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她顿了顿，“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么？”
埃索伦一脸莫名，摇了摇头，由于在思考刚才的事，脸上还挂着苦闷。
“克拉尔小姐有发现什么吗？”
“一道红光，”她也摇了摇头，“大概是我看错了。”
“克拉尔小姐...你刚才的话，我会好好考虑。”
“不用着急，可以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她笑了笑，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但最好全面，一个不经意的选择就可能影响未来，更何况重要之事。”
“但...想得太多，真的不会寸步难行吗？”
蒂帕露轻声回道：“不会，除非你不知道自己更看重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的心情平复，聊了点关于自己的——开心的、不开心的事，然后请对方转过身去，因为他想上岸了。
不知是否错觉，他见蒂帕露的脸上闪过一瞬坏笑，又听她打趣道：“有什么见不得光么？”
“没——不是！我只是泡好了，想上来...”
“想上来就直接上来呗，我又不会阻止你，”蒂帕露见他羞怯的同时，还有几分委屈，忍不住逗他玩了一会儿，“好啦，你上来就是了。”
她转身走到衣服边上，等了一小会儿，见衣服自行飘了过去。
“克拉尔小姐，”埃索伦来到她身边，“水不冷，还随时都在换水，你也可以...”
“啊——我的意思是，赶路这么多天——我不是说你怎么了...”或许是因为紧张，反正他就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说辞。
哦，那确实少见，截至目前，蒂帕露从未见过这么羞怯又单纯的人，就算对象是小孩，或多或少有点心思，不像他...当然，只是一句玩笑话，即便在她眼里，这个人也没看上去这么简单，且不说商人家庭出身，不过很可爱，就是想多逗几下，而且身高相仿，不用抬头看，还挺轻松的。
“现在是你在保护我，”蒂帕露轻按他的肩膀，“我不想做多余的事。”
“这...也不算多余的事，你想洗的话，我自有保障的办法，前提是你想...”
“嗯...就请你帮忙了。”她卸下行李，取出浴巾。
“我会在水面上放置一个阵式，构建与我连接的通道，所以我们可以说说话，我也能随时感知到你的存在——我不是想盯梢，是为了安全起见...”
蒂帕露笑了笑，安抚他一波三折的情绪：“别太在意，我准备下去了。”
一切准备就绪，他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等了一会儿，不见对方说话，也不好问，于是探了个头出去，发现对方已经下水，立马收回目光。
埃索伦抱腿坐在地上，心脏砰砰直跳，胡思乱想，想忍又不想忍，最后忍不住了，决定暗中观察。对方并未看向这边，于是他安心看了一会儿，之后发出一阵冗长的叹息——她真的不是她吗？明明就很像，为什么不是呢...
过了一段时间，他听见对方的声音：“我洗好了，可以出来了。”
“真的吗？”他不是很确定，另一边同时传来拨水的声音，就像是刚从水里走出来。
“你不出来，怎么确认呢？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离开大石头，结果刚一出来，就见对方距离不到两米，还在轻轻挥手。
“水里确实很舒服，多谢你的照顾。”
“啊...你喜欢就好...”二人相视一笑，不过他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
蒂帕露问道：“我们就在这里过夜么？”
现在是黄昏时分，确实没必要继续赶路了，于是他取出软垫与食物，开始吃晚饭。期间，他讲起自己一路以来的见闻，提到过一个特殊的城堡，有机会的话，想带她去看看，
“你为什么去赤色山地呢？只是四处游历么？”
“其实...我想去探探法纳斯的宝藏，虽然有多种版本，但地点差异不会太大，就是没什么收获，可能真就只是传闻吧...”
“法纳斯...你听说过一种与外来者有关的版本么？”
“外来者？有，好像是一种美卡特的版本，不过太牵强，什么死者苏生、恶魔种子、召唤异世界的军团，一堆乱七八糟的揉在一起，我是不信的。”
看来北地的见闻还是保密状态，还不到公开时间。
这之后，蒂帕露已经入睡，而埃索伦背靠石头，欣赏她的侧颜，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没有伤痕就好了...时间一长，竟也睡着了，直到意外发生。
戒指上出现一道影子，迅速覆盖蒂帕露的全身，随后惊醒了她，也传来她痛苦的呻吟。
埃索伦不及细想，提早解放隐藏在戒指中的全部魔力，使天空一瞬发白，与月光共鸣，完全驱散了影子，不过对方身上出现银白色的光芒，不停投射在空气中，最终形成数不尽的光圈。
但见光圈与影子重叠，接连闪烁之后，出现一道无比巨大的人影，形体与埃索伦相仿，但空中的光圈仍在，只是不再与影子发生任何反应。
“看不下去了，这里就你们两个人，还磨磨唧唧谈你过时的恋爱呢？怪恶心的，”影子的声音竟与埃索伦一模一样，“反正都是你的，直接上不行么？”
就在对方开口时，他抢先一步，因为他能在一定程度上感受到对方心中所想，于是打断了发言：“强扭的瓜不甜？怎么就不甜了？我恶劣，你又是什么性格？你是不是忘了这层空间因何而生？”
埃索伦轻轻握紧了左手，心中有一瞬动摇。
“打起自信来，”蒂帕露按住他的肩膀，“蛊惑人心的论调骗不了你，你知道他是什么，如果是敌人，就击败他。”
“呸——狗男女，还帮加害者说起话来了。”
影子不再寄希望于他的主动奉献，打算通过武力完成目标，于是用一道又一道成分复杂的影子态魔力攻击二人。
不过么，埃索伦是真的想不起对方的来历，现在只是出于保护意识而有所动作。从动作不难看出，他想速战速决。
于是乎，大量月光魔力轰炸了整片场地，不给对方留下任何死角。这之后，或许是意识到对方依旧存在，他一飞冲天，与之鏖战一处。
一时间，过于明亮的夜空中是两颗流星反复甩尾，掀翻云层，呼啸大气。这期间，蒂帕露二次见到耀眼的红光，可自己身上好似月光的魔力也很怪异。
时间一长，埃索伦意识到魔力不正常流失，故而减少了出力，又一个分心败下阵来，坠落在蒂帕露身边，而且通体发亮，一闪一闪的。
天空降下几道箭形，蒂帕露见他只是大喘气，却毫无反应，连忙架起他躲开攻击，可攻击不停，二人狼狈而逃，试图在大平原上寻找一个掩体——来自天空的视角，躲起来十分困难，但也不是完全不见树林。
过程中，她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试图让自己放开手，好几次差点儿成功，似乎是由戒指所在的手指牵动全身。她不解其意，只是一味保护，同时她也未能意识到，空中的攻击早就变慢了，不然自己根本躲不开，但这种现象不可能一直维持。
一发箭形在二人正前方爆炸，她一个急刹双双跌倒，转眼竟是一发避无可避的箭形，她不知还有什么能做的，苦笑之下，把人抱在怀中，迎接致命的一击。
结果出人意料，戒指一闪之后，她身上的月光转瞬即逝，另一个埃索伦出现在她身前，强行挡下这一击，而与此同时，怀中之人分解成光点——不，或许另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的确如此，埃索伦在异空间与她见面，意识到自己精神恍惚、记忆缺失的事实之后，在戒指上留下一个特殊通道连接自己的魔力结构，还在暗中转移了自己的本体——他自然是不希望这东西派上用场，可遗忘的，终究只是遗忘罢了。
总而言之，这又是一次不合时宜的救援，他的魔力运转量远超常规水平，身体难以负荷，现在只能强撑，致使二人陷入真正意义上的危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在不长的交手中，确定了对方从事实层面影响自己的方式，不过需要一次大力，或一个绝好的机会。
“小崽子，花样挺多的，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说到底，一堆假人凭什么违逆我——”
几双影子大手从四面八方扇向二人，埃索伦留下一个阵式保护蒂帕露，强行连接影子试图同化，如若不成，至少保证影子在一定程度上受自己影响。
不过就在这时，战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天际或天外出现一个动态的巨大球体影子，如同燃烧中的大火球，使天空一片通红。
与此同时，山体开始抖动、剥离，包括人体、水体在内的事物先后升空，气压也是混乱不堪。
埃索伦放弃了行动，试图把她拽下来，结果二人手拉手一起升空，还在乱气流的影响下到处乱飞，好在影子也受到了影响，无力强攻，也无法瞄准——这不对，很不对...可无论如何，这是最后的机会。
如果换做平时，他大概会享受现在的情景，反正也解决不了，而且在他的保护下，乱气流无从威胁二人，但是时候了结心中的恶魔了。
不可知的力量作用下，世界归于平静，一切仿若不曾发生，但蒂帕露隐隐从空中见到一抹水蓝光色。
这之后，夜空繁星璀璨，又如银河弯曲成弓，射下无数星光，一时间光华满目。
埃索伦竭尽全力，一击重创对方，同时切断他与自身的联系，使之成为无比破碎的影，明灭不定，若隐若现。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冷声之后，异空间完全崩毁，无数散落的碎片闪闪发亮，映射出他与埃索伦的真实面孔，“毫无廉耻的卑劣合作者，是会受到惩罚的。”
大量碎片回转为月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暴轰入埃索伦的体内，在彻底入侵前的一瞬合为一体。
“你的身体破败不堪，但你的力量，我收下了，哈哈哈...嗯？”不羁的笑声后是疑惑，是惊诧，还有几分扭曲与狰狞。
蒂帕露回想起城堡时的经历，抢在月光入体的瞬间握了上去，无尽蔓延的死力介入两种存在之间，完全阻断了二者本有的联系，一度生成强大的斥力，导致埃索伦仅剩的魔力脱离任何人的掌控，径直飞向天际，为等待已久的红光所俘获。
“该死的贱人，你...”影子无比暴怒，正打算鱼死网破时，莫名消失不见。
“埃索伦，快醒醒，醒醒...”她见对方双目无神，倒在地上，抱起对方连声呼喊，只是久久不见效果。
另一边，影子不再受外部力量影响，停了下来，见到一名老熟人，正是人心的亡灵。
“喔——十二号，看看你狼狈的模样，我带来了两个生命，你自己选一个。”
见对方不回话，它直接把“生命”强加过去，对方明明好上不少，可还是不肯回话。
“这么冷漠，你以为自己还是初生时的自己么？”
“你怎么来了，又来觊觎我的力量？别忘了，人心不足以使破败的你完全复原，这不过是还我一命。”
“先不说这个，我看你目标换来换去的...”这么问的话，对方不一定答复，所以它换了一种说辞，“幸好你最后把目标换成男的了，不然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少来，她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我感受到一段熟悉的程式，上一次也是...”
人心的亡灵左摇右晃，大声回道：“你猜对了，遗世的力量——烟雾镜残留的恶念。”
见对方面露疑色，正要开口时，它想再刺激一下，于是补充道：“慢——我还没说完，死力不属于她，不过是伊莲女士利用烟雾镜的残留强行续命的结果。”
“哼，死力...很有意思，伊莲女士？想不到你也有当狗的一天，真是毫无廉耻。”
“你还嘲讽起我来了——十二号，十号的大手威力如何？”
影子听见再熟悉不过的编号，一时警惕了不少：“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十号把伊莲与烟雾镜的力量转化为扭曲，而扭曲完全屏蔽了你与埃索伦之间的联系——我的意思是，你这废物根本不配与十号相提并论！”
“你真是忘本——呃！”一瞬膨胀后，维持自身存在的结构迅速崩溃，“狗亡灵，狗东西，你干了什么？”
人心的亡灵身形雀跃，回道：“我知道你的存在形式复杂——不死性，但不同于不死者与大恶魔，所以就在黑洞里过一辈子吧！”
语毕，空间发生了变化——梦境领域捕捉了十二号，将之放逐在不为人知的层叠空间。
是时，一道极重的水分子掠过，撕裂路径上的一切。命中之际，坍缩成一个微型黑铜，还把目标切成无数光的片段，永久吸附在强大的引力之上，无法逃逸，无法解脱，直至这个无限大的空间完全毁灭。
然而这个过程无比漫长，因为存在性等同于现实的层叠空间，会随着现实无限扩张，本就是对十二号的永久放逐，除非他能摆脱恒沙之主为新世界设下的底层逻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