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沉重的宽大木门,走出宗主府的时候,已是半下午时分。
天光昏沉,抬头看一眼天空,灰蒙蒙云层,盖住了阳光,又飘零起淅沥小雪。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
有些疲惫。
陈宁一步步地走下台阶,视线从整个剑宗最高点一寸寸的下降,拥有实力,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普通人想要攀上这宗主府,不知要经历多少岁月,甚至最后化为一地枯骨,实力并不是万能的,哪怕拥有逆天战力,很多东西也无法改变。
到底许曦月是为什么如此渴望力量呢?
只是单纯的喜欢唯我独尊吗.......
怀揣着种种心事,陈宁不知不觉已经走完了所有台阶,这意味着他和许曦月的战争正式打响了。
他要报仇,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新仇旧帐一起算。
哪怕不是为了这样,至少也要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保护苏玲儿。
走在逼仄小道,两侧是一些商铺,都是剑宗的子弟,剑宗不像是一个宗门,更像是一片完全独立的王国,只要在这里能立足,你的人身安全就能得到保障,至少......外界任何势力和灾难,都有剑宗为你挡着。
因此也会有许多普通人,打破头颅也要搬进来,宛若在争抢关系门户似的。
陈宁微微低着头,走在路上,两边商铺和来往的路人纷纷惊讶和议论,关于这种情况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因为他曾经是整个剑宗最厉害的大师兄。
算了。
去剑道场吧。
穿过小道,陈宁来到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眼前,是一片宽阔无垠的空地,若是从头走到尾,大抵要走上一个时辰那么久。
旁边是石块砌成的座椅,很简陋。
只是如今早已积满了雪。
用手轻轻地拨掉雪渍,他坐下来,眼前白雪皑皑,空荡荡的环境,让他心中不由地放松了很多。
记得刚来剑宗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这里发呆,那个时候没有朋友,没有可以搭得上话的人,再加上刚转生不久,根本无法适应全新的生活........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一道清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宛若泉水叮咚作响。
如此熟悉的声音,陈宁忽地一愣,他快速回头看去,怔怔出神,“师姐。”
视线内。
高挑的靓丽身姿,一袭青丝披散,身穿碧蓝色的襦裙,袖口针织着一颗颗雪花图案,她的五官很精致,眼睫毛很长,碧色的眼眸犹如一汪湖水。
素面朝天,哪怕是不化妆,简单的梳个头,都不禁感叹她那让人一眼万年的容颜。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每次见到林烟雪,陈宁都在心底里默默地赞叹这个女孩的气质,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林烟雪好比一朵绽放的高岭之花,只会在风雪交加,荒无人烟的雪山顶,独自绽放属于她自己的美丽。
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在想什么?”林烟雪轻声地问。
回过神来,陈宁微微一笑,笑容里有种苦涩的味道,“遇到了一个坏女人,坏透了。”
林烟雪拢了拢发,“你得罪了谁?”
“是她得罪了我。”陈宁说。
林烟雪搞不懂他奇怪的言论,于是她看向前方荒芜的雪地,“还是冬天美一些。”
“是啊!”陈宁感叹,“可惜师姐你总是不来看看,少了你,觉得差点什么。”
“嘴贫。”林烟雪嗔怪,而后又淡淡地说,“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没有变。”
陈宁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好像一直都喜欢穿浅灰的衣衫,他又看了看林烟雪的打扮,目光短暂地停留在林烟雪的胸前,而后飞快地挪开,“师姐你也没变化。”
对此,林烟雪轻轻咂舌,柳眉间有一丝不悦,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斗嘴,斗不过你。”
“哈哈哈。”陈宁笑出声,“许久没有见到师姐,今日在这里,故人,故景,我有些高兴,心情好了很多。”
对于林烟雪,陈宁的态度很简单。
曾经他有过一段时间的追求,很隐晦的追求,同样也被林烟雪拒绝了,也是很隐晦的拒绝。
是在最早的时候,大概四五年前吧。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陈宁的心境随着这几年的修行变化很大,最早的青涩懵懂,内向,已是荡然无存。
现在的他,只想活的自在点,洒脱点,舒服点。
不必去理会是是非非和人情世故。
恰巧林烟雪也是类似的人,简单而又充满了格调,行事作风独有一套。
某种意义上而言,陈宁自认为彼此的关系更像是知己,或者说是兄弟情义?
至于冰山美人怎么认为,他就不知道了。
林烟雪稍稍思索,“昨日我去找你,是有人在你屋子里吗?”
“没有,师姐你听错了。”陈宁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我没说听到什么声音呢。”林烟雪碧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她把另一块石椅也擦拭干净,随后坐下,正对着陈宁,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没没没,是我说错话了,屋子里没人。”陈宁赶紧笑着打圆场,“师姐,你凑的是不是有点......近?”
陈宁注意到两人的距离有点太近了,他浑身好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哦,抱歉。”林烟雪这才挪开身子,“忘记了,你没有修为了,会冷。”
“师姐的霜寒症还没有好转吗?”陈宁对着手掌哈气。
“没有。”林烟雪抿了抿唇,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地阐述着自身的苦楚,“最近恶化了,每刻都很冷,在哪里都一样。”
“我会为你寻到炽焰花。”陈宁鼓励,“剑冢秘境内,应该会有机会。”
“如今你已没有修为,进了秘境的话,不要离我太远。”林烟雪说。
“师姐居然要保护我?”陈宁惊讶。
“身为同门,应当如此。”林烟雪拢了拢衣袖,拍掉了身上的雪沫,“你不要误会,同门情谊,应当如此。”
“知道。”陈宁释怀地说,“以前我那些自作多情的感情,再也不会有了,不会再给师姐带来困扰了,放心吧。”
自作多情的感情吗?
林烟雪心中默默地念了一遍,而后她起身,“天色不早了,该出发了,剩下什么话路上说。”
“好,走吧。”陈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