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索莫的讲述下,西尔芙得知了格拉斯部落中蔓延开“绝症”的来龙去脉。
......
位于奥尔坎山脉其中一处山坳区域的格拉斯部落,在被居民们称为“母河”的卢泊河两岸沿河而建,村民世代生活在这里,除了少数背井离乡之人,大多数村民生老病死都不曾离开过此地。
卢泊河的河水被视为神圣的象征,而将其作为生活用水的格拉斯部落民,也大多身体健康、不曾被疾病侵扰。
这一切直到10年前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寻常的某一天上午,卢泊河下游、格拉斯部落边缘、一直生活在此处的守村人老卢奇,被前往村外打猎的年轻人们发现死在路边,浑身渗血,死状痛苦;
过了几日,接二连三的,村民们发现家中的老人开始陆续去世,从黎明到深夜时分都有——而死去时的状态,无不是浑身渗血,与第一个被发现死去的老卢奇一模一样!
随着老人们在十几日内尽数丧生,恐慌的村民之间,不详的说法流传开来,格拉斯部落几乎人尽惧之,成为了一座死气沉沉的村落。
在半年之后,拯救了这群不知如何是好、惶惶不可终日的,是部落里唯一的祭司。
那名祭司在部落的供堂里终日祈祷、问神,直到最后,他“从母神处求得可以救命的药”,“为虔诚的村民们提供救治”。
自第一人死去到此时已经经过7个月之久,不少青壮年身上已经出现了同样的症状:他们只要稍加运动,便会内里不适、感到躯体活动受限;
若是受到比较严重的内伤,譬如用力过猛、或者被击打躯干,便会自躯体中部开始渗血、最后在无法阻止的死亡中失去生命;
渗血丧命的整个过程大概要花半天的时间,却也无法遏制、无法逆转。
就像是一场残忍的处刑。
在祭司获得“药”之前,已经有不少村民因为恐慌想要逃离部落,而他们离开之后,统统下落不明。
而剩下的村民,留在村中,都产生了同样的症状。部落的医生、学者,使用了浑身解数,也无法将这稀有的病状蔓延的趋势抑止下来,也无法从死亡的手中救回多少同乡的生命。
那名祭司提供的“药”,是唯一可以让村民的身体回到正常状态的东西。
吃一份可以生效一周到两周不等的时间,在此期间,可以让村民正常的劳作、捕猎。
因着祭司无偿提供的“药”,格拉斯部落又正常了一段时间。
然而,药物的消耗实在是太快了。
第一次提供药物的三个月后,祭司出现的次数和提供“药”的频率和数量,都开始逐渐变慢、变小。
这时候,祭司向村民宣告,“求来的药已经全数赐下,我需要闭关重新求神赐药”。
说完,他便消失了身影,那幢祭司府再没有开过门。
起初村民们还能理解,毕竟没有祭司他们早就全部完了。所以他们对祭司表示了感谢,并没有要求他更多的东西。
那时候的他们,并没有意识到祭司所说的“闭关”,其实是什么意思。
在部落内部会议决定后,决定管控服药的人数与次数,只让身强体壮的青壮年服药,本就行动不便的病人、没有多少劳作能力的小孩,就尽量在家休息,避免自己剧烈运动或者受伤,让服药的青壮年在劳作的同时负责照顾他们。
再之后又过了一阵子,药物被更加珍惜地使用——部落将可以劳作的青壮年分作批次,让消耗药物的人员数量再次减半、服药的人更加辛苦地分批劳作、并在自己的轮次结束后好好休息,直到下一次服药去劳作捕猎。
这种微弱的平衡只持续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被打破了。
因为在这仿佛死前挣扎一样、黑暗又看不见希望的循环中,被沉重的压力、抑闷的气氛与死亡的恐惧而逼疯的人,越发多了。
人们期待着祭司现身,可祭司府门前堆积的落叶,已经将石板路都掩住了。
窃窃私语变作叱责,最后感到自己被蒙骗的村民们愤怒地推开祭司府的大门,冲入祭司家中。
除了求神所用的装模作样的神台、还未洗净的炼炉,人们再找不到“药”相关的半点事物。
这个黑暗的现实呈现在众人眼中的瞬间,有什么在他们心中崩塌了。
是天吧。
......自我了断的,放弃求生的,失去信念的,普通的人们眼中的光一盏又一盏地熄灭了。
有人抢夺着剩余的钱财与被管控下来还没消耗的“药”,有人去山间找寻山林间有没有“药”,还有人痛哭着投入从小就依它而生的卢泊河。
格拉斯部落像是就快要毁灭了。
直到四周以后。
地狱一般的景象持续了四周以后,卢泊河下游、格拉斯部落的村口,出现了一个外乡人。
他给此处深陷地狱的格拉斯人,带来了生的希望。
这场长达一年的折磨,在村民们的坟茔高累以后,终于转变成了新的模样。
......
“你说那个男人给你们提供了‘药’?”
“是的。大人。”
听到这里,结合这群战斗力从外貌看来颇为不均的人,此刻正在干着劫道抢钱勾当的情况,西尔芙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后续,自顾自问着。
“——是不是需要你们用高额的费用来换?”
“......是的,大人。”
索莫默了半晌,咬着牙道。
......原来如此。
西尔芙全明白了。
怪不得他们说“‘药’比命重要”。
这群人是为了抢钱换药,故而在这里劫道害人。
荒唐。
此刻在西尔芙眼中,这就是一群荒唐的人。
因为弱势无法生存,所以谋害无辜的人?
什么道理?
少女没有过多思考,这群山间匪徒的动机她已经完全了解,也不再想有半分多余的情感。
无辜之人自当救,有罪之人自当裁。
这才是她奉行的“理”。
所以,此刻她想要找到真正的罪人。
“那个祭司,你们没有找到他的家人吗?”
“大人,祭司是外人——据我所知,他是大概30年前迁到我们部落里居住的,据说是偶然经过此处,得知部落里没有祭司,主动要求留下的......他没有同人建立家庭,一直都是独自居住在当时的村里人给他建造的祭司府里。”
“所以也没有找到他的家人这一说。”
西尔芙微微皱眉。
作为修士的自己知道,祭司与修士最大的区别,就是一方绝大多数时刻都是装神弄鬼、另一方则是只有很少的时间会依靠信仰做事。
药,是“祭司”求神求不来的。
只有和自已一样的“修士”,可以用“愈疗术”救人于危境。
可那个“祭司”,居然在罕见的“病症”突然流行的情况下,有能力拿出可以匹敌自己这强力的治愈能力的“药物”?
——她最大的怀疑对象便是索莫口中、村民们认为的救世主。
那个祭司。
“偶然”路过,所以“主动要求留下”?
“病症”流行,结果“求神获得药物”?
——村子毁灭,最后倒是销声匿迹。
这也太可疑了。
如果自己的猜测没错,祭司的身份,怕不是帝国或者公国流放的政治犯,再不济就是某些家族的危险分子。
总之,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
西尔芙脑中,一个上位者制造灾祸、垄断药物、高价售卖的榨取链条,清晰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