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团以固定阵式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破坏他的魔力结构,从微观层面改造了他的身体结构,理论上断绝了他再次使用魔力的可能性,同时抽取在体内正常运转的全部魔力,存入一个特殊的容器中,这部分魔力经处理后会自行无害化解体,不再有可以直接观测的能级。
“听好了,暗夜之子阿维德,今后的你会成为一名采石场工人,用自己的双手与时间来理解普通人,刑期暂定为无期,中途可能换工作,这是最公正的裁决,因为死亡不足以抹除你的傲慢无礼。”
“等待转移日到来吧...”蒂帕露与魔法师团离开了,只剩下两名暂行观察的团看守,他们也会在不久后离开,届时如普通人的待遇一般,由普通的狱卒看守风光一时的暗夜之子。
事后,公主的房间,确切来说在事情发生前就开始了。
她大吵大闹毫无效果,屋内凌乱不堪,能倒的都倒了,好在她屋里就没几个易碎品。门窗从外部上了锁,已经被软禁好几天了,禁止任何不必要的外出,出去了也有固定的卫兵小队与固定线路。到了现在,原本不稳定的情绪也被迫稳定了,不过在某人看来,只要没有自杀倾向就说明稳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她快速跑了过去,却见到一对陌生男女,毫不客气挡住去路,还逼退自己。
“见过公主殿下。”蒂帕露行了一礼。
“你们是什么人——国王呢?我要见国王!”她绕行几步,结果被凯洛斯出剑拦下,“简直岂有此理,离开我的房间!”
她也明白,正常情况下,谁敢在不经国王允许的情况下进入自己房间,还对自己无礼,但她不愿相信事实真是如此。
“姑且按下你的疑问,我直明来意,收钱办事,以安抚情绪为由诓骗国王来此纠正你的问题。”
“大胆——”与猜想不符,她暂时安下心,回到床边取出剑,打算强行离开,结果对方是真的敢动手,不仅打飞自己的剑,还锤(配重)伤自己的手臂,最后把剑架在脖子上。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语气一时软了下来。
“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重复一遍,我来纠正你的问题。”
“胡闹,我有什么问题?又是什么人委托你办事?是财政大臣还是...”
蒂帕露打断了她的话:“不重要,我先通知你一件事,暗夜之子已经归案,人在监狱塔。”
她心中一震,不过早有预感,只能默默祈祷他相安无事。
“你们二人过于亲密了,影响王室声誉——不,或许是一桩美谈,但你们做的事可称不上美谈,一个犯罪,一个愚昧。”
看来对方已对情况有所掌握,不如听听她到底想说什么,公主于是回道:“善行在你眼中也是一种愚昧吗?”
“不,乐善好施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良好品德,不一定包括王室,也可能包括,但你们二人的行为一对比就显得不合适了...”
见她想回复,蒂帕露抢先说道:“难道你想说,公开犯罪也能等同于乐善好施的正义感么?”
公主咬了咬牙,一时岔气,随后回道:“反抗不公不是正义么?”
“什么是公平?是一个人理所当然的想法,还是万千民众万千不同的想法?”
“你回答不了,因为公平只是一种说辞,一种需要长期改良的框架,从来不是理所当然的事物,暗夜之子不过是逞个人英雄的罪犯,根本不懂什么公平公正。”
“随意侮辱他人就是你的高见么?除了惹怒我有什么意义...”她身体颤抖,在强忍怒气。
“别这么快生气,我还打算侮辱你,不过么,先请教殿下一个问题——你行善的动机为何?”
公主反问:“需要动机的行善称得上行善么?”
“在我看来,缺乏动机的行事只是一种虚无与放纵,你的说法没问题,我的也没有,动机不一定能自知,但我还是需要你明确的回答,再想想...”
“宫廷的收入取之于民,还之于民不需要什么动机。”
“呵——又是外来者的高见,殿下啊殿下,老国王是真的没教授过你一点行政知识,我有点羡慕这种关系...”
“无论他们是商人还是农民,都给宫廷交过税,这也有问题吗?”相较于愤怒,她现在更多的是不理解。
蒂帕露摇了摇头:“没问题,但取之于民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税收来自于税收体系与武力捍卫,属于规则框架的一部分,本质上是一种强制要求,按照外来者的说法,强迫行为即压迫。”
“不压迫还想收税?缺乏体系与武力支持,民众凭什么主动交税?凭宫廷是圣人么?这可能么?”
公主反驳道:“民众交过税是事实,你这是抛开事实不谈的歪理。”
“一味强调事实,忽略事实的成因,会使你失去思考能力——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认为你的善行是一种正义么?”
“不,我认为宫廷回报民众是理所应当,他们不做就由我来做。”
“呵——用你父亲收来的钱回报民众还理所应当,慷他人之慨还在这里振振有词,简直岂有此理!你回报民众的钱与你不存在任何关系,换句话说,你就是王室的小偷,偷取王室的财产给他人,使自己背上善名,把恶名留给家人。”
“没有老国王的宠爱与新国王的庇护,你就是一无所有的废物,根本没资格在这里狡辩——醒醒吧,公主身份不过因为你是老国王的女儿,现在他已死,你什么都不是,别以为自己还是过去高高在上的人。”
“这么喜欢外来者的圣言,我也送你一句,按照外来者的理论,贵族存在即压迫,你作为贵族的一员,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他们的青睐,你欠的债一辈子也还不完,除非给他们当牛做马,在他们需要的时候还能给出几句认可,不需要的时候只会把你连同冥顽不灵的反动贵族一起收拾了,因为你也是贵族。”
“这个出身就像是一道烙印,永远烙在你身上,你再怎么努力挣脱,也逃不开固化的论调——对陌生人谄媚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自己的家人在背负一切负面情绪?”说到这里,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夏洛特的身影,诚然,自己为她鸣不平,但也只是鸣不平而已,毫无用处。
“呵——先进的外来者知晓一切,狂热的追随者颠覆一切,为什么不先照照镜子呢...”
蒂帕露的语调在外人听来,起伏不是特别明显,但在凯洛斯听来持续升扬,除了最后一句——以前从未有过,看来她十分生气。
“我对温室中自由成长的花朵没什么要求,可至少应该知道自己的吃穿用度从何而来,以及...”
小国王在外面等了好久,等到自己听不下去,现在进来结束这场愈演愈烈的对话——又或者只是一场独角霸台戏,他挥了挥手示意离开,不过二人在动作发出前已经背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