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遗忘者的呼唤(四)

作者:Raincht 更新时间:2025/5/10 0:03:57 字数:4436

一只形若单眼的肉红色怪物盘旋在祭坛之上,下半身是由触手组成的肉柱,虹膜间异色流转——再熟悉不过的模样,只是少了红色浮游,多了几道血色光幕。

弗雷德把两个硬化方块扔向门外,接连闪开自眼中射出的红光。原本盘踞在泽城以北的大恶魔竟在此地重现,但与过去有所不同,现在的攻击一发就是一发,不再使用二段式的延迟射击,而光束宽度数倍于从前,打在地上就是一掌宽的洞。

他以连环的爆炸方块起手,命中目标后正常爆炸,不过多了一层朦胧感。虽然大恶魔的体表几乎无视方块,但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试探仍在继续,几十秒后,他发现对方不是能量实体,但无法解释打穿地面的红光,以及故意擦伤下的严重灼伤,所以他在后续对战中留心观察地面。

由于弗雷德顾及众人安危,只敢在大厅左手边移动,而红光的射击频率略高于以往,大厅的面积不足以支持高频闪躲,因为现在的地板上到处是空洞。

经由多次擦伤换来的观察有了结果,穿透地板的能量与红光无关,而是来自地下,与地下事物连接形成的光幕吸收能量,击伤自己,可难以从上方看清任何东西。至少可以说明一点——大恶魔或是伪造之物,可惜号角不在自己身边,不然的话,说不定能一击破除幻象。

“但它好像能变换形态...”

他回想起木魔导的话,开始思考伪造的方式,然而战中的思考十分危险,不经反复强化的屏障在它面前形若无物。如果不愿波及队友,思考又是唯一的出路。

“覆盖大厅的墙体,确认地下的现象...”

目的确认之余,思考也有了结果,他利用大恶魔一成不变的锁定模式,吸引红光扩大洞口,这之后对墙体打出能量绳,限制距离与站位,以避免眼光命中墙体。如此反复数回,墙上的绳分列边角、由点成面,最后嵌入墙体、贯通地下,通过绳传回的能量正在解析大厅的内部构造——通过最简单的能量对撞。

绳的反馈与眼中所见皆在告知一种情况:地下的能量源强度有限,但连绵不绝,血色会覆盖、汲取入侵粒子的核,这种能量会从另一侧升入祭坛。

祭坛下方是撑持幻象的通路,存在一个转换能量的小型结界,理论上只要破坏这里,现在的困局就会迎刃而解,这不是什么难事,但不能操之过急,需要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进行。

一、两分钟后,大厅左侧的地板近乎全毁,超低温的光冷剑再现,弗雷德收回所有的能量绳,聚集在顶板放射出夺目光线。他趁此机会,把光冷剑轰向祭坛,然而心口的异状中断了这一攻势,地下的能量竟在隔空抽取心脏的生力。

大恶魔眼中的异色回转,给出避无可避的一击,直接打穿他的腹部。也不知是好是坏,弗雷德的痛感会发生滞后现象,在泽城就是如此,不过现在的受击会影响上身的直立。

弗雷德强行回手、冻结心口,而后攻向祭坛,却见血色光幕如镰刀挥来,但在光冷剑之前不堪一击,他斩断光幕之后,刺破结界,一举封冻了祭坛,而后就见大恶魔在冰花中转瞬即逝。

持续的封冻阻断了能量通路,虚幻的长廊一时瓦解。弗雷德能量在掌,落地之际叩向地面,强大的横波一击扫空大厅地下所有的血色能量,一如既往引发了地震。

真正的祭坛出现,难以撑持身体的他看了一眼供奉之物,倒在祭坛之上。

而在另一边,地震结束之后,蒂帕露不见长廊,也不再听见战声,故而与众人一同来到大空洞的边缘。

“看来恶魔完蛋了,我先走一步。”木魔导说完,下一秒就不见身影。

“弗雷德——”蒂帕露见他没有回应,还趴在祭坛上,心里很是着急。

是时,强风一起,所有人都来到他的身边,这才发现他在为自己降温,因击穿腹部的眼光已经有所反馈,给予身体无尽的灼伤感。

“乌勒尔,是你吗?乌勒...”他喃喃自语。

蒂帕露触碰他的身体,不过残留的高温迫使她收回手指,她仍是忧心忡忡:“风魔力可以帮你降温吗?”

“小姐,现在的情况,追加魔力只会紊乱两种魔力的传递。”

“我——”弗雷德冰封全身,只露出头颅与颈部,同时用方体支撑上身,“只是想起一件伤心的事。”

“祭坛上断掉一截的树枝是生生之灵的圣物,也是乌勒尔的遗物。”他转头看向蒂帕露,语速偏慢,但语气还算正常。

“乌勒尔...荣光的狩猎之神,冬日风暴下的航行者。”

弗雷德笑了笑,轻声回道:“很高兴有人记得他。”

“直至法兰克三分,东法兰克仍有不少原始崇拜,乌勒尔正是其中之一。”蒂帕露不解其意,只能如此回应。

“乌勒尔莫名出现,又莫名丢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他来去自如,即便一直呆在那里,人们也会在事后忘记他的存在。”

“所以有人给他起了一个外号——隐身者,然而隐身者真正消失之时,人们以为他不曾来过,只有生生之灵(木精灵)在回忆他的相伴,保留由他亲手折断的树枝,也是曾割伤他的树枝,取名为乌勒尔的断枝...”

“还有另一个名字,”弗雷德轻轻握住断枝,“遗忘者的呼唤,但究竟是谁在遗忘...”

蒂帕露皱起眉头,她对弗雷德的戏言不完全是戏言,至少对她来说如此,如今听完了这席话,提出一个早就想知道的问题:“你保留了神话时代的记忆?”

“神话?不,我不记得乌勒尔的任何经历,不知道自己是否认识他,这是生生之灵所传递的,关于遗忘者的信息。”他递出树枝。

“生生之灵...好像是木精灵?”蒂帕露接过树枝,却在触碰的一瞬发生异变,不知由来的死力黑化了树枝,所以她连忙撒手。

这之后,树枝流转的生力驱散了阴霾,坚实的表皮再度焕发光彩。

弗雷德解除了自我封冻,开始吸收树枝的生力,同时说道:“我以为这是乌勒尔存在的最后证明,然而生生之灵告诉我,这是我原本的力量。”

树枝的生力回归本我,修复了残缺的躯体,但只能吸收四分之三的能量,所以他停止了这一行为。

就在这时,号角躁动不已,蒂帕露取下号角,按照它的指向接近树枝。号角吸取了剩下四分之一的能量,但余下难以撼动的一点一滴,仿佛在昭告乌勒尔不曾离去。

“但我们是时候离开了...”弗雷德在心里留下这句话,默默起身。

蒂帕露问道:“你在此之前见到了什么?”

“令人憎恶的存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血傀或以木精灵的力量为基础,而今虚幻的王山荡然无存,村民不会再受血傀操弄。”

“你...语气不太好,”见对方说没什么,她才提及后续,“我有一个问题。”

“第一名受害者告知咬人的女孩是吸血鬼,我以为是戏言,而后他通过王山对我下暗示,让我以为他才是隐藏的敌人,然后他死了,他的玩伴也死了。”

“不久前攻击我的血傀说我是坏吸血鬼,这是女孩对我说过的话,而村民指控她逃向王山,似乎一切罪责皆在她身...”

“这一切太过顺其自然,事实真的如此么?”

弗雷德见她面上浮现不同以往的不安,轻拍她的肩膀说道:“蒂帕露,这不像你,你对事情的透析往往高于我,但无论如何,事情会迎来它应有的结局。”

一行人离开了大空洞,而后听见布兰卡的惊呼声。

“小心!”她在离开前看了一眼空洞对向之外,惊见一条巨大的触手挥扫而来。

弗雷德单手接下触手,透过木精灵的力量由生转死,强行逆反对方臃肿的身躯,迫使其回退原点,而后搂住布兰卡跳至对面。

蒂帕露三人也来到对面,在原点发现一名昏迷不醒的少女,但触手已消失不见。

“血气贯体...”弗雷德先以生力救治,再一次确认血气会因生力而活跃,会进一步恶化她的情况,不过任由血气肆意而为,她也难逃一死。

弗雷德稍作思考,取出乌勒尔的断枝,扎向她的心口,但见血气源源不断离开躯体,经由断枝涌向最后一点生力所在,而后溶解干涸,彻底挥发。

他叹了一口气——乌勒尔存在过的证明竟是死力。

一、两分钟后,少女轻轻咳了几声,缓缓睁开双眼,第一眼就是近处的弗雷德,不免心头一紧,一头扎进蒂帕露的怀里。

她瑟瑟发抖,不知自己为何恐惧,平静之后还是不敢看弗雷德的眼睛,就好像亮橙色的烈炎会将她吞噬殆尽。

这样也好,此时的弗雷德思绪混杂,没心情在意她的态度,一股莫名的悲凉感反复穿插。始于断枝,不曾终于断枝,只是心口不再有连结之下的抽离感。

“好了,这里的人不会伤害你,”蒂帕露见她不再发抖,慢慢把她推开,保持相对小的距离,“可以告诉我,你发生过什么事么?”

“我...我不知道,”少女垂下目光,摇了摇头,“醒来就看见你们了...”

“你听说过波特王山么?这里有一道灰——白色长廊,”蒂帕露见她毫无反应,换了一种思路,如同坏巫师的低语,“这里有一座生祭之坛,而你——主人的选者,坦然接受你的命运...”

“不要——不要再说了!”她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不已。

蒂帕露握住对方,使她的双手不再折磨她自己,满目柔情,直至对方看向自己,然后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已经结束了,他击败了主人,拯救了你,他是你无可替代的勇者。”

她顺随目光看向弗雷德,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的...勇者?”

勇者轻轻点头,对自己伸出手,而后长时间拥入怀中。

弗雷德本不想配合蒂帕露的演出,但考虑到她先前一番话,以及真假不明的神态,只能认为她怕了,至于在害怕什么...

总而言之,过了好一会儿,少女的情绪稳定下来,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我住在河边的村庄,有一天,弟弟走丢了,父母叫我出去找,找不到就不能回家...”

“我一直找到第二天晚上,看见很多人走向王山,所以跟了上去,然后...想不起来了。”

又有一个人证明了夜行王山之事,理论上血气已经消失,她的弟弟或许已经回到家中,于是蒂帕露告知了想法,用以安慰对方。

“真的吗?我可以回家了...”她哭了出来,气息相对微弱,但已无大碍。

蒂帕露回道:“好孩子,你已经尽力了。”

“谢谢...”局面发生了变化,只见哭腔中的她突然擒住对方的手腕,眼中失去神采。

所有人不及反应之时,一条肉红色的触手自她体内而出,径直朝向蒂帕露的左胸,以不明的方式穿过皮肉、直抵心脏,然而它未能达成目的——三种来源不同且难以查明的能量阻断了入侵通道,任由触手疯狂蠕动也寸步难行。

蒂帕露用力拔出触手,一遍又一遍地砸向地面,然而全无效果。

“这该死的家伙——看上去很眼熟。”

“或许是大恶魔的一部分。”弗雷德接过触手,将之冻结。

他发现触手冻硬后增大了体积,但内部始终有生命反馈,所以改用高温手段。触手融化成液体,四散而逃,不过它位于方块之内,难以脱逃。

既然无法通过简单的强度手段击杀,只能暂行封印,丢进异形空间,且不说它身上还有疑点尚未理清,现在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在控制受血气影响之人。

弗雷德将无神的少女捆在背上,离开了王山,于深夜时分回到露营地。

行至山路入口时,他见对方醒来,轻声问道:“你住在这个村庄么?”

少女依稀望见山下不远处房屋的影子,却是朦胧浮上心头、覆及脑海,使得她眼角挂泪,无语凝噎。

“姐姐,我一直在找你...”她突然变了一个人,对蒂帕露说出莫名的话,“为什么把我交给一个陌生人?我害怕...请不要这么对我——我想回家,我想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

“别担心,很快就能回家了。”弗雷德见蒂帕露只是看着她,不做言语,故而有此回复,不过他的“形象”已经变了,反而打击到她的情绪。

“或许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弟弟,你正在找他。”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总之少女听完这话安定了下来,眼中充满了疑惑。

弗雷德继续说道:“你我偶然相遇,我接受了你的委托,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始终陪着你,直至你找到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她一时黯然,双手下垂,“这里不是我的家,没有弟弟,也没有姐姐...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噩梦。”

弗雷德轻拍肩膀,见她不再抗拒,引出能量探查身体,然而一无所获,反馈的结果是身体机能正常、大脑未受损伤。

或许是内心深处的呼唤,或许是自我的怨怼,常事终有完竟的一天,有的来不及带走,而有的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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