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鸣山东部商路,封锁已经解除多日,时不时有人组队查看,但同盟与王国方面皆不下通知,尚无人以身试险,基本只在通道之外徘徊。
某天,众人见一对淡金发的男女直接进入,一时间议论纷纷,有胆子大的人上前问及相关的情况。
“最好有人先行确认,政府不来人的话,你们也可以找魔导。”
“你们不害怕吗?回魂谷出过这么多事...等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你们还很年轻,不会是外地人吧?”
“是,我们在德伦格林尔呆太久了,该回家了。”
“我说呢...注意安全,愿天父地母保佑你们。”他望向二人的背影,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看来对方是坐船之后没钱了,困在这边了,所以才打算走陆路南下。
回魂谷道路南北四十多公里,还不算两边的无人区,步行难以在一天之内到达。
二十年之前,徒步者甚至商队,会在道路上过夜,但以前的南北两国设有独立巡逻岗,极其重视近乎唯一的陆上交通,既无野兽,又无匪患,而现在...也有不怕出事的,由于亡灵长期盘踞,王国废除巡逻后也无匪患。
行至黄昏,遇见一男一女两名老人,背着行李徒步而行,但身体还算健实。老人见到弗雷德二人,激动上前。
“年轻人,另一头还好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理论上没什么危险,你们为什么走这条路?”
“唉,我们村里出了问题,田种不了了,儿子也走得早,只能去北方投靠亲戚了。”
“这不是听说回魂谷打过仗,有不少人就说,指不定可以通行了。”
弗雷德又问:“能具体讲讲村里的情况吗?”
老妇人大声回道:“变石头啦——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们村里人全跑了。”
“石头...有危害性吗?”
“不知道,反正没人敢留在村里。”
“行吧,晚上很冷,你们带厚衣服了吗?”
“带了,这是我们的全部家当了,”老人笑了笑,放下行李,“你们一天也到不了美卡特,我这里有多余的衣服。”
“谢谢,我不冷,”弗雷德身上只穿了一件不厚的棉衣,以及不合身的斗篷,“愿天父地母保佑你们。”
老人见二人直接离开,挥了挥手:“也保佑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这么抗冻吗...老婆子,再穿件衣服,听说北方冷多了。”
弗雷德二人在道路上过夜,他架好小火堆,若有所思。
“石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拼凑不出正确的画面,见布兰卡摇了摇自己,“没事...”
刚好她不在现场,无解之事,不免叹了口气。
“弗雷德先生,为什么回美卡特呢?明明只会...越来越远...”
“不用多想,”弗雷德轻拍她的肩膀,“这里...有好的回忆。”
“我们明天去美狄亚好吗?”
“当然,你想去什么地方都行,我陪你。”
“谢谢——”她抱住手臂,靠在对方肩上。
第二天,他们在一个城镇过夜,吃上了她喜欢的烤甜薯。当然,一、两天根本到不了美狄亚,因为布兰卡不适应长途跋涉,以前只是硬撑罢了,虽然已经习惯了,但现在无所事事,不缺时间。
虽然有过人口衰退期,但作为美卡特长期的首都,这里始终繁华。
二人吃小食,逛摊贩,一路走到东大街,发现有杂技团正在表演,内容比上次圣胡安的丰富不少,四周有不少卫兵把守,
现在仍是免费的演出时间,布兰卡拍手连连,一如纯真的模样,弗雷德静静注视她的侧脸,脸上挂着微笑。
演出结束后,杂技团宣布明早十点会在城外举行正式演出,需要提前购买入场券。
“弗雷德先生,”布兰卡转过身来,一副期待的表情,“可以吗?可以吗?”
“还记得吗?我欠你一次演出。”
布兰卡回想圣胡安之事,感觉不太好意思,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双手交握碾指,内心充满期待,又眨了眨眼睛,偷瞄对方。
“谢谢,弗雷德先生,你真好...”
他们排了一会儿队,买到明天的入场券,之后入住一家还不错的旅馆。
第二天的演出时间,场地聚集了几千人,还有以干货为主的小摊贩。由于是临时场地,并无座椅,只是垒出两层细分的弧形高台,舞台周围是一圈栅栏,栅栏外是持矛的全甲卫兵。
这一次有动物表演,演出一直持续到黄昏,令布兰卡印象深刻的是钻火圈。
虽说平平无奇,倒是驯养员带头连续钻圈、滚地、大跳跃,紧随其后的虎豹一一效仿。其中一个动作是,虎豹出圈发现下一个圈的距离过近,随即滑步甩身。
起初,观众以为是个乌龙,直到虎豹以相同的动作大甩身,又从侧后方跳入落空圈,再快速追上驯养员,笔直如箭连过三圈时,引来一阵欢呼声。
事后,两名表演者同台拥抱,看得出来他们很是亲密。
晚餐之后,房间中,弗雷德问道:“还想去什么地方,我陪你。”
布兰卡脸上挂满笑容,却是摇了摇头:“谢谢,弗雷德先生呢?”
“我...西南领如何?回你的故乡看看。”
“故乡早就不在了,”如果换做以前,她还会感到悲伤,不过现在更在意其他的问题,“你们给我一种亲人的感觉,远远胜过在沙海的时间...”
“是么?我再想想...”弗雷德慢慢转过头去。
“弗雷德先生,”她坐到另一边,把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这几天下来,我已经很开心了,以前从未想过——不,以前只是奢望,现在的我心满意足。”
“但你不必如此对我,你心中的挂怀,绝不能通过这种方式解决!”
弗雷德始终明白问题所在,只是不愿承认,结果令无关者担心不已。
“布兰卡...”他本想说点什么,却表述不了。
她吹灭蜡烛,脱下自己的外裙,把对方放平,然后躺在他身边说道:“虽然我不是她——她美丽大方,也不可能成为她——她宽厚随和,但只要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当成她,直到你习惯为止...”
弗雷德一时按下心情,不再去想纠结之事,只是把她拥入怀中,渐渐入眠。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不需要明确目的,只要是想过的就行,”第二天,布兰卡打好洗漱水,见他已经醒来,故而发问。
“想看看克里斯-利提亚,原本可以去一次。”
因为黑蛇之事,直接离开了那里。布兰卡递出拧干的毛巾,说道:“但在那之前,我还想去一个地方。”
见对方点头,她平气说道:“我很喜欢花园餐厅的布置,以前做梦也想去这种地方,现在刚好在美狄亚。”
“花园餐厅...”或许她有别的想法,弗雷德有所犹豫。
“餐厅外部也不错,我记得街上有小吃店,可以吗?”
她见对方同意,一时欣喜:“吃完早餐再去吗?我现在下去点单。”
“不用了,现在就行...”二人离开旅馆,前往花园餐厅所在的街道。
中午时分,见餐厅大门外立了一块招牌,上面写有活动相关的折扣内容,而街道上有几名女服务员正在招揽客人——或许最近生意不好,第一次来可不是这样。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的女性从内中小跑而出。弗雷德见状,拉上布兰卡进入小街,躲在里面看了好一会儿,直至对方引客人回到餐厅。
“这样就可以了吗?”布兰卡轻声问道。
“嗯...”他仍是目不转睛,浅浅的笑容中夹杂着几分无奈。
“为什么不去打声招呼呢?或许她能使你心情变好。”
“我心情正常,不想打扰她。”
“她不会认为这是打扰,甚至...会很开心。”布兰卡一时情绪起伏,完全把对方分明的借口抛在脑后。
弗雷德轻拍对方的肩膀,回道:“我赞同伊莲的看法——收拾行李,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离开旅馆后,二人散步至南城区,接近一个巷口时,突然冲出一名持刀男性,直朝弗雷德而来。就在欲行不轨时,为之一脚踹上墙,还掉了刀。
他问及原因,结果对方忿忿不平,语出不屑:“呸——你还有脸问,你们毁了多少人的心血?葬送多少人的未来?你们就是一群人面兽心的恶魔!”
不出意外的话,这人的身份无需推测,从后面的对话来看,或许该敬他的勇气?莽撞?正义?迂腐?然而过去之事,已经不重要了。
男性骂个不停,引来路人围观,自然也引来了巡逻卫兵。
卫兵收走凶器,制住他,而巡逻小队长见他连自己一起骂,直接上手给了一巴掌,还指着对方说道:“又是你小子?二次街头行凶,准备好挖一辈子石头!”
“把人押回治安署——”小队长转向弗雷德,“还请二位配合,做一个罪行指控的口述文件。”
弗雷德回道:“我们是弗吉尼亚商会的市场专员,由于东部商路复通,行会专门遣人重新考察翠鸣山以南的现状,计划问题,不便延误,还请通融。”
“这...”小队长有所犹豫,由于现时期与宫廷最为友好的是德伦格林尔王国,还在为王室效力的人多少对政局有一定了解。
而在这时,一名路人大声喧哗。
“这位大哥,给点钱花花,我来帮你做口供!”
“你小子是不是想做伪证?”小队长一阵呵斥。
“什么玩意儿?这里一堆证人呢——”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种行为属于交易性伪证,是一种犯罪行为。”
路人哑口无言,只是可惜煮熟的鸭子飞了——商会相关的人员不喜欢流程,通常不介意花点小钱。
小队长当众背了一遍书,做了一份特殊的现场口供,然后放二人自行离开。事后,有人围上来问及东部商路的问题。
“是,回魂谷不再是回魂谷了,你们可以通过公事署上报,要求宫廷确认相关情况,相信这种问题很快就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