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时间,莫妮卡逮住一名半身不遂的人,跌跌撞撞走出了妓院。见小师隐隐发笑,又给了他一拳。
“赶紧的,给他拷上,严加看管。”两名老队员闻声而至。
二队长上前关怀:“你受伤不轻。”
“该给援助者颁个奖章,不然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以后再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理?”二队长见里面出来两名男性,还抱着一名裹斗篷的女性,问及详情。
“别问了,回去之后慢慢解释,还请师兄亲自护送夏洛特小姐回公国,控制一下达拉斯公爵的情绪,至于这个渣滓,由我负责移交给宫廷。”
“不集中照顾一段时间么?她现在的状态...我估计公爵收不了脾气。”
莫妮卡笑了笑:“这时候就要考验你的处事能力了,我反正不行,要不是父亲与国王庇护,我早就被开除了。”
“好吧,你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我会提交一份附加报告给国王。”
“哦——看来我近期之内出不了任务了?”
“你这种状态还想出什么任务?”
“不出就不出——带薪休假,还可以增进与国王的关系,解决我的职场危机,一举两得。”
四队长摇了摇头:“我就知道,跟你们合作一定是我来善后...算了,借几个人来,城市与相关人员我来处理。”
而在另一边,一行人回到旅馆,法尔肯打算去找医生。
弗雷德叫住了他:“我来处理,去买点精细的纱布回来。”
蒂帕露全身上下多处划伤,这部分无大碍,但大腿的贯穿伤以及脸部的大面积坏损亟待处理。
弗雷德先行探查有无谜色残留,确认无误后人为控制她的体温,释放一瞬的超低温杀除病菌,再以木精灵之力植入大腿,促进细胞组织愈合。
这也是为了控制风险,先以大腿为试,结果对方出现不自然的颤动,呼吸渐趋急促,不过气息愈发微弱,显然是不能适应的表现。
他放弃了这种方案,转而考虑缝合的可能,一旦以缝合起手,就需要屏蔽对方的神经反馈,但现在的她十分虚弱,身体能否承受是个问题,毕竟本有的反应不会因屏蔽反馈而消失。
现在她的身体机能迟缓运作,只能先行包扎,等对方醒来再说。
“布兰卡,就拜托你跟凯洛斯一同照顾。”
包扎结束后,弗雷德开了两间房,单独与法尔肯交流。
“这种心结需要提早解开,她大概会自行包揽责任,但你需要主动表示。”
他神色迷茫,轻声回道:“即便如此,也与我脱不了关系。”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也很纠结...”
“如果可以的话,告诉我,你在通道中看见了什么。”
他大致描述当时的所见所闻,然后说道:“丹特丽安为避免我流放至通道另一端,强行把我送了回来。”
“当时的你们向东南行进,遭遇粉气团,事后她却出现在回魂谷...这不符合逻辑,除非粉气团的行动不定。”
“我确定在遭遇粉气团之前未曾分开,毕竟我在小姐出行期间,会担任与凯洛斯对等的职位。”
弗雷德自言自语:“如果以不能回头的路为前提,她持续向北会进入王国、同盟或克诺斯维克旧地,向南会进入美卡特...”
“我在破碎的切片中只见过一个城镇或乡村——海波因特,这是我出生的地方。”
“如果小姐保持同一方向前往海波因特,以她的行动模式,一定会经过巴图鲁格。”
“原来如此,”弗雷德打听蒂帕露下落的时候,碰巧听过白银的传闻,但当时以为是指她进入妓院一事,“所以你...”
“嗯,我在街上四处打听,最后见到妓院的活动公告牌。”
或许五人的际遇只是一种孽缘,自己的选择,蒂帕露的行动习惯,以及法尔肯的遭遇...这一切,无一不在推动局面的演变,直至酿成今天的结果,弗雷德不免叹了口气。
如果翠鸣山公国的蒂帕露人在北方,对他而言,确实是难以抉择之事。
“你...”弗雷德甩了甩头,本来想提出建议,现在把自己难倒了,且不说蒂帕露的情感远比自己想象中复杂,根本无从判定她最真实的想法。
这也是麻烦,那也是麻烦...
倒是法尔肯先行开口:“这件事我必然有错,现在却不敢面对她,更不敢与她谈论旧主之事。”
“不——”这给弗雷德提一个醒,“她不一定会问,或许她在意的只有你。”
不过这种说法会导致另一个问题——蒂帕露从头到尾就只是在骗他,现已不难察觉这点,可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于双方更多的包容。
“法尔肯,”弗雷德与之四目相对,“我还是希望届时的你直面她,至少说几句安慰她的话——就算是欺骗也好。”
“我做不到,至少现在的我,已经做不了这种保证了...”
“她心里有数,她不会在意,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他躺了下去,看上去不想说话。
弗雷德离开房间,等到第二天下午,收到布兰卡的提醒,与法尔肯一同进入。
“布兰卡,先休息一会儿,晚饭时我会叫你。”对方看上去困意重重。
“蒂帕露,感觉如何?比如呼吸方面。”
“忍得住...”她之所指显然是痛觉,现在尝试活动四肢,除了站不稳之外,肢体活动还算正常。
“先躺下,我打算以生生之灵的力量修复你的创伤,如果感觉不适就说一声,不能忍。”
“生生之灵...你不是已经失去生之力了?”
理论上,她不会知道这种事,想来是博斯帝多嘴了。
“现在的木精灵之力虽不能直接修复人体,但可以促进伤口自愈,缩短自愈的时间,或许还能恢复你的面容。”
“恢复面容——不,我不需要。”
她说得坚决,看来自己也多嘴了,但不知她语意为何:“为什么?”
“现在...挺好的,我不再以容貌行事,才能把心思花在别的地方,花在我更擅长的地方。”
“难道你很在意我的容貌么?”
“我自然更喜欢美丽的你,但这无关于容貌,为什么不在意呢?”
“请不用在意,这是我咎由自取。”
弗雷德不明所以,因为对方的语气并不真挚,转而看向凯洛斯,想叫他劝劝,结果他不仅维持职业表情,还回避自己的目光。
“好,听你的,试一试可否承受。”弗雷德妥协了,以面部为试,如果对方可以承受,就尝试植皮修复,管她接不接受。
十几秒后,他见对方无恙,开始介入皮肤组织,不成想对方有所察觉,握住自己的手腕说道:“若你执意如此,我宁愿不接受任何治疗。”
见她无比执拗,弗雷德闷声叹气,只好转向大腿,却见她莫名生疼,因而罢手。现在的反应不像是装模作样,虽是不解,但只能采用缝合手段。
但见弗雷德以木精灵之力化出针线,缝合伤口,同时在大腿之内留下部分力量,以在合适的时间后解除针形。
过程中虽有呻吟,当是无碍。
弗雷德拆下她脸上的细纱棉,换上新的,然后看上看下,一时踌躇。
“无妨,我知道定期更换。”蒂帕露看出他的想法,虽然自己不介意由他来做,但见他有所犹豫,略感欣慰,也不全然是坏事。
“嗯...你好好休息,我先离开了。”
“谢谢,法尔肯的伤势恢复了吗?”
“有问题,但已无大碍,你等等。”弗雷德连劝带推,强行把他推了进来。
“小姐...”他终于下定决心,走至床边,直接跪下。
蒂帕露连忙制止他,轻声说道:“这又是何必呢?”
她捧起对方的脸:“这一路走来,多亏了你们,我感怀在心,但...这是我的错,与你无关——对不起。”
“小姐...”他强迫自己露出笑容,“从今以后,我会陪在你身边,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度发生。”
蒂帕露回以微笑:“谢谢,你们陪伴至今,我很开心...”
几天后,蒂帕露的伤势有所好转,可以在凯洛斯的搀扶下,相对正常活动,于是一行人离开了巴图鲁格。
黄昏时分,弗雷德进入她的房间。
“今天有没有想吃肉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大概还是吃不下。”
“好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这家餐厅花样挺多的。”
“你们随意就行,我们现在不缺钱了。”
她这几天始终如此,平和的语气,语调略显怪异,只是不怎么笑了,不仅仅是她。
“我发现一些好东西,或许你吃过,或许没吃过,但这家的做法不少,等会儿我叫你。”
晚餐时间,蒂帕露二人去至大厅,桌上已有一大锅菌汤,五份奶油蘑菇汤,两份弗雷德认为她会喜欢的糖霜番茄,布兰卡最喜欢的南瓜奶冻,以及一罐偏黑的深蓝色果浆。
“确实没吃过,只是见过、听过林中居民中毒之事,”她盛了一碟汤喝下,“还不错。”
“不是固定的菜单,刚好遇见老板从山里回来,找他买了一部分——你等等。”弗雷德到前台打了声招呼。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来两盘凉拌,里面以切段菌为主,以甜椒、葫芦丝、萝卜片为辅,佐以酱汁、辣椒调味,还有两盘带装盘的撒有香草粉的冷羊肠。
蒂帕露不动声色,只是刀叉迅速,看来合她口味,也恢复了不少。叉至羊肠时,由于联想到故乡,口中念念有词。
“感谢招待,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她坐在镜子前,开始换纱布,面向镜子中残缺的右脸一阵轻叹,左脸在无声中为新纱布所覆盖,她莫名问道:“你会嫌弃我么?”
“不可能。”凯洛斯一时停下手中的动作,予以坚定回复。
“我想家了,已经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