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迎我前往里面的一个小隔间，还算正式地递来了一只简易集水葫芦。大多数剑观也好，或是其他行业的应试会面，都会或多或少的给赶路而来的人一些补偿。赏口水喝则是比较常见的。
迎我进来以后她让我稍坐片刻便又出去了，再回来时手上是一卷草纸。我有些紧张，没想到会正式到如此地步，要说如此做题我倒是没接触到。
她将纸递给我以后又拿来了笔墨，果然是一些和剑业相关度高的试题，而且有整整一页，正反皆需写下许多东西，另外还有一张是要我填写一些详细到让我觉得奇怪的个人来头。
“等你写完了出来知会我一声即可。”她朝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刚准备出去又转过头来，目光里闪过一丝担忧，又说道，“尽力就好，写不出多少也没有关系。”
我点了点头。
倒也没有多棘手，只是一些有关于贩剑上的情景再现考验我的应变能力，以及对山外番邦之语——南波语的掌握程度。恰好我在上一家剑观那几日接触的正好是这试题上内容，唯一为难的地方就在于，我在那时都是看着带我的前辈留下的资料照猫画虎，也没能问出什么学问，依稀记得书写的脉络，具体的落笔却不能如原样拼凑在面前的试题纸上。
算了，我咬咬牙在纸上开始用自己蹩脚的南波语进行书写。我一边思考着试题要求，似乎是要写的正式些，但又想到之前寄出的书信我有模仿着写一些番邦口癖，还是小小地卖弄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但透过屋内的窗向外看去，又觉得天光未变，仍是如此灼烈。
最后还是尽我所能地完成了试题，我刚一出门准备去知会她，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我，起身朝我走来。我回身将桌上的试题纸拿起，等她进来时递交给她。她接过了以后招呼我和她面对面一同坐下。
她的目光像是要穿透我那张试题纸，在我因为字体很大所以勉强占满了整张的落笔空隙中游走。没过一会儿她便结束了她的审视，眉头也从挤在一起舒展开来了。
我读不懂这究竟是好还是坏。然，木已成舟，我也没什么好再挣扎的。以前在私塾也好，学府也好，我和大多数的学子一样，都不太擅长怀揣着一颗紧张的心应对这些大大小小的考试。
她的手像敲击鼓点般，张开了在我的试题纸上跳动，紧接着是她的嘴唇开始一张一合。会面交谈也是我不擅长也是最讨厌的部分，在外人面前我总是十分地拘束，这在会试中也是大忌。
毕竟没有谁会想要接纳一个嘴笨的木头来替自己分担事务？我是这么想的，虽然我觉得沉默着做事会更有效率，而且我在应该开口的时候并不会那么沉默。我安慰着自己，也只是安慰着自己。
“我先声明一下，我不是专门的考官。”她看着我有些尴尬地说道，嘴角刻意上扬以挤出表示友好的笑容，“她醒了以后被叫去视察了，很不好意思啊，最后还是传你来了。”
我倒不是很在意这个了，我也礼貌地笑了笑说道：“这样啊，这样。”
“嗯，那只能让我来代她给你面试了。”
她这话里说的滋味甚是奇怪。
她仔细看着我填写的个人由来，上面有留下我家乡，我的家庭情况，我在学府的经历等等。
“你为什么会想来到这个地方呢？”她提出的这个问题，我已经听过好多遍了。
我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我曾经回答那些问题时说的话：“因为这边离我的家乡不算很远，而且还靠海，我很向往海边，很喜欢这里，正好也有亲友在这边，愿意提供一时的住所，这对我来说是很好的机会。”
其实是因为有亲友可以让我白住一段时间，我正好急着离开家乡，躲避家人的叨扰。
想看海也是真的。
我的家乡漫城位于山的背面，居于内陆，唯有大河有边界，让人觉得没什么值得大费周章探索，就像漫城本身，一连二十年的长久居住，让我对它了如指掌，它也像它的名字，漫漫且慢慢。
岁月仿佛在它身上没能留下什么痕迹。在学府求学期间我也曾攒下一些钱财同友人去其他城游玩，那些地方的繁华程度简直要让我惊掉下巴。不过我也没有不再爱漫城的意思，只是心里突然就很向往，去别处到处走走，累了再回漫城。
我想要跨过山，去看看海，到底是什么样的。
也许在别人听来很可笑，很幼稚，可在我心里这就是很重要的事情，并且我也做到了，我踏出了这一步。
我要向我的海奔去。
“这样，那这边有看到你是并没有剑业有关的经验哦？除此之外，好像任何经验都没有呢？”这倒也没出乎我的意料。
读完规定的私塾阶段以后，学子们可以选择是否进入学府再学习一段时间。若是学子有意向进入学府，这些学子便要集中在每年固定的一天参加能力考验，以便分散去不同规格的学府再进行学习。
而我就是那一批选择继续学习的学子之一，只不过我的运气和实力并没有很强，只进入了个初级学府，学了门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加成的南波语，还没走学得透彻。
这学府在最后一年时，会派各位学子脱离学堂去到各个行业，美名其曰锻炼，也有帮助他们尽早找到自己适合的行业之意。然也有不怀好意之学府，只是为了赚取蝇头小利，将学子们送入他们对接的小商处，替其打黑工，即给最少的薪俸却又派最多的活。学子们不得反抗，因为这关系到他们是否能获得学府最后的应试认定。
不过我倒是没有太守规矩，也有家中长辈同我的意向相违和的缘故。总之，我并没能得到锻炼，而是在家中闲坐了一年。
这也是现今我有些头疼的地方，这一年大家或多或少的有了些经验，而我却两手空空。好像就算是不幸的幸福也要付出不幸的代价，我倒得为自己迫不得已地偷懒负责了。
“是的，我在家里准备一些应试，是关于初级私塾师傅的。”我解释道。
大多数人在学府时期都会准备这一应试，毕竟在大多数长辈看来，若是能教书育人，实在是再体面不过的事情了。就算不愿意教书育人，这一资格的认定也是必须要拿下的。
我没有撒谎，我确实有在准备，只不过我没有用心准备，而且借这个由头不爽的待在家中罢了。
时至今日我也并不觉得那时我是快乐地被人羡慕地待在家里，而是被禁锢在了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