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中断之后,别墅失火的消息也传至城中,一时间谣言四起。洛伊根的两名儿子回到加纳,在城外的教堂为他举行葬礼。
葬礼第二天,莫妮卡一行人来到教堂,献花之后,本想与死者家属交涉,结果他的大儿子主动找了上来。
“我怀疑这起事件不甚单纯,不知莫妮卡队长有何看法?”
“如果背后真的有阴谋,想来你们有自己的解决方式,我不过因公事而来,受困于此。”
“倘若队长接受委托,我会尽可能提供帮助。”
“四级会议共有上百人参与,你想如何说服他们?”
“以当地对王国的态度来看,一次性拿下授权的难度不小,可要是再来一次,说不定是一年之后。既然队长选择留在此地,就不会毫无准备,多一个协力者多一份保障。”
莫妮卡回道:“我有公职在身,不适合参与调查。”
“听说特勤时不时会翻查陈年旧案,把沉积已久的事情再度摆上台面,难说不是上层在翻找名目,这种事需要一个结果,结果需要手段,而在不同的地方需要不同的手段。”
“无论是合理出现或是打草惊蛇,公职才是最好的掩护,不是么?”
“嗯——你倒是对特勤有一定的了解,但这能成为你委托特勤的理由吗?”
“抱歉,死者毕竟是我的父亲,我实在不愿见他死得不明不白,而我个人的力量有限,所以想找专业的人士协助。”
“无论行凶者出于何种目的,至少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留下联系方式,如有需要,我会再来找你。”莫妮卡出了教堂,一边走向大门,一边思考合作的可行性。
“到底该找谁呢...”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在大门边接引来者的男性,刚才进入时遇见过。一阵寒暄过后,得知他是洛伊根的二子,当时与长兄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所以才到这里接引来者。
莫妮卡问道:“这次的事故你怎么看?”
“虽说人终有一死,但有的人死,是因为做了不合适的事。”
“看来你已有眉目?”
“在此之前,我可以问一个失礼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对方的语态与大子完全不同,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说不定他已委托女士协助调查,所以我想问——女士是否认为他有一种天真的气质?”
她短笑一声,回道:“单就方才的情形,我可感觉不到什么天真,不过你们兄弟二人都散发出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
“原来他还有另一面,”二子晃了晃脑袋,“看来确实有必要...”
“你想表达什么?”
“莫妮卡女士,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但交易的内容由你决定。”
“很有意思的说法,我能从中得到什么?”
“以我对现状的了解,他的报酬理应是促进调查授权,但我可不会担保这种不确定的事,所以想问女士有无需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乐意效劳,只请女士事后多一点包容。”
她此时问道:“你的兄长才是继业者,至少可以继承洛伊根的部分资源,我为什么要转而与你合作呢?”
“因为这里有太多阴险狡诈的不法之徒,至少在对付当地人这块,我比他更有经验。”
“我可以认为你在担心我的安全么?”
“毕竟人身安全才是第一位,谁也不想动不动就遭受阴谋陷害。”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多虑了。”
“依照国王的行事风格来看,宫廷不会在零产出的飞地耗费资源,请务必把这当做一名陌生朋友的关心。”
她点了点头回道:“我只有一个问题,可以认为你已经对现状有所了解么?”
“如果需要了解,我乐意邀请女士共进晚餐。”
“不必了,但我确实想处理一件私事...”
几天后的黄昏时分,小镇上的三名暗线发现一队特殊的人群。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你预感个屁,还不想想办法。”
“这能有什么办法——你敢骚扰他们?”
“不管了,先跟上去看看情况。”
三人尾随其后,路过一个巷口时被人堵住。
最老的老队员从巷子里出现,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鬼鬼祟祟,干什么的?”
“这...特勤大人,我们是镇上的居民。”
“认得出特勤还敢跟上来,脑袋是钢板做的?”
其中一人连忙摆手回道:“误会——是误会!我们只是刚好要走这边。”
“虽然城镇不大,但巷子还是不少。”
“谁说不是呢——我们换一条路!”
“真是倒霉啊...”三人进入对面的小巷,“谁把他们放进来的?这下怎么交差?”
“别说这么多废话,快绕到他们前面去。”
过了一会儿,三人发现特勤队停在一个旅馆前,所以躲在邻近的巷子里观望,而其中一人例行回头时,一只大手正好拍打在肩膀上——还是熟悉的他。
“大人,这还是误会...”对方只“嗯”了一声,“最近拍卖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不正好你们来了,哥几个想看看热闹,所以就...”
“依照王国特殊外勤条例,妨碍或跟踪特勤之人...”
还没等老队员说完,哥几个一个照面、拔腿就跑,腿上功夫了得,转眼不见人影,不过外面的特勤本就不打算拦截。
另一边,蒂帕露二人下楼吃晚饭,楼下只坐了一名穿裙子、斗篷的女性。虽然这家旅馆的大厅较小、餐位较少,但味道不错,平时这个点还是有不少客人的。
“五斤烤羊腿肉,三份豆菜羹...”
“算算时间,他差不多要回来了。”
入夜之后,完成任务的法尔肯回到镇上,在看到旅店外的马车后,快步走向旅馆,但见穿裙子的莫妮卡搂住蒂帕露走了出来。
“你想做什么?”长剑旋即出鞘,却见特勤队员纷纷从旅馆、小巷里现身,持枪对准自己。
“这么凶?要不回想一下,你们以前对我做过什么?”她开始把玩蒂帕露的头发。
“有什么事冲我来,与她无关。”
“这也能区分?游隼啊游隼,你是真的一点脸都不要。”
“不,她不是蒂帕露,不是你要找的人。”
莫妮卡笑了几声,回道:“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疯话?你问问在场众人,有谁不记得她的相貌,就算他们忘记屈辱,也不会忘记这副美丽无比,却又阴险至极的皮囊——她可是令我终生难忘。”
“我说了,你找错人了,她只是刚好与小姐形貌相似。”
“刚好——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出现在她的身边呢?只是因为形貌相似吗?”
“放人。”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但说不定蒂帕露没有危险。
“无论如何,人质总归是好用的,除非你想鱼死网破,因为我真的敢动手。”
“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天这个时间,到指定的地方来,我们好好谈谈过去的种种不快。”她说完就与蒂帕露上了马车,驶向城外。
“不放下枪么?就算枪支经过改造,你们也活不到开枪的时候。”
老队员示意众人放下枪,摇了摇头回道:“你别想打什么歪主意,这里的八人可是对你同仇敌忾,不如先关心另外一名同伴。”
特勤让出了道路,法尔肯入内见凯洛斯无恙,只是被戴上了手铐,暴力解开手铐后发现特勤已全部离开。
“他们究竟为何而来?”凯洛斯问道。
“还不清楚,可能只是因为我。”
“先吃饭,”凯洛斯拍了拍他的手臂,可对方不为所动,“等你明晚救回小姐时,我会告诉她,你一整天都没吃饭。”
“抱歉,我一定带她回来。”
确实该冷静下来,一切得等到明天才有结果,而且看上去,莫妮卡更像是在针对自己。
凯洛斯问道:“如果明天弗雷德回来的话,怎么向他说明?”
“最好不要让他知道。”
他摇了摇头:“瞒不下去的。”
“我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莫妮卡喜欢做多余的事,明天午夜之前,最好别让弗雷德插手,请你见机行事。”
“倘若我遭遇不测,小姐也没回来...”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再告诉他也不迟。”
“悲观解决不了问题,虽然这话不该由我来说。”
“现在的情况,小姐还算安全,多一个人反而多一重风险,所以...”
“你只管考虑自己的问题,我会尽力而为。”
第二天,弗雷德二人告别埃尔梅宇文,于中午时分回到镇上,只在旅馆外见到凯洛 斯一人,故而问及情况,而他的情绪稳定,却怎么也不肯说明。
弗雷德想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他如此隐瞒,正当他想追问之际,来了两队身穿不同制服的不速之客。
“你们涉嫌一起凶杀案,跟我们到治安署走一趟。”
“如果我不呢?”弗雷德转过身去,将布兰卡护在身后。
治安署外勤回道:“你有口头拒绝的权利,但只会在证据确凿后加重你的罪行判定。”
“相信我,你能通过正常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凯洛斯小声说道。
弗雷德与他对眼,从中看不到任何波动——他们三人皆是如此,杀手出身的法尔肯反倒是情绪波动最大的,然而他不在这里。他叹了口气,与外勤一同前往治安署。
“抱歉,你现在不能介入此事...”直到二人远离,凯洛斯的眼中才有了波动。
“现在是什么情况?”
昨天的哥三在街上看见这一幕,他们知道在场人员各自的身份。正当疑惑时,一名接头人来到这边,给了他们一袋钱。
“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接头人把目光转向外勤,“是不是装傻装习惯了?”
“道理我都懂,但上面可没说会发生这种怪事。”
“这不是已经发生了么?至少做一点弥补。”他说完就离开了。
镇上只是治安署的驻外点,建筑内部以拘留室为主,被拘留者会在满足条件后转运至加纳县。
“最好把我们关在一起。”弗雷德说道。
“还有登记流程,而且这里不是你能讨价还价的地方,但上面也说了,你是个危险分子,所以破例走一个公开流程。”
外勤把布兰卡带入审讯室,二者之间隔了一道上锁的栅栏,戴上手铐的弗雷德在外勤的陪同下观看。
“名字,身份,居住地,参加拍卖会的目的。”
“布兰卡,美卡特人...”
问话结束后,弗雷德与布兰卡交换了位置。
“名字,身份...”
“弗雷德,”他犹豫了一下,“美卡特人,是一名旅者。”
“有人指控你杀害拍卖会的主办人——洛伊根,你认罪吗?”
“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有人指控你与一名白发女性关系匪浅,情况属实吗?”
“不属实。”
“有人指控你与洛伊根存在过节,情况属实吗?”
“不属实,我第一次知道他是在前几天的拍卖会上,是主持人说的名字。”
“有人指控你与洛伊根在会上发生冲突,试图杀害他,情况属实吗?”
“不属实,他撞到我,我抓住他的脸把他甩开。”
“你如何证明自己不是过失杀人?”
“他死于一把飞刀,我身上不可能有飞刀。”
正当他们想继续问话时,弗雷德说道:“还请结束这场无聊的审讯,审讯不属于外勤的职能范畴,直说来意吧。”
两名外勤小声讨论之后回道:“我们有接收所有涉案人员口供的职责,弗雷德先生,请说明你冒用他人身份进入会场的原因,以及你强制带走白发女性的原因。”
“参加拍卖会不需要更特别的理由,”说是这么说,他还是解释了入场券的由来,“如果我的行为非法,入场券原主的行为也不合法。”
“至于带走白发女性的问题,我需要更正你的说辞,她是我的朋友,我在解救她,而洛伊根涉嫌拐卖、非法监禁、非法交易人口等一系列具体的罪行。”
“先按下你的指控——案发现场有复数目击者证明,你的朋友使用飞刀杀害了洛伊根。”
“有更多的当事人可以证明她衣不蔽体,不具备藏匿凶器的条件。”
“她扔出飞刀杀害了洛伊根,情况是否属实?”
“现场还有两名魔导,或许该找他们来对质,我不相信一名从未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弱小女性能使用飞刀杀人。”
“有专业的医生可以证明洛伊根死于飞刀,而飞刀正是由白发女性射出,你如何解释这点?”
“有更多的在场者可以证明当时人心惶惶,且存在破坏性极强的大风,却没人能证明在场者的精神状态正常。”
其中一名外勤严正回道:“弗雷德先生,你正在提出一项不切实际的推测。”
“我认为没有什么比弱小的白发女性使用飞刀杀人更不切实际。”
“今日的登记结束。”另一名外勤说完,把弗雷德二人暂时关在同一间拘留室。
过了一段时间,哥三分装了不少银币,来到治安署驻外点。
“大人,我们想保释几位朋友。”
“什么朋友?”卫兵问道。
“就...中午的金发男女。”
“不行,上面说了,在登记结束前不能保释或转运。”
“请问登记什么时候结束?”
“不知道,改天再来吧。”
“这...这位大人,我们的两位朋友身体不好、经不起饿,能不能带点吃的进去探视一下?不进去也行的!”他说的时候还动了动手中的钱袋。
“我先去问问。”
“诶——谢谢你了,”他离远了些,与同伴小声对话,“保释不出来,这算弥补吗?”
其中一人回道:“不算,但我是没想明白,咱们这是在保护谁?能保护好自己还是因为特勤大爷太客气了。”
“就是,没干过这么闹心的事。”
一个多小时后,外勤检查完他们买的餐品,送至拘留室。
弗雷德问道:“这是谁点的?”
“你们的几位朋友。”
“朋友...几位?”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不过他最在意的还是凯洛斯的态度,法尔肯不在的当下,究竟什么事才能让一个忠心的侍从选择沉默...
“凯洛斯先生一定不会陷害小姐,所以...”虽然布兰卡这么说,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知道,但...他们的制服很眼熟——是特勤!法尔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