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弗雷德先生,我——”布兰卡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表达出来,“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们不是一起旅行很长一段时间了么?”
他也不是榆木脑袋,很早前就有所察觉,只是不好回应,即便现在也是如此。
“请让我...帮你放松,”布兰卡试探着伏在腿边,可对方制止了这种行为,“你不喜欢吗?还是说——因为是我?”
“你还没准备好,不要勉强自己。”
布兰卡站了起来,双手交握碾指,继续说道:“我只是想弥补,毕竟...”
“毕竟我没什么别的用处。”不过这话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
“唔...”看来得想个办法让她收拾好心情,弗雷德因而柔声以对,“离开圣胡安后,你一直在弥补不是么?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我。”
然而对方情绪依旧低落,想来这事少不了蒂帕露从中作妖,她是真的喜欢...可事情总归是要了结的,大不了就随她心意,如此对自己也好。
弗雷德不再言语,而是起身把布兰卡抱了起来,一脸温柔地注视对方。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弗雷德先生...”
钻心的话语一扫阴霾,使她笑逐颜开。又见弗雷德的嘴唇接近,这一举动使她内心噗通直跳。
她跨坐在对方身上,前倾身体贴紧胸膛,复杂的心绪一转为纯粹,而后仰首吻了上去,沉浸了很久很久。
布兰卡又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不免有些羞涩,脸颊泛红的她不自觉牵起弗雷德的手。
“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她连忙放开手。
弗雷德笑了笑,轻拍她的肩膀说道:“没事就好,如果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出来。”
一行人离开美狄亚已多日,正在直线前往港口城市的途中。
“你还有事没办完吗?”弗雷德见蒂帕露在思索什么,路上更是一句话也没说,不免有此发问。
“办完了,又好像没办完——我在想以后还敢不敢回美狄亚。”
“这是什么意思?”
“我似乎把台面上的势力挨个儿惹了一遍,只怕回去就得去治安署报道了。”
弗雷德倒是听过她在与什么群体接触,就是不知道其中细节:“有这么严重?”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有人在整我,想拿我顺水推舟。”
法尔肯此时说道:“小姐,不排除王室与革命团体私下合作的可能,但商人这边应该不至于——对他而言,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蒂帕露摇头回道:“托了某只老狐狸的福,或许我看似赢了,实际上成了最大输家也说不定。”
“忽然有种想把自己埋了的冲动。”
“不至于,说起来你为什么要介入这起事件?”弗雷德问道。
“谁知道呢,或许是一时起兴想验证自己的猜想。”
“你这...”他感觉莫名其妙,但仔细一想,确实符合她的作风。
蒂帕露笑了笑,竖起食指回道:“结果还能接受,就当免费旅行了。”
“说起来,我还从未出过海,会不会遇上海妖什么的?”
“到时候别乱说话,船员通常很忌讳这些...”
队伍花了几天时间来到草原边界,沿商路下山即可抵达最近的港口,虽然这里名义上仍属王国治下,但实际已经独立,据说是为了给“异端者”卡门(美卡特最大的沿海城市,同时拥有最大的港口,资力雄厚,早已独立)一个交代。
与港**涉后,他们会与一条前往弗吉尼亚的商船同行,大约黄昏时分启航,不然的话就得等几天后才出港的客船。
要不了多久就到时间了,队伍于是留在码头等候。这期间,看到一个身披大衣的女人,正坐在货箱上写写画画。
“这位女士,别影响我们搬货。”
“请不要打扰我创作。”
“什么——你说什么?”船员有些气愤,打算直接搬走箱子。
“还要码货呢,这箱东西可以之后再搬,”另一名船员把他拉至一边,“别去招惹她,这是老主顾的夫人。”
船员还是气不过地回道:“夫人怎么了?又不是她订的货。”
“但她可能会影响订货,到时候老主顾跑了,港口方面会先来找你的麻烦。”
“随性点,她也不是故意刁难你,没必要给自己惹事情。”
船员信了他的话,优先搬运其他货物。
蒂帕露发现一名中年男性对此有所反应,故而上前搭话:“下午好,先生也要与这条商船同行么?”
“下午好,我挑了一批货要运回去。”
“你亲自来美卡特选货么?”见对方衣着讲究,语调温和,故有此发问。
他来自弗吉尼亚,是当地商人行会的成员之一,此次前来是为行会定期考察市场,以便调整贸易策略。
“那位女士在创作么?”
“是家妻——让克拉尔小姐见笑了。”
“看来夫人喜欢实地考察。”
“呵呵,她从小就那样,有时候是个麻烦。”
商人似乎不怎么介意,还讲起了与妻子共同的故事。既然如此,蒂帕露就顺势与他聊了起来,能从言辞中感受到他的喜爱与包容。
黄昏时分,众人一同上船。这是一条三桅帆船,船首尾各有一门火炮,理想情况下能在两天之内抵达弗吉尼亚。
“我还是第一次坐船。”蒂帕露趴在干舷上眺望海面。
“看来你不住海边与大河边。”弗雷德又想了想,好像她确实没理由坐船。
依照她所生活的年代与大致区域来看,根本就没有几条客船,如果是为了旅行而坐船,属于是不把命放在眼里,不过话都说出来了。
“平时没有需求,而且我听说船员损耗率极高,出外海航行的更是九死一生。”
“唔...还是别在船上说这些为好。”现在位于船尾甲板,说不定舵手能听见。
不过令他没想到是,主要原因竟然在这儿,看来自己又错估了。
“说起来,你会对此感到害怕么?”
“不是有你们在么?真要怕的话也是你们先。”蒂帕露笑着回道。
倒也确实,同行四人都会担心她出什么问题,以她的性格来说,此话属实合情合理。
“对了——这船不用划浆,要以什么为动力?”
“风帆,顾名思义,控帆很有操作性,不好跟你解释。”
“又来了,大脑是不是又告诉你什么了?”
“确实,先别管这些了,这里到弗吉尼亚估计四百公里左右。”
帆船离岸有不少时间了,依稀能看清翠鸣山东段及北的沿海情况,多为悬崖峭壁,滩涂狭长难以开发。
入夜之后,海面泛起薄雾,有横风,可不但没能吹散雾气,还把它堆叠在船只左侧,渐渐覆盖在甲板上方。
“什么都看不清,我下去休息了。”蒂帕露三人随即离开。
“看来两天是到不了港口了,少喝点酒,船上的环境你可能适应不了。”弗雷德也与布兰卡去往中层船舱。
休息舱较为狭窄,皆是两竖一横三张床,由于不是客船,床上没有垫层,所以只能凑合,反正也要不了多久。
拂晓时分,月亮还未离去,朝阳已显身姿。瞭望台上的船员哈了口气,准备让人换班,却在这时发现了一处黑色海雾区域。
他连忙给出方位,让舵手避开这个方向,哪知没有效果。无论怎么摆舵,海雾始终在船只正前方。
十几分钟后,船只在一众船员的见证下驶入迷雾,能见度极低,好在船长事先指挥他们降低航速,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可能事故的严重性。
“这不对吧?我有不好的预感。”有船员开始嘀咕。
“闭上你的乌鸦嘴!”
“人总要面对现实,至少我们没有遇上风暴。”另一名船员摇头说道。
“不是,你看看前面——像不像一张嘴?”
倒不是危言耸听,有预感的那位确实看见了怪东西,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更多人看清了这黑东西的界限。
“左满舵——蹭岩壁!”船长见左侧像是岩石,故而发此命令。
本质上是在赌,不过他赌赢了,由于船只现在的航速很低,只蹭了几秒就将船逼停。
“打个火看看。”
他也知道,现在的湿度只能打个鬼火看看,但苦于视野受限,不好说该做什么。
这种程度的冲击不至于影响船体,船员们因而讨论起别的事情,过程中提到峡间海怪,据说这种海怪每次出现都要吃六个活人才肯放行,否则船毁人亡一起喂海怪。
“船长,我们要在这里过夜吗?”有一名讨论不积极的船员问道。
“等天完全亮了再说,这乌漆墨黑的,啥也看不见。”
船长试图阻止他们讨论海怪的事情,反而是自己被带了进去,因为他无法证明那不是海怪,但也没人敢去证明,不单是因为害怕。
这期间,某人提出一个建议,虽然说得比较隐晦,但大家都听得明白。
即便有人明确反对,却因为给不出更好的提议而被否决。
没过多久,数名强壮的船员分守在休息舱外,而在他们身后的是持有绳索的人。休息舱只有门卡,从里外皆可打开。
随着一声令下,持刀船员推门而入,想来个先发制人,怎料对方有所戒备,咽喉间直接添了新红。
船员见事情败露,只能放手一搏,无奈木门狭小,进去一个就被法尔肯放倒一个。
几番尝试之下,数具尸体堆叠在门边,已不便再入,然而对方缓步向前,逼得船员连连后退。
“怎么回事?”蒂帕露这才从睡眠中惊醒,注意到地上尸体与侍从的动向后,目光变得冷峻。
就在这时,怒骂声从走廊外传来,待法尔肯将敌人逼至过道两侧后,蒂帕露躲在他身后,探头看见了受挟持的商人夫妇。
“你们有没有半点诚信?不履行委托就算了,还想杀人越货!”女性骂道。
“闭嘴——你这泼妇!吵到大爷耳朵了!”持刀船员想着反正做都做了,不如扯开嗓子骂。
“真是一帮道德败坏的强盗!”
“只会仗势欺人的**!”见她还不住嘴,船员骂的同时给了她一巴掌。
商人想要调解,可刚有动作,脖上刀刃就有所深入,尽管如此,还是劝他们稍作冷静。
这时有船员催促道:“还跟他们废什么话?”
“这只会加速你们的死亡。”蒂帕露斥道。
“说什么屁话——你们才几个人?”
“别让我说第二遍!”
“动手!”虽然有人代为发令,但先动手的并不是他。
位于中间的船员端平短刀,率先刺向弗雷德,腹腔却遭对方重踢,因而撞向舱壁,还掉了刀。
这一冲击顺便迫退了人群,他才得以持刀走向门边,观察具体情况。而另一边,直到法尔肯再度出手击杀一人,他们才意识到这人是魔导,所以不再上前。
不过挟持商人夫妇的船员威胁道:“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刀下不留人!”
“脑子进水了,他们的死活与我无关——你再乱叫就会提前赴死。”法尔肯回道。
“这种小混蛋,直接砍了。”蒂帕露对此有所不满。
话音刚落,两道铜绿射线击中目标二人,使他们微颤的手不再抖动。
“一群嗜利的疯子——海员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法尔肯冷声说道。
“先生你以偏概全了,但这帮无耻之人确实太过分了!”女性纠正之后,又指着船员骂了起来。
船长此时先认错,而后说道:“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但前面有海怪,不冒险行动的话大家都得死。”
“是你们死还是我们死?”弗雷德不掩心中怒意,语态针锋相对,之后才有所缓和,“你有考虑过找我们商量么?”
“就是,一群贪生怕死的无耻强盗!”女性顺势说道。
见对方不再言语,有人重提海怪传闻,船长借机请众人上甲板,以便说明情况。
“我先处理他们的尸体...”
“不许动——”蒂帕露把话堵了回去,“海怪要吃六个人,这里已经有五个。”
“再加上你,”她看了看船长,又指向另一个教唆动手的人,“或者你。”
“但海怪是要六个活人...”
她摊手回道:“海怪的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你们六个死人喂鱼。”
“你——你就不怕所有人一起喂鱼么?”
“如若海怪不乐意六个死人,就只好让你们选出六个活人,毕竟是你们更该死。”
“什么——你说什么?”
“做了恶还不敢承认的废物!”女性借势骂道。
弗雷德制止了蒂帕露想继续呛人的行为,同时对船员说道:“先上甲板看情况,把尸体带上。”
“人落海之时,方块升天,越亮越好。”蒂帕露说道。
弗雷德照做了,但从未想过单纯的亮度调节,虽说确实能够做到。
不过船员还得讨论是谁下海,教唆者倒是有点担当,抢在众人争论不休之际纵身入海,随后便传来一声惨叫。这一声还伴随环绕式的吞咽音效,证明了海怪确实存在。
五具尸体下海后,黑雾顿时起了变化,与周边岩石一同消去形迹,仿佛不曾存在。
阳光重新投射在甲板上,一众船员来不及哀悼,就在催促声中扬起风帆,继续航行。不过海面视野开阔,却是未见岸边塬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