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坐在床榻边,看向绑着布条的手腕和脚踝,心中多了几分悔意。
倒不是后悔打了那个胖女人,而是后悔因此事连累了小姑娘。
在看大夫的时候,他听的真切,曼娘与那大夫求了许久才同意赊账,两人话里的意思,除了这次的外,之前还有一笔账没还完。
现在想想,应是一开始昏迷的那段时间所欠下的。
除了欠账外,最让他担心的是这件事的后续会怎么样。
那两人是同伙,要是报官,等官府来人查问,定然不会说实话,现在一没物证,二没人证,搞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
想到这,岁安感觉后脑勺一阵隐隐作痛,抬手摸了摸,泄气道:
“早知道打完就跑。”
事已至此,后悔也晚了,眼下最重要的事,得快点想出一个办法来应对。
房门被推开,曼娘端着碗走了进来。
这熟悉的画面,让岁安感到温馨的同时,又觉得十分愧疚,眼睛不自觉的看向了别处。
“来吃点东西吧姐夫。”
曼娘拉了条凳子坐到岁安的面前,见他手上绑着布条,就拿起勺子,准备像之前一样。
岁安见了,忙抬起另一只手道:
“我自己来,你放那就好。”
曼娘轻轻点头,将碗放下后,两手交握,不再言语。
岁安没有去碰勺子,眼睛看着跳动的火光,似在纠结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两人像是约好了一样,同时开口:
“姐夫……”
“曼娘……”
两人的表情皆是一愣,互相对视又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霎时间,屋内陷入寂静。
岁安心想自己身为男人,应当主动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刚准备开口,却被对方抢了先。
“都怪我,没能保护好姐夫。”
瞧着小姑娘看起来比他还要愧疚的样子,岁安顿时产生某种错觉,像是差点被逼着出去接客的人,是他自己。
将这个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到一边,他轻笑一声,反驳道:
“说的什么话?身为你姐夫,应该是我保护你。”
曼娘听了,顿时噘嘴不乐意:
“身为女子,就应当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和未来的相公。”
说到相公两个字的时候,她还不由得脸红了下。
这话听起来也没什么问题,但怎么感觉,多少沾点大女子主义的理念,岁安很疑惑是谁这么教她的,于是便问道:
“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小姑娘眼眸变得暗淡,低声道:
“姐夫真的不记得了吗?这是以前娘亲说的话。”
无意提起她的伤心事,岁安很是自责,抬手抚摸着她的脑袋:
“之前不记得,现在就记住了。”
曼娘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关键问题:
“姐夫,你为什么会去那里?”
岁安觉得,还是不要把那些腌臜事,告诉给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听,免得吓到她,想了想,决定半真半假的糊弄过去。
“我也不清楚,出门闲逛,然后被敲晕带到了那里,醒来后就把她打了一顿。”
曼娘脸色变得紧张,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怎么了吗?”
见自家姐夫好像真的不懂,她稍稍犹豫会,随后表情像豁出去了一样问道:
“姐夫醒来……身上的衣物是否穿戴整齐?”
岁安被问的一头雾水,但还是边回想当时的场景边道:
“嗯……衣服穿的好好的,就是脏了点。”
得到想要的答案,曼娘抚了抚胸口,俏脸上的表情放松。
“到底怎么了?”
见自家姐夫一脸懵懂模样,她心知不妙,问道:
“姐夫你失忆后,难道连男子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也忘记了吗?”
男人最重要的东西?
权利,金钱、女人、尊严、家庭、亲人,似乎对于每个男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都有所不同。
但听小姑娘话里的意思,似乎还有别的含义。
“姐夫你切记,男子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名节,要是被除了妻子之外的女人碰……碰了身子,那就等于毁了名节”
所有听到的字,他都认识,但为什么从小姑娘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便有些听不明白。
名节?这是一个男人能用到的词?
该不会是这个世界的男女观念有问题?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岁安虽觉得荒唐,但还是试探着问道:
“当今陛下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小姑娘觉得奇怪,心想姐夫为什么会说出就连小孩子都知道答案的问题:
“当然是女子,男子只能做帝后。”
轰隆!
瞬间,岁安感觉脑海中有一道炸雷劈下,整个人如坠冰窟,他不死心的又提出一个问题:
“那如果打仗,是男人上战场?还是女人上战场?”
听他又问出这种近乎于常识性的问题,小姑娘依旧用同样的语气道:
“当然是女子上战场。”
岁安听完,像得知天要塌了一样,脸瞬间变得苍白,口中喃喃道:
“反了……都反了……”
……
午夜子时,曼娘从岁安的房里走出来,关好房门后,转身捶了捶腰间,一脸的疲惫之色。
两人才刚刚聊完,对于岁安提出的各种问题,小姑娘都尽自己所知的回答,比如当今国号是什么,男子可不可以读书考状元做官,有钱人家的女子是不是可以娶好几个男人做相公,等等。
但在方才临走前,姐夫竟然问她,这个世界有没有神仙。
等她给出答案后,小姑娘明显能看出,姐夫脸上那转瞬即逝的失望神色。
“娘亲,爹爹,姐姐,希望你们在天有灵,保佑姐夫快点好起来。”
夜空的桂花树下,少女双手合十,真诚的祈祷着。
房间里,岁安躺在床榻上静静出神,脑子里纷杂的思绪怎么理也理不清。
按照原本的想法,带小姨子过上好日子后,娶个温柔美貌的娘子,勉强多娶几个也不是不行,再生俩娃,没羞没臊的在这个世界就这么度过一生。
可没想到,老天爷还给他留了一个惊喜。
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正渐渐地离他越来越远,未来搞不好还得和其他男人抢一个女人。
想到以后自己在某个女人的怀里,阿谀谄媚的娇羞模样,岁安就直接从床上坐起身,一脸惊恐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