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子，快醒醒...”
屋门敲响，睡眼惺忪的男孩下了床，开门见到还算熟悉的人。
“他们有提过什么时候离开么？”
“说是明天上午就走。”
“确实麻烦了...”来者有些焦躁。
“我们该怎么办？”另一人问道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提供祭品。”
男孩不解地问道：“可之前不是选过祭品么？”
“哎呀——中午不是说过么？混小子肯定跑路了！”
“而且事后一想，恶魔根本没有杀人，说不定这次真的只是来讨取祭品。”
男孩还有疑问：“要是恶魔不来怎么办？”
一名来者回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其实可以主动献祭，虽然我没去过。”
“别问了，好好睡你的觉。”这帮人说完就离开了，与其他村民会合。
“已经确认过了，他们天亮就走。”
年轻的村民说道：“听说一次献祭多人，恶魔很长时间才会再来。”
其他人补充道：“从记录来看，献祭女人明显比男人有效，这是牺牲换来的经验。”
“如果跟长相有关就好了，可以多维持一段时间，但是好可惜...”
“可惜什么——你不要命啦？”
“既然他们能够击退恶魔，为什么不去求求人家呢？反正大家都很惜命。”有人感觉事情发展不对劲，故而提出疑问。
“他们本就无心帮忙，有什么好求的？我们只能自力更生。”
这人还算比较沉稳，另一人就很是暴躁地斥道：“求什么求！你是觉得我们低人一等么？”
“不是——哥们，我们求人帮忙不本来就低人一等？”
“我看是你忘了教诲，还不把上一辈的牺牲放在眼里！”
异见者随即遭到众人围攻，在双拳不敌四手之下落荒而逃。为了避免他出卖同乡，几个尾随者追了上去，暂时把人绑在一个空房间里。
“但还是有个问题，对方驱除恶魔为实，打我们不是轻轻松松？”
“睡死了的人都一样。”
“喔——也就是说...”
“食材里已经下过**了，就算他还能醒来，也发挥不了全力。”
“相较于杀死恶魔，还是这么做比较靠谱。”
“没有强者自觉的败类，竟然想临阵脱逃，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奉献...”
意见既已统一，便由两名娴熟的人先行探查，其余人原地待命，等待仓库取出的武器。
深夜时分，村民确认目标已经入睡，轻手轻脚从三面围了上去。
倏尔阴风阵阵，一簇幽蓝火焰凭空出现，在极短的时间内分作数团幽火。而在这之后，身披蓝火之人显露身形，手上握着再熟悉不过的焰形剑。
有人连声惊叫，有人愣在原地，还有说不上清醒与否的人跪倒在地，趁机展开他的盘算。
“请原谅我们昨日的无礼，看看这最新的祭品吧！”
“请相信昨天只是...”
未能说完的话顺随砍飞的头颅飞向远方，剑者催动蓝火延烧四方，封锁了所有退路，令有备而来的村民仓皇失措。
弗雷德此时醒了过来，对现在的情况有数却也没数，他难以确定剑者的身份，所以选择与之战斗。
不过他的表现并不积极，因为重心只在身后几人，也因为场地人多影响发挥——至于**效果，萨菲虽不知情，但他对食材有特殊的处理方式，烹饪时就耗空了剂量。
剑者无意与他纠缠，斩首几个村民后离开了现场，幽火随之一同消失。
见事情暂告一段落，又见有人逃逸，蒂帕露让弗雷德封锁现场，选出一个相对镇定的村民问道：“这是想把我们当做祭品么？”
“没有这回事，我们只是担心恶魔会对你们不利。”
“轮得到你们来担心么？”
“只是担心而已，所以想来看看情况，我自然知道这位很是厉害。”
“呃...既然没事的话，我就不耽误你们休息了。”
他说完打算离开，结果刚一转身，肩脖上就多出金属的冰冷感。
蒂帕露持剑说道：“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刚才不是已经解释过了...”
“一群手持武器的本地人在夜里鬼鬼祟祟地保护外地人么？”
“请不要误会，你只是妄加揣测，总不能因为你们强势，就随便给人定罪吧？”
“我有必要提醒一句，恶魔离开了，但你们的危机尚未解除。”
“你...你什么意思？”他逐渐慌乱。
“酒神先生，把他们串在一起。”
话音刚落，弗雷德同时射出数条能量绳，在短时间内捕捉所有村民，随后捆绑一处送至面前。
面对她的质疑，有人诉诸不满，还有人搞阴谋论，不过选错了对象。
“一定是你们自导自演，诡计多端的外乡人！”
“就是——杀了人还有脸给受害者定罪，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受害者？”蒂帕露嘀咕几声，把飞刀扔进对方嘴里，扎伤了他的舌头，“真是一个无所不能的词。”
“至少确有村民死亡的事实，而你的质疑全是臆测，根本没有发生！”另有人驳斥道。
蒂帕露回道：“无论受害或是死亡，有效对象皆是已不在场的恶魔。倒是你们的行动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们不需要给阴谋者任何解释！我们一到恶魔就来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现在可不是能以攻代守的情形，你们的性命只在一念之间。”
“不保护弱者就算了，竟还想威胁他人性命——你们简直是强者中的败类！”截然不同的说辞传了过来，却又似曾相识。
“你也来了，”蒂帕露在凯洛斯的陪同下来到人群边上，目见了这名熟悉人物，“不如请你说说看，强者一定要保护弱者是谁教你的？”
“大家都这么说，你还想反驳不成？”
“我不是弱者么？你不能轻易打倒我么？”
这人有些语噎，不过有别的人斥道：“你这恶劣的女人不要偷换概念！”
蒂帕露摊手回道：“强者保护弱者建立在具体框架之上，本质上是维持稳定，而你们要的不过是单方面付出。”
“他亲自做过才讲道理，你有什么资格讲道理？”熟悉的人物再次发言。
“请他出面现身说法如何？”
是时，现场氛围发生微妙的变化，在能量绳的映照下能大致看清村民的表情。
稍事观察后，她继续说道：“不如就请他出面定夺此事，想必能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
“请别再说了...”最年长的人回道。
过了一会儿，弗雷德问道；“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们为什么留在这里？”
“我们是克诺斯维克人，这里本就是我们的故乡...”
“我的祖辈曾在弗吉尼亚定居，但那里早已为德伦格林尔侵占，并不待见他们，所以后来冒险回到故乡，重新开垦田地、建立屋舍，期间有不少人死于饥寒和魔兽。”
弗雷德听他讲完过去，又问起近几年发生的事。
对方把献祭相关事宜一一道来，还提到主动献祭的方式以及大恶魔的存在，但他本人未曾见过大恶魔。
据他所说，村里没有女性是因为大恶魔指定性别，由身披蓝火的代理人传达，祭品也是由它代为收取。
事情已经持续了七、八年，原本几百人的村庄如今已去九成。
“屏障大概是昨天才出的问题，为何不寻求协会支援？”
“协会禁止我们进入泽城，没有说明缘由，以前有人混进去过，后来被赶了出来。”
弗雷德见蒂帕露没什么想问的，所以解除了能量绳与屏障，让村民各自回家。
“少听没用的煽情话，他一直避重就轻。”蒂帕露说道。
“我知道，你之后有什么想法？”
“看来有必要先回协会一趟，有人在断我们的退路。”
“我也同意，协会这次多少有点不厚道了。”萨菲说道。
“选择权在你，这次事件的疑点甚多。”
弗雷德回道：“我还没那么滥情，天亮后就去看看情况。”
天亮后，一行人用过早餐，收拾好行李原路返回。
距离屏障较近时，周围景物依旧，钓鱼的仍在专心钓鱼，只是路边传来一股腐烂的气味。
“你昨晚去哪了？”法尔肯在队伍里的情况并不多见，弗雷德于是上前搭话。
“不重要的问题，不必多问。”
“昨晚的剑者不会是你假扮的吧？”
“是，”他与弗雷德对视了一会儿才给出答案，“但这帮人油盐不进，适合去当与法院对立的公民陪审团。”
确实有结界与屏障重合，只是阻挡行进，不会对接触者造成伤害。
一番探查下，弗雷德发现屏障自生的水气受到抑制，个中存在两种以上的未知能量，且一字排布的结界区域仿若发生形变，出现了明显的塌陷部分。
他试图将能量引入结界内部，却为水气不断分解，还受到另一种能量的倾轧，最后排除在外，不受控制地流向固定位置。
然而他此时并未注意到流向问题，只是继续提高输出量。
片刻后，弗雷德猛然收手。他意识到失控能量悉数流向塌陷部，而塌陷部内在的未知能量竟与自身能量相融。
他退至一边，让法尔肯尝试。
风魔力影响下的屏障水气与之交融，加重了自身特性，却仍是受到未知能量倾轧，导致残余部分流向塌陷区域。与上次不同的是，风魔力在与内在能量对冲后自然解体了。
可惜这里没有第三人，不然就能验证一个猜想。
法尔肯加大出力的方式同以失败而告终，虽然结界能量与屏障来源不一，但水气固化了后生的结界。
就在众人浑然不觉时，一道污秽的红光碾碎有心人抛出的银币，继而沿线冲击目标。
弗雷德即时应对，转身的同时张开屏障，却是触之即碎，腹部为红色光束洞穿，后者还在地面留下深不见底的孔道。
“弗雷德先生！”布兰卡本能上前扶住对方，但对现下来说不是好事，因为二次攻势即将到来。
他大力推倒布兰卡，高速旋转手中方块，仍是不敌来者，在手心留下空洞与焦痕，但两次攻击的间隔甚短，不足以让他有更好的应对方式。
直到这时，一声怪叫传来，一只怪物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者漂浮上空，通体肉红，形若单眼，睁开时，虹膜有异色流转。而下半部分为复数触手缠绕而成的柱身，旁生杂乱枝条与浮游之物。
法尔肯见状，挥出风刃的同时瞬身上空，打算先发制人，却见目标柱身纵向开裂，数条触手自内而出。
这些触手斩之不尽，还会配合不明的浮游物一同反击，让人难以近身，但常规的远距攻击又缺乏效果。
另一边，弗雷德正在观察战局，刚才的受击对他影响不大，由于红色光束穿透力过强，残留在体内的能量反而很小。
怪物虹膜的异色像是在判定方位，停止转动的一瞬会发出闪光，而后便是由瞳孔射出的光束，且一击两发。第一发结束后，眼球会遍布暗光血纹，光纹消失的刹那就会射出第二发。
希望现在的观察结果不是特例，情况已经发生变化，需要弗雷德及时做出因应。
缠战一时难休，双方皆无法取得战果。而在这时，另一只大眼怪物出现在地面，释出大量触手阻拦众人去路，不过它的虹膜异色像是对准上空。
这引起了法尔肯的注意，他径直冲向地面，却在半途为方块爆炸所拦阻，为避免受伤而短距向上移动。
正当疑惑时，一道红光打在爆炸点偏上的位置，来自身后的另一道为他所避开，这避免了红光随他原本的路径射向地面。法尔肯理解了这一举动，所以留在空中牵制怪物动向。
弗雷德利用方块吸引地面的怪物，但不知出于镇定或是其他原因，虹膜异色锁定自身后没有任何行动。只能说它在保持观察态势，这对自己没有好处。
他接连上抛方块，试图引诱射击，然而对方不做理会，始终看向自己。
虽然对方没有直接攻击蒂帕露等人，但他们暴露在危险区域始终是个问题，弗雷德不敢轻举妄动，如果能把它引开就好了。
“布兰卡，注意它眼里的异色，对准你的情况下闪光就前扑，如果没对准你就别动。”
他说完就挪动脚步，眼球也随之而动，并在远离结界时发起了攻击，还以漂浮之态越过蒂帕露三人所在。
现在可以安心作战了，不过怪物追至半途，身体自行消解，如同汽化一般。
是时，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卷走布兰卡，将她送至三人所在。
众人疑惑之际，无数黄沙涌出地面，覆盖之后已不见人影。
“布兰卡！”大声呼喊之余，弗雷德连忙跑了回去。
人甫至，地面再起冲天沙柱，还混杂着金属碰撞的声响，沙涌尽而见银币，银币落而死光显，避无可避的一击穿透弗雷德的胸腔。
他此番受击之下心率异常，肋骨阵痛且牵动旧伤，导致一时乏力、单膝跪地。
怪物再度现身，伸出几根触手捆绑目标，却为远道而来的风刃切断。
法尔肯注意到地面的变化，随即前来支援，为避免事故重演或上空脱锁，保持一定高度的同时在两体怪物之间周旋。
弗雷德趁此机会压制伤势，也就是当下，确认了自己并非人身，少却部分器官，只是外观相似，而内部结构看不清也探不明。
“法尔肯，先去找他们！”他重新加入战局。
“找人需要花时间——你呢？”法尔肯暂时落至地面。
“我非人之身，现在无碍，”对方尚在纠结，“黑衣人来者不善，不能拖延。”
“黑衣人...”法尔肯回想在港口及协会关注的人，“你自己小心。”
弗雷德不间断扔出方块，掩护他脱离战圈，也吸引到两体怪物的注意，可怪物在不同方向上的延时射击不好应付，既不能用屏障抵御，也不能用身体硬扛。
闪避之时难以出力不说，常规出力根本无法伤及怪物体肤，倒是可以利用眼光，但他不像法尔肯一般能在空中来去自如，这么做反而会加剧风险。
如果能破坏疑似发射源的眼珠，又或者把怪物逼至地面，局面会比现在好很多。
稍作思考后，弗雷德以改良后的高速旋转的方块迎接冲击，却仍在顷刻间瓦解无形，未能打散的能量继续给地面穿孔。
他接连躲过三道光束，把能量塑形成极为平滑的方体，试图折射后续冲击，却只留下大面积的烧毁与逸散的气体。
虽然红光在贯射方体时失去了色相，但不影响地面再次洞穿的结果，倒也不是没有发生折射——少量不可见的折射光在衣服上留下烧焦的痕迹。
快速反应的手段全然无效，或许光冷剑可堪一用，但这需要较为安全的施展环境。
怪物仍在毫不留情地轰击目标，他连番闪躲时，忽见一道红光射入号角，竟在几秒后回射出高热的白色光束，不仅打断了延时射击，还击伤怪物眼部，迫使一体怪物停止后续攻势。
自海岛之后，弗雷德终于能把犟种鹿角放在异形空间了，本来号角也在里面，不过蒂帕露要在路上喝啤酒，所以昨天取出后就没再放回，没成想还有意外收获。
从能量特性来看，应该是号角在主动射击，弗雷德因而将号角对准另一只怪物，但没有任何反应。
他主动以号角吸收两道红光，再行射击。这次尝试不仅没能成功，反倒是伤到了自己，号角突然产生的高热差点熔断手心。
他奋力把号角扔了出去，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借机蓄出超低温的光冷剑，随后投向机能受损的怪物，将之一举封冻，内部凿空。
另一体怪物在与号角的对射中受创不轻，选择逃离战场。
弗雷德确认目标已经消失，取出鹿角挂在身上，朝之前沙涌的方向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