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青。”
“师傅，我在。”女孩向那白胡子老头作揖，礼仪周到。
郁郁葱葱的竹林里，用剑削开了一片空地，作为了喝茶的雅舍。
长年熏陶在礼仪文化中，她早已清楚长辈们喜欢的是什么样的自己，循规蹈矩，恪守礼法。
“万年历，二四年，十二月，九日，雪。”
“师傅还是不让我出去玩，师兄们带给我的小玩意真没意思。”
“听说宗门今年要下山收一些师弟师妹，不知道我能不能去。”
“唐娇娇又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牧青收笔，宗门来客人了，这人穿着打扮一身黑色长袍，袍子上纺紫边花纹。
牧青熟练地向这位长者躬身，随后走到茶桌，内力在身旁的炉子一搅，起火烧水。
内力烧水不需片刻，洗茶、沏茶。
“贵徒真是好高深的内力，多大的年纪了？”黑袍男人坐下，抿了一口茶，火候正好。
白胡子老头笑道，“还不到十二个年头，修为臻至第三境，未来直达八境，修为畅通无阻的顶尖天赋。”
“那真是天才。”男人笑道。
随后，男人唤后面的随从带进一人。
“我送来一孩子，这孩子无父无母，我途径南部温柔乡的时候，这孩子正被倒吊在树上，险些丧命。”
“南部温柔乡不是魔教的驻点，这孩子莫非是魔教之人？”老头疑问。
“并非如此，这孩子心性坚韧，在北方故乡杀一觊觎其妹屠夫，不得不远走他乡，走了月余到了南部。”
“他捡到了一本武者内功心法，正是我曾遗失的那本，那本心法带在他身上，我循着心法才找了过去，没想到他竟然练会了，并且有了一境的修为。”
天才，这也是个天才。
这意思很明显了，这孩子是个天才，我送给你。
“既然学了你的内功心法，为什么送到我这？”
男人无奈，正要解释，江城开口，“我听闻剑宗是这世间最强的门派，所以向往。”
白胡子一听笑的合不拢嘴，立马开口道，“好孩子，好好好，说的对，你天赋异禀，以后就入我门，这是你师姐，牧青，明日起你便和你师姐一起学习门派礼仪和我们的功法。”
“去磕头。”男人无语，但好歹是收了徒弟。
“既然人你收下了，那我就走了，至于那内功，让你的新徒弟换本剑修的心法重新学吧。”
牧青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自己的新师弟，这师弟看起来老老实实，长得也不错，脾气应该也不差。
江城又回答了白胡子老头的很多问题，把自己妹妹被魔教‘掳走’，自己想要变强报仇的愿望说清楚。
在一旁的牧青听完开始有些同情自己的新师弟。
“我白浪子，剑宗的门主，以后你叫我师傅便可，在外人，你便是白浪子的亲传二弟子，持我赐予你的令牌，你可在宗门内享受亲传弟子的所有待遇。”
在安排好江城的一切之后，白胡子老头心情似乎很不错。
接下来的门派收徒，招进不少弟子。他们的年纪大概都在八岁到十二岁左右，年纪更小的也有，但不多。
现今剑宗足足有两千名弟子，而作为导师的强者，有八十多人。平均下来，一名导师要教导近三十名弟子。
接下来的八年，除了每四年的门派收徒，江城会前往学习如何主持门派活动，他便是侍奉在师傅白浪子和师姐牧青身边。
礼仪方面他向师姐看齐，修行方面也向师姐看齐。
八年时间，当初瘦小的小个子现在也有一米八健硕的身材，十六岁的年纪，修为达到了四境。
而江城的师姐今年快二十岁，修为达到了惊人的六境。
此处是武侠世界，修为从一到九境的划分，是从内功的质量上来看的，质和量。
细分九境有九重，足有八十一段。
如气般为一境，如涓涓细流为二境，如匆匆流水为三境，如穿山击石小溪为四境，如奔腾不息河水为五境，如绵绵不绝川流为六境，如浩瀚无边巨海为七境，如山如石般实质为八境，而九境无法比拟，既可毁天灭地亦可如棉花软软绵绵。
宗门十年会有大比，剑宗会召集天下正派，一起比武聚会，以武会友，剑宗的门派实力冠绝天下，三十岁以下的六境强者也经常出现，其他门派的三十岁能达到五境便是绝世天才了，穷极一生可以触摸八境。
十年的大比，更像是剑宗的一枝独秀。
但架不住剑宗次次都给好东西，上一次给的是一把寒铁剑，实力非五境不可驾驭此剑，八境可以依靠此剑越三重杀人。
有钱大气嘛！
中部以北的资源都是剑宗在开发，先进的法宝也是剑宗在实验和制作。
最近剑宗三十岁以下的六境有三人，其中被称为‘高岭之花’的牧青大师姐，只有十九岁，达到六境，还有两人分别是剑鬼之子和剑圣大长老的弟子。
五境也有四人，四境有三十多人。
熟悉的茶舍，四周的竹子又长了一批新的，师姐把竹子割了做成各种各样的玩具。
小剑鬼和小剑圣当初给她带的玩具她还记得，现在她削成了那些玩具的模样。
“师弟，接着。”江城接过，不由得想笑。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努力维持一个老实本分的样子，偶尔会尝试在这个师姐面前刷一些好感度，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对自己有一些好感，但也仅仅是一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感。
这些好感，师姐对另外两个师兄也有。
师兄他们两人都是二十五岁的年纪，似乎在暗暗较劲争夺牧青的归属权一般，在各方各面都要比大小。
江城苦笑，自己其实挺努力了，当初在温柔乡，果然有魔教的人，他就‘誓死守护妹妹’最后被吊树上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八年，山下有一个天赋不是很好的剑修姑娘，似乎很艳羡师姐的身份地位和实力，总是想要追赶牧青的步伐，在自己上山之后，因为自己主动对牧青示好，外加两个师兄，宗门有天赋的男人都被牧青吸引，让这姑娘更是嫉妒了，为了证明自己不差，她竟然开始主动追求自己。
两个师兄家世显赫，自己无父无母最好拿捏，对吧。
十岁的时候，她会送自己一些蝴蝶结。
十二岁的时候，会故意用一些栽赃的手段去诬陷牧青。但是江城不是傻子，唐娇娇只能像个恶毒女配不明白为什么男主不上自己的当。
十五岁的时候最离谱，那个时候这个唐娇娇已经十八岁了，竟然把自己拉到没人的房间，说自己的比牧青大，要不要试一试。
看她藏在衣裳里面故意露出一点点的鱼泡，自己要是和唐娇娇发生点什么，明天这件事情都会传遍整个宗门，自己和牧青拉进关系的机会那是一点都没有了。
拒绝了唐娇娇，江城又用一些话暗示唐娇娇不要再为难牧青了。
这话到了唐娇娇的耳朵，反而变成了江城不识好歹。
唐娇娇家里是做法宝生意的，属于走后门进来剑宗，实力只有二境，三十岁唐娇娇能有四境都是顶天了。
唐娇娇开始传播一些闲言碎语，说江城是南部魔教捡来的，说不定就是魔教之人，这话传到师傅那里就是笑话，江城是什么来历他了解过了，没什么石锤的证据谁会去质疑自己的亲传弟子。
但是，其他弟子也有不懂的，对江城的身份有一些质疑。
不解释，都不解释，解释像心虚，所以不解释。
回过神，江城才发现自己拿的玩具，是一个竹蜻蜓。
“你用手搓动它，就会飞起来，不需要内力。”牧青说。
江城当然玩过这个了，他一用力，竹蜻蜓飞了起来，飞了会落下来，江城把竹蜻蜓拆下来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师弟，我听说，师傅那边打算让你参加大比，和我一起。”
“我吗？”江城一愣，“听说大比都是每个宗门的顶尖天才，最差的都是四境巅峰，我去就是给师傅丢脸。”
“我说，是和我一起。”牧青淡淡道，言语中透出一股子自信。
“今年的比赛，是双人默契战，两位师兄一组，我们一组。”牧青说，“师傅是老顽童了，要不是你入门，肯定不会改赛制的。”
“全听师姐安排。”江城说。
“这么多年，总是听到你们说，全听谁谁安排，都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吗？”
“......”
“就这样吧。”牧青拂袖而去。
江城愕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此时，江城才看到桌子上多了一份信，似乎是师姐遗漏的。
正要去拿，白浪子回来了。
“江城。”
“徒弟在。”
“大比的事情，你师姐有跟你说过吗？”
“讲过了，师傅。”
“今年魔教那边，派来了两人，说要参加大比，分别是魔教的圣子和圣女，这两人据说都是民间的孤儿，我希望你二人能尽力赢下他们二人。”
江城点头。
方染那边看来魔功有了起色。
白浪子离去，江城立刻去拿那封信，拆开一看，上面的字他都认识，但是放在一起，竟然让人害怕。
“剑宗亲传二弟子，江诚，乃魔教奸细。”
随后便是罗列了一系列的证据，江城看完确信一件事，这是捏造的，但是逻辑通顺足以蛊惑人，想必这信原本是丢给师傅的，被师姐截胡了。
这信她故意留在这里的，想看看他的反应，会怎么做。
内力涌动，将信震碎。
不用想，唐娇娇做的，不然师姐不可能这么淡定。
江城提剑，潜藏的六境内力翻涌起来。
隔日，剑宗传出唐娇娇死于魔教之手。
头颅被放在宗门外。
这是宣战。
白浪子恶狠狠的骂道，“魔教莫非以为有了一对圣徒，就能拿下整个天下？！”
只有江城垂着头，站在白浪子身后默不作声，一副悲怆的模样。
牧青叹息，“我纵容你，是因为我心中抱有一丝丝的侥幸。”
随后牧青走上前，对白浪子递上一封信，“师傅，我有一物呈上。”
随后，白浪子的神色，一会奇怪，一会愤怒。
“江城！”
江城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看向牧青。
他走上前，跪在白浪子面前。
“师弟，你有想说的吗？”
“师姐，你有喜欢过我吗？”江城问。
“你让我喜欢你什么，和我一样。你还弱小，还胆怯，还自信。”
“一点点都没有吗？”
“没有。”
牧青顿了顿，又重复道。
“没有。”
白浪子八境巅峰的实力，他毫无抵抗之力，被磅礴的内力直接挤爆成血雾。
江城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死后的事情，江城一概不知。
打开信封，是剑鬼，也就是当初的黑袍男人传回的信。
上写，“江城大概率是故意和我接触，可能是魔教中人，注意！”
那封逻辑严谨的信，出自牧青之手，是故意试探江城的，他以为师姐信任他，恰恰相反，师姐不信任他，一切都是师姐自己故意营造出来的。
但这一切他都不知道了，当江城睁眼，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身边方染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江城有一点委屈，想哭。
方染看着江城要哭的样子，立刻抱着对方的脑袋，轻声温柔的说，“哥哥不要难过，哥哥不要流泪，哥哥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哥哥......不哭......”
方染小小的身躯里，有着一个干净温柔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