子能抹去你对我的那种想象，我可是真会那么做的。”
“谋...谋杀？”沈亮连连后退，“我不是都认错了吗...”
“这当然不是认错可以解决的事情。”凌行洁瞪了对方一眼，“就算孝明不发那么大火我也是会帮她出头的。学长你刚才的行为，完全是对女孩子人格的侮辱。她做的也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希望你有这样的自觉。”
“对...对不起...”
“别再做这种没用的道歉了。”凌行洁叹了口气，“学长今天你已经回答完了我们的问题，可以回去了。蒋文晓，你送他一下吧，剩下的我来就好。”
“了解！”
蒋文晓貌似也有点庆幸，赶紧拉着沈亮走了出去。
即便二人走远，苏孝明的身体依旧微微颤抖着，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凌行洁虽然十分担心，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尽力安慰对方。
“好啦好啦，怎么还哭起来了？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行洁...我...我是不是真的很蠢啊...每次两三句花言巧语就把我骗了...我怎么会变成那样的人...”
“不是孝明的错啦。只是孝明本身是个善良的人，所以把大家都想得太善良了。早就和你说了嘛，没来由的夸赞都有大问题，开学第一天你不就认识到了吗？”
“呜呜...那我以后再也不相信别人了...”
“不行啊。”凌行洁赶忙劝阻，“倒不如说，正是孝明这种性格让我很喜欢呢。”
“喜欢？”
“因为我就是那种什么人都不相信的家伙啊。但我也知道，本身就是没人可以相信的，大家都有自己隐藏的事情，都有自己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会掩饰，会欺骗，才是人之常情。但我就是无法接受那种一眼就看穿的欺骗，无法忍受那种低劣的掩饰，所以我才永远无法和人正常的交往。但孝明你不一样，我可以完全相信你，从来不担心你会骗我。”
“但...但是...”苏孝明抽泣着说道，“我...我也会骗你的...”
“没事啦。”凌行洁对此似乎相当有自信，“孝明那点低级骗术，我一下子就能看穿了。”
“上...上次...冰箱里的冰激凌...我骗你说是过期扔掉了...其实...是我自己偷吃了...”
“...”
凌行洁一时语塞。
“不过...”苏孝明抬起头，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行洁你居然会说这种话，都有点不像你了。”
“我...我只是看你是受害者，所以安慰你一下而已啦！呜啊！”
苏孝明一下子抱住了凌行洁，引出她的一声惊叫。
“我最喜欢行洁了。”
“什...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凌行洁下意识想要推开对方，手臂却发不上力，“两个女孩子之间说这种话，不会太奇怪了吗？”
“行洁真是不懂浪漫呢！”苏孝明抹了抹眼睛，宣布自己回到了正常的状态，“不过这么一来，调查又没有方向了啊，该怎么办呢？”
“不。”凌行洁摇了摇头，“实际上，还有一个嫌疑人。”
“谁？”
“虽然我之前就想说了，但这个人被孝明你否定掉了。”
“被我？”苏孝明有些疑惑，“我什么时候...”
“因为那个嫌疑人就是，冯明学长。”
“冯明学长？妍然学姐的男朋友？不可能吧！他明明自己有女朋友，还给李湘湘学姐写情书？”
“不过冯明学长满足一切条件。”凌行洁一一列举，“第一，他需要知道李湘湘柜子的所在。虽然冯明学长和妍然学姐不是一个班，但妍然学姐说过，冯明学长一直会等她一起回家，并且妍然学姐又和李湘湘学姐是好朋友，难免会撞见妍然学姐和李湘湘学姐放学后一起使用柜子的场合，更不用说李湘湘学姐的柜子就在妍然学姐旁边，因此也有极大可能认得李湘湘学姐柜子的所在。”
“第二，20号冯明学长的行动。根据妍然学姐所说，最近一周冯明学长都说有事且不和她一起回家。也就是说在20日，他最有力的不在场证明，也就是和妍然学姐一起回家，是无法成立的。尽管不知道学长当天究竟做了什么，但的确是可以怀疑的。”
“第三，冯明学长也完全可能知道那个店的存在，从妍然学姐的话里，可以听出她也是nekoneko咖啡厅的常客之一。而作为情侣的两人，去咖啡厅约会的可能性也很大，自然冯明学长也会知道隔壁有misamisa咖啡厅的存在。”
“第四，信件上很多细小的划痕，冯明学长的手上戴着那样的戒指，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东西在纸张上留下的痕迹。”
“不不不。”苏孝明予以否定，“之前不是说了吗，正常写字的话，中指的戒指根本不可能划到纸上的。”
“问题就在于，对方可能没有正常写字。如果是冯明学长，正好可以解释。”
“什么意思？”
“因为他用了和平时不一样的握笔姿势。”
凌行洁拿起一支笔，随后摆出正常的握笔姿势，但突然一下子把手腕向里收起，拿着的笔也顺势向前倒去，几乎快要与桌面平行。
“如果是这样的姿势，中指的部分无疑是可以接触到纸面的。同样的，也就有可能留下那种痕迹。想要更改笔迹的理由，大概是不想让李湘湘学姐认出是自己写的东西吧。毕竟如果李湘湘认出是自己的笔迹而告诉妍然学姐，事情可能会变得很麻烦。”
苏孝明听完这一段，貌似也渐渐被凌行洁说服了，但无论如何还是无法理解冯明这么做的理由。
“冯明学长或许是，想赌一赌这个可能性吧。”凌行洁继续解释道，“如果李湘湘学姐愿意赴约，那么正好可以达成自己目的。就算不愿意赴约，这封涂黑的信件也会被当作是个恶作剧而被李湘湘无视掉。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说到底这也是臆测。要证实这个猜想，还有很多疑问需要解答。尤其是，如果他是真的想要去约会，后来又因为什么取消了予定。我也还想不明白。”
比起凌行洁对疑点得不到解答的忧虑，苏孝明则是在考虑另一件事。
“话说回来...假如犯人真的是冯明学长...我们该怎么和吴妍然学姐说呢？”
“如果那确实是事实，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们只是负责完成委托，给出真相而已。至于当事人如何面对真相，不是我们该操心的问题。”
凌行洁说着无比残酷却让人无法反驳的正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