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的呼吸回荡在房间。
昏暗的视线里，只有手机在闪烁荧光。
【统领已灭，这次应该就能结束】
【怎么还不来】
【身材嚣张的女魔将必须接受正义的围殴】
“唔，补药啊，你们轻点，我心疼...咳...咳咳...”
身影捂着嘴不断咳嗽，平息后随手一抹，目光继续移动。
【马上进行魔王讨伐战^_^】
【别似啊，线下凑一笔钱给你治病】
【魔王sama第一阶段已击破，不来看看吗】
【逝者安息，愿天堂没有病痛】
“我还没死呢。”
他戴好VR头盔，平躺在床上。
失去现实希望的人，再次把心灵投向虚拟世界。
——
恢宏的魔王城屹立天地。
女魔将以生命献上忠诚。
是说守卫关底的NPC受到正义的围殴，最终只能满身狼藉黯然跪地。
黑衣少女欣赏着战损版的女魔将，缓缓靠近。
【禁止触碰】
右手传来阻力，紧接着浮现系统提示。
她露出落寞的表情，虽然这种结果已经重复过无数遍。
因为系统限制，玩家无法进行敏感部位的接触，可就算不能碰到，尝试触摸的途中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毕竟女魔将的身材非常夸张，这违反人类构造的完美比例，也只有在虚拟世界才可能见到。
真是一辆满足所有幻想的豪华越野，如果能被碾压而过，一定会死的非常幸福。
【警告：监测到玩家处于异常状态，请及时退出游戏进行检查】
角色开始波动，变得极不稳定，感觉随时都可能被强制离线。
“再见啦。”
她平复情绪，洒脱转身，向后挥了挥手，步入魔王宫殿。
作为最后一只「老鼠」，即便不能在攻略中捣乱，但亲眼看着一切落下帷幕也算有始有终。
黑衣少女在边缘默默注视。
“行吧，算你们厉害。”
她拿出道具，向上空射出绚烂的烟花。
远方，黑色镰刀插入魔王身体，画面定格在这一瞬间。
【魔王已讨伐】
系统传来通告，字太多懒得看，只随意扫过末尾，一串【公测再见】极其刺眼。
“哟，你终于来啦。”
“捐款，怎么说？”
她双手抱胸，故作潇洒的靠在墙上，眯着眼打量来人。
“大家决定选一个代表陪护，亲眼看着你治病。”
“这么麻烦，那不要了。”
说话间，不断有人靠近。
“怎么才来？没有你捣乱居然还有点不适应。”
“等级落后这么多？怠惰了啊。”
“是你在放烟花吗？”
“为什么只是看着？”
现实中毫无交集的人，此刻却围在这七嘴八舌的感慨叹息。
“红颜薄命啊。”
有人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是男的。”
她撇了撇嘴，目光扫过那位身材火辣的女魔法使。
“巧了，我也是。”
女魔法使嫣然一笑。
部分玩家的脸上闪过许多微表情，甚至有几个光速掉线。
真现实啊...
视线穿过那些掉线的人，瞳孔忽然一缩。
魔王，好像动了？
没错，确实动起来了！
“快看，有彩蛋!”
她抬手一指。
只见远处的魔王正缓缓浮空，贯穿身体的黑色镰刀，仿佛在汲取血液逐渐变得赤红。
最后整把镰刀浓稠如血，化成一缕缕鲜红，倒流进贯穿的伤口。
魔王居然和武器融为一体!
这是什么？第三阶段吗？可是系统明明已经提示，讨伐成功了啊。
不对，大家都没在看，所有人都静止不动，只有魔王悄然落地，缓缓踏出脚步。
魔王款款走来，身后的地面随之崩坏，空间不断坍塌。
周围的玩家尽数被光芒笼罩，转瞬便化作点点星光。
她就这样漫步在毁灭边缘，一副傲人身姿逐渐贴近。
黑衣少女同样被光芒笼罩，但却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打回原型...
变成现实里丑陋的模样，化疗和伤痛早已将身体摧残至崩溃。
少年面黄肌瘦，头发稀疏，此刻一双浑浊的眼睛下意识闪躲，这就是癌症带来的自信。
呵呵。
要干嘛啊，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所以...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为什么要摆出一副温柔的表情抚摸我的脸。
为什么要让我感受到温暖，你这个坏女人。
面对破碎的星空，望着魔王虚幻绝伦的脸庞，双眼渐渐湿润。
“谢谢，辛苦你了。”
魔王说着不负责任的话。区区NPC，知道什么是感激?什么是辛苦？
赛博上香也不是这么上的吧？
这莫名其妙的玩法，难道是运营同情他的遭遇，特意给留下一段稍微突破底线的美好回忆？
“这彩蛋...其实很nice啊。”
他忽然惊觉，露出绅士般的笑容。
所以...
少年同样应该伸出手。
在女人怜爱他的时候。
但如果举动冒失，迎来娇嗔，甚至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对...对不起，是我做错了吗？”
懵懂无知的双眼轻轻眨动，绝对不会错，亚撒西男主已经证明过了，真诚是必杀技。
“不对，为什么要跟一个NPC道歉？”
少年越来越兴奋，仿佛发现新大陆，刚准备继续深入探索，却忽然意识一黑，失去所有知觉。
“混蛋...”
星空下，魔王贝齿紧咬，仿佛失贞般抱着胸口。
...
...
“卑鄙!”
“只会逃的懦夫!”
“运气好而已！”
匍匐的身体缓缓睁开眼睛。
前方，是满地狼藉的碎石，和横躺的巨大尸体...
话说应该是尸体吧？毕竟胸口正插着长剑，不断流淌鲜血。
但是虚拟现实怎么可能流血呢？
这不对吧？
虽然刚才确实是想探索新大陆啦，但很明显不是这种新大陆啊。
给我干哪来了?
这还是虚拟现实吗？
“嘶...”
大脑略作思考，突然无数记忆涌现，但很快又如同浮冰沉入海面。
到头来印象最深刻的，只有一个叫「艾姆德斯」的名字。
当然，除了记忆以外，还有心脏的鼓动，和四肢百骸传来的哀鸣。
仿佛刚经历一番云雨，身体遍布后继无力的虚弱感。
他，好像穿越了。
“精彩。”
上空传出一句赞赏。
群情激愤的魔族听到这个声音，仿佛被捏住喉咙，瞬间沉默。
“弱者也有弱者的生存之道，桂冠当属于活下来的人。”
“胜利者，拜见吧。”
空灵且威严的女声持续响起，整个斗兽场噤若寒蝉。
艾姆德斯挣扎着站起身，收回武器，走向通道内的阶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