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座穷尽极奢的宫殿,赵迦面带微笑的从宫殿的大门走出。英俊的面庞总是带着阴翳,他手中牵着一根粗绳,身边卑躬屈膝爬着名披头散发的女人。
“不错,来信那边说,你叫江城?可以留在这里。”
走出两位身穿厚甲的卫兵,他们就要押送站在江城身后畏畏缩缩的宋晓嫣。
“你说话算话。”宋晓嫣轻声说。
江城拔出腰间悬挂的长剑。
一道微风拂过,两名卫兵的身体从腰部缓缓分裂滑落。
赵迦露出轻蔑的目光,苍白的手指在自己脸上点了点,“我们是一类人啊,弱者。”
为了那张面皮,疯癫、痴狂、不怕死。
赵迦是为了那位触摸不及的圣女,而眼前这位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也要为了身边那女人拔剑。
赵迦伸手,一柄长剑从宫殿内飞出,落入手中。
一剑出,赵迦目光呆滞。
赵迦还没出剑。
残留的意识,缓缓吐出最后的遗言,“怎么会......这么快......”
万年历,三七年开春,魔教圣子死于剑宗外门弟子,据传闻,其只出一剑,赵迦便横尸当场。
六境的天才,在那人手中走不下一招。
如今那位弟子剑法大成,回归剑宗。有人说,这人是白浪子散养在外的弟子,磨炼是最快的成长方式。
只有白浪子清楚,不是这样的。
距离赵迦死去已过三日,江城面对白浪子杀气十足的样子,毫无畏惧,白浪子的剑就差架在江城脖子上。
“我剑宗的心法,你得到了,还敢偷学?”
“为何不能学?”
“若天下人都学,这天下如何约束?我死后也无法面对祖师爷们。”
江城终于看清白浪子深藏的一面。
循规蹈矩、恪守门规、腐朽死板。
怪不得师姐不喜欢这老头那么多规矩。
这些年,江城早已经阅尽了人间的历史,在约七百多年,一位被尊称明教主的剑客,和另一位被尊称晴教主的侠女,分别创立了剑宗和幻魔宗,前者以剑为主,后者则广学天下才学武艺。
两人为江湖伴侣,明教主负责打架,晴教主负责易容、变声、手艺、工匠等等,还擅长商贾、识人,是天纵奇才。
在他们在世期间,曾捅出来一个大篓子,三两玉兰芝,采摘自气温可以凝冰的山崖上,一指大小量的鹿麝香,再配合晴教主的魔功的真气,可以制作一种杀死任何实力强者的天毒。
无人能解。
不出意外,这就是那个毒,但提到有解药,说明是能解的。
“在下江城,既然能自学成才,那就是能学。我义妹陷入魔爪,我有一身武艺,为何不用?”
白浪子提剑就要砍,六境巅峰对上八境巅峰如一粒蚍蜉见青天。但是江城在赌。
那道身影果然再次出现在他身前,如今的她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身侧悬挂的长剑渗出寒冷的冰气。
“师傅,既然这位小师弟如此有天赋,不如收入门中。这样既解决了心法外露的事情,还得到一位极有天赋的小徒弟不好吗?”
此事发生在剑宗的长老刑罚堂,在场的只有各位长老和白浪子,作为七境实力强者的牧青,是和长老一个级别的存在。
白浪子收回长剑,冷哼道,“既然是牧青为你求情,你是死在我剑下骨气一回,还是入我剑宗?”
江城跪下磕头,大喊“拜见师尊。”
是双簧吗?牧青。
接下来的日子,江城就以外界传闻的身份,进入剑宗。
接下来的两三年时光,江城的修炼跟随着师姐牧青,除了修炼,江城总是弱小的躲在牧青身后,让剑宗的其他长老弟子都对江城的实力都有质疑。
剑宗开始有了江城未必能杀了圣子,说不定是大师姐牧青动的手。
剑宗总会有一些弟子嫉妒能整天跟在牧青身后的江城,一些谣言也随之而起。
宗门的排挤、孤立,熟悉的味道,好像无数年前,江城曾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
世界的轨迹按照一种诡异的方式,走在那条预设的线上。
再继续下去,或许就可以真的结束了。
万年历四十年,开春,奇怪的病在中城蔓延,很快蔓延到各处的城市,风郡主罹难。
这毒极其独特,感染者无论服用任何药物都无法缓解其疼痛感,浑身如蚂蚁撕咬,并伴随着强烈的情欲感。
白浪子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魔教的中毒者极多,而剑宗则有七成的弟子出现了明显症状。
凡间更是数不数胜,奇怪的是,孩童仿佛有天生的免疫力,所有三岁以下的孩子全部都身体健康。
江城没有得到任何提示,那个把自己送来这个世界的混蛋,到目前为止从未出现。
剑宗里,牧青八境初的实力,在这天毒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白浪子也病倒在床榻上。
南北两国联合起来,想要知道这种病症的根源是什么,是怎么出现的。
万年历四一年,白浪子逝世。
这一年,江城代替剑宗其他长老成为了暂任门主,如今八境实力,已经足够力压众人了。
这事情,直到江城去掌控剑宗的时候,才只被长老们知道。
江城翻阅了无数资料,对于药学和病理一窍不通,只能在和两国无数医师学者一起研究。
牧青的床榻就在江城的书桌旁边,前一年他曾去寻找方染,却再也找不到她。
魔教中,现在是由宋晓嫣主持大局,当年给她和方染掉包,配合魔教各类的功法,将她的实力提升,原本江城想过,当宋晓嫣暴雷的时候,就会被魔教处理掉,但没想到她竟然有着过人的修炼天赋,实力稳步提升。
宋晓嫣时常偷偷为江城传递消息而奔走,就这样一年又过去了,还是没有方染的消息。
万年历四二年。
江城和学者们还是一筹莫展。
死的人越来越多了,江城有时听到长老汇报死者数量的时候,会愣神过去。
视线停留在了床榻上的牧青。
她的嘴唇铁青,无力的伸出手,想要握住江城。
江城双手将牧青的手握紧,轻声说,“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找不到能救你的任何药方。”
以她如今的实力,只能撑到现在了,这一次,就这样结束吧。
就这样......结束吗?
“我没有怪你,小城。”
在对视中,牧青还想要说什么,但没有气力了。
江城视线模糊了一下,回忆深处,那个紧紧埋藏的少女,浮上脑海,她当时呆滞的注视着自己被截肢的部位,用呆板的声音问,“哥哥,我以后上学怎么办呀?”
那时候,江城说,“我背着你!”
一声清脆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剥裂声音,在脑海轻轻的炸响,江城回过神,发觉自己竟然感染了那个怪病。
屋外,方染推开门走进来。她的神色和牧青一样,被怪病折磨的脸色苍白,但是容貌依然美丽动人,她用略有些干涸的嗓音问江城,“你心中的那个人,是谁?”
“是谁?”江城扭过头,看到了消失已久的方染。
“是的,我用天山寒水玉兰芝、鹿麝香、幻魔心法的内力以及......一颗只有你存在的心,制作了这天毒。”
“这效果,超越了我的想象。”
传闻是假的,江城意识到了一点,或者说历史是假的,幻魔心法哪里是学百家之长,明明是以假乱真。
无论是易容,还是制作工具,都可以通过模仿来达到,模仿相应的器具制作工具,或者......让对面觉得你长这样。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那个幻魔心法的心魔,可以改变别人心的认知,那些材料配合这样的内力,让所有中毒者,觉得自己要死掉了,他明白原理了,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中毒。
他‘想’着什么了。
“解毒原本的方法是,和心中所想之人,行周公之礼。但似乎我的内力,很特殊,必须得双方,都是‘中毒之人’,才行。”
“如果你心中所想之人是她,那你现在就能救她;或者哥哥,你救救妹妹。”
他从来没有了解过方然刚进入魔教经历了什么,方染到底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是下一次需要找到的答案。
至于解药怪不得是只有一份,原来是自己。
“这个世界真是可悲可怜。”
“我马上,就来救你。”
方染露出得愿以偿的开心笑容,她当着奄奄一息的牧青面褪下衣物,毫不在乎对方的感受,她要作为胜利者炫耀奖品,她会发出最动人的声音来为这场谋划的结局奏乐。
江城没有动,内力萦绕手刀,然后反手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马上,就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