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时分,村民发现男孩的尸体,告知他的父母,没过多久,遇害者的两名玩伴与部分村民来到露营地。
“杀人凶手!”村民携带各自的锄头与镰刀,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有部分人只是为了解情况而来。
“我儿子好心好意带你们进村,他犯了什么罪?你竟然杀了他!”现在说话的是遇害者的母亲,目标直指蒂帕露,“你这个毒妇——你好狠的心!”
蒂帕露不以为然,平气回道:“法院审理案件时,会以受害者家属所指控的内容为出发点,但这种指控的事实权重一般最低,通常被认定为情绪不能自理者的控诉——这位夫人,请问你见过遇害现场么?请问你在谁的唆使下对我进行指控?”
“还倒打一耙!”她越过队伍直接冲向露营地,不过屏障尚未解除,不得逾越,“你还我的儿——你这贱人不得好死!”
“还是太过分了,对死者家属说这种话...”有村民开始议论。
“她儿子死得不明不白,她也算是受害者,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如果受害者等同于公理,你们大可以直接动手,何必与我废话?既然有人想了解情况,至少让真正的指控者出面。”
她的目光在村民间游走,多次落在一名女孩身上,每一次落目都使女孩愈发生气,最后涨红了脸,忍不住出面大骂。
“你这害人的吸血鬼——把他还给我!”
“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有村民附和。
“或许我的杀人动机是横刀夺爱后心生怨恨——我在与一名小女孩抢男人,你相信么?”蒂帕露笑了笑,背过身去。
“请指控者出示证据抑或自证,午夜之后,你为什么出现在村外?受害者又为什么在村外遇害?”
“你胡说——我明明一直呆在家里!”女孩大声反驳。
“我可以理解为你还未入睡,偷偷跑到村外,目睹了我杀人的过程么?”
“这孩子是个孤儿,晚上是有可能出现在村外,不过...”部分村民有疑问。
“坏吸血鬼——我讨厌你!”女孩说完就跑了,事后得知她在男孩的尸身处。
蒂帕露出示高抛光的短刀问道:“村里有人认识这把刀么?”
村民们围观了一会儿,有一名家传手艺的匠人表明是自己所铸,不过前几天下落不明。
“真奇怪,我每次出门都有锁好门窗...”
她讲述了几个小时前与女孩的遭遇,然后说道:“在场众人或有人明白,我们昨天下午才来,不曾进入别人的屋子。”
“就算失窃与你们无关,也说明不了现在的问题。”有人反驳道。
“诚然,死者并非死于短刀,而是死于贯穿脖颈的锐利物,我们没有这种东西,不过我们有足够的时间隐藏作案工具...”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提前见过尸体了?”
“当然,我是第一目击者呢...”
“还说你不是杀人凶手?”
蒂帕露摊手回道:“为什么不能是她呢?在场一人的脖颈上有相同的咬痕,存在相关的证明,证明吸血鬼的传闻。再说了,她也是银发,为什么不能是吸血鬼杀人灭口呢?”
另一个男孩从一开始就畏畏缩缩,现在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表现得愈发不自在,正当部分村民询问之际,他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重复喊道:“跟我没关系——”
有的村民不放心,跟了上去,而剩下的村民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她继续说道:“还有一个问题,你们记得自己昨晚发生过的事么?”
有说在睡觉的,有说睡不着的,反正没人说自己出过门,所以她把昨晚的见闻告知村民,自然是不相信者居多,但在村民心里埋下疑问的种子。
“我们可以暂时按下你的嫌疑,但你需要有所表示。”一个老人说道。
“或许今晚会有人证明,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希望有人主动留下,无论监视或是其他意图,你们意下如何?”
为了印证心中的疑惑,双方达成共识。是夜,几名身强体壮的男性主动留在露营地,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期间,弗雷德与一名从容的村民达成协议,会在必要时干涉他的行为。
午夜时分,异波动如期而至,混沌了村民的意识,驱使着村民夜行王山。异波动穿过屏障,影响了强忍困意的村民,令他们头晕目眩、血脉舒张。
“大家冷静...不要!”从容的村民难以克制脚步,试图打开屏障,不过意识还算清醒,迫使自己回头看了一眼弗雷德。
弗雷德拽回对方,把他按倒在地,在他消失的一瞬跟了上去,又一同出现在队列之外,然后大声说道:“告诉我——你此时此刻的想法。”
“我想...”他压抑全身的躁动,强迫自己收回脚步,“和他们一起...”
弗雷德故技重施,这回移动至屏障的外围,他把人带进里面,开始高密度化屏障结构,然后发现村民的情况好上不少。
“现在的屏障几乎不受外部能量影响,说不定是我们听不见的声音。”
待到另外几人回过神来,可以勉强说话时,他又一次把从容者按倒在地,结果对方留在原地,磕到了头。
弗雷德二人对另外几人说明情况,然后听法尔肯说道:“在你离开的期间,他们的血管明显扩张,血液流速也明显加快。”
“很好印证的事,”经由村民的同意后,弗雷德使屏障回到之前的状态,验证了听不见的声音猜想,“这种声音还会赋予他们空间移动的能力,但不属于自主行为,或许存在固定的对象。”
“还可以印证一个问题,希望你们一半人保持清醒,而另一半人尽可能入睡。”
天亮之后,入睡者失去了午夜之后的记忆,尽管有另一半的人解释来龙去脉,他们仍旧保持昨日的态度,但结果是好的,至少有人相信确实出现了异常情况。
就在众人讨论时,一名起早的村民匆匆赶来露营地,告知另一个男孩的死讯,蒂帕露问及死因、有无目击者。
“跟前一个一模一样——都是脖颈上留有齿印!”
“我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是因为腿脚好,先赶来报信,你们昨晚有什么发现吗?”
他听完同村人一惊一乍的回复后一头雾水,不过有长期忽略的怪异点,于是回道:“天天有人犯困,我以为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村民来到这边,其中一人说是女孩所为,女孩好像去了王山。
“天没亮我就醒了,想着昨天的事出了门,当时的我腿脚酸软...”
“虽然她平时东跑西跑,身体很好,但杀人这种事...怎么想怎么不靠谱。”另一个村民表示难以置信。
蒂帕露摊手回道:“看来是我杀了自己的证人。”
“你别乱说话,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孩子的性格...”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另一个村民问道:“你们有人是魔导对吧?能不能请你们去王山看看情况?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就算不被杀死也会累死。”
“正好,我们本就打算去一趟王山。”蒂帕露回道。
“你们好自为之,不需要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但最好想办法记录这几天发生过的事。”
下午时分,一行人抵达王山宫殿外,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道封顶的灰色长廊,一眼望不到尽头。
是时,弗雷德的心脏二次发生不正常的悸动,与通过山口时完全一致,还心生不好的预感,眼中看到了幻象。
“蒂帕露,在进入之前,有件事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今天这么见外,我开始不习惯了,你不会是假的吧?”见对方心神不定,她不免皱起了眉头,“当时的感觉又来了?”
“嗯,我想让法尔肯和凯洛斯交换位置,再让凯洛斯、布兰卡跟我走在一起。”
“没问题。”她认为对方是在担心自己,因而挽起法尔肯的左臂。
长廊中是破损的地板、墙面,以及部分坍塌的顶板,即便有日光入射,环境也是昏暗,还时不时传来滴水的回响,在空无一物的地方给人以森然。
一行人走了几分钟,却是原地踏步,当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可以正常深入了,不过在他们看来,这不会比原地踏步正常。
又过了几分钟,他们来到一个分叉口,中间为实墙,通路在左右。蒂帕露想各走一条路,而弗雷德想一同行动,不是需要争论的问题,双方明白各自的心思,结果是前者依了后者。
分叉之后又是分叉,虽然距离短,但不知走过多少个分叉。就在这时,一道污秽的红光掠过,转瞬覆盖了所有墙体,还把人强行分作两拨。
不好的预感正式应验,事先的准备无济于事,蒂帕露与凯洛斯二人消失得毫无征兆,而与前者保持肢体接触的人毫无体感,弗雷德随即以能量探查此地的情况。
“空间发生了偏移。”
法尔肯抽出长剑,问及详情。
“不好解释,我感知到另一处偏移空间正在收缩,说不定...”
话还没听完,法尔肯瞬身撞向墙面,触碰之际没入墙体,不过下一秒就被赶了出来,与周身的风魔力一同。
“出不去,墙体在抑制我的魔力。”
“我们需要加快进度。”弗雷德试图解析所处空间的结构。
就在这时,血红的箭形前后夹攻而至,法尔肯瞬身至两人后方抵挡来势。
弗雷德单手开屏障,然而箭形来势汹汹、接连不断,每一次的触碰都会留下裂痕。屏障即将崩毁之际,法尔肯强催魔力在后方起旋风,而后顾守前方——攻势并非全面打击,留下一丝反击的机会,然而没有效果。
“回来!”等到法尔肯回归后方之后,弗雷德张开多个矩形屏障,前一个向前推进,后一个嵌入墙体,如此反复十几回,加之他本人用绳在干涉结构,最后修复了空间偏移,使之与现实所在的空间轴标重合。
现实空间暂无箭形攻势,他可以集中心力探查蒂帕露所在了。
而在另一边,蒂帕露二人出现在通道之间,上一秒注意到变化,下一秒就遭遇箭形的攻击,于是一边闪避一边跑出通道,进入一个偌大的空厅,之后攻势稍缓,然而并未断绝。
凯洛斯注意到箭形会在接触地面后留下血渍,而血渍躁动不安,随时可能跳跃,所以抽出双剑,斩断袭来的箭形,却是弄巧成拙。
一分为二的箭形非但没有卸力,还以更快的速度折向两处,有一次险些双双负伤,这样的结果使他放弃了当前行为,被迫消极闪避,然而箭形发射源不定,只能通过发射时不自然的呼啸声判定。
虽然蒂帕露接受过身法训练,可还是适应不了连续且快速的转步,以至于凯洛斯为他挡下几箭。就在他难以为继时,攻势暂缓,蒂帕露奋力推开彼此躲过最后一次射击。
“还好吗?”她扶住倒地的人。
“小姐,观察一下周围,我们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右边的通道似乎有一道门,但你的情况...”
“我没问题——呃...”凯洛斯尝试起身,然而不同于穿透的痛感遏制了他的企图。
“我扶着你同时发力试试。”
是时,一道冷厉的箭形破空而至,他随即推开了蒂帕露,不过箭形好似小幅度偏离了原本轨迹,直勾勾朝自己而来。他用尽全身力气,用最快的速度猛抬右手抓取箭身,然后被箭身拖行几米的距离才停下,此时的右臂暂失知觉,而右掌留有一道经高速灼伤的创口。
他见后续攻势未出,尝试用左手取下粘滞在掌的箭身,可怎么取都取不下来,不仅如此,血色的箭形好似在吸取血液,给人一种沸腾的抽离感,这种感觉很快就蔓延至全身。
蒂帕露注意到问题所在,正想上前帮忙时,对方却吐出不要、离开等词汇,还试图挪动身体、远离自己。
这种情形只会使她生气而已,她无视劝告,固定对方的右手,完全握住箭身,奋力拔出血色的箭形,然后感受到与对方相同的感受。不过经此行为,凯洛斯的痛感明显减轻,甚至后背上的创口也没那么痛了——不过是代价的交换罢了。
他还不能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箭形抽离血液,眼睁睁看她陷入虚弱,虽然她强忍痛感,但她扭曲的面目同时摧折两个人的身心。
几十秒过后,箭形离体,集合了遍地的血渍,催生出全新的相貌——自血色而生的事物与她的相貌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