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无常无回之音(五)

作者:Raincht 更新时间:2025/8/28 0:30:01 字数:3778

穿过黑色烟雾,一切负面情绪构成的遗音无尽回响,虽不可侵身,但越近越有温度,直至一片空旷无垠之所。

丰饶为无光的天体附上保护层,转而望向暗红的太阳——确切来说,只是外层在离散,还剩下地星上不可见的光,太阳内核无以维持运作,急剧向外膨胀,释放能量、产生高温,又为烟雾所吸收,以至于在外部形成一片暗红的宇宙尘埃。

纵使微弱,也比陷入黑暗的地星好上不少,不过很快就到头了,只要烟雾回拢,衰变的太阳会摧毁轨道上的一切,或许只是二、三之数。

就现下而言,烟雾反而成了弱小生命的保护伞,不至于使他们一夕覆灭。

弗雷德引出风精灵的本质,予以极为强大的压迫,使太阳附近的引力弯曲,也使逃逸的物质、能量以固定路径回归本体,通过新的变化重燃太阳之命。

不过烟雾镜的恶念对太阳情有独钟,不容许这种行为。

尘埃环所在的空间一瞬扭曲,再见已是暗红描边的气态巨人,吸收弯曲的引力,导致自己的身形反复歪斜。

是时,一道超光速的冰水聚合物击中巨人,漂浮的结枝状冰碛在各个方向上延伸又聚合。这之后,目标及周围的一切存在内旋,包括空间、引力在内,经转化成为新的物质,再通过预设路径哺育太阳。

天体外的保护层传来悲鸣,难以观测的恶念正在缓步侵蚀。弗雷德见状,转移至天体以外,意图强化保护层,于是遭到不可知其所在的恶念袭击。

但见一支暗红色箭簇从远处飞来,光度变化不止,最后定格在极为炫目的深蓝区间。如同黑洞撕裂,吸附影响半径内的物质与能量一般,箭簇在加速过程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吸积盘,吸附了路径上包括烟雾在内的所有物质与能量——光冷剑不及蓄势,仓促而出,破碎后成为它的一部分。

单就温度而言,已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弗雷德张开屏障、暂行抵御,却感知到另一个恶意所在。

箭簇冲击屏障的期间,周边空间在崩裂与修复中摇摆,一切混乱不堪,这绝不会是微小生命期待的光芒,若无保护层,毁灭只在一瞬。然而天体后方出现一只恶念化身的大手,打算通过另一种方式达成相同的结果,不过目标中多了一个非人之人。

他倒是无惧威胁,但这一方虚构的世界早已成了唯一意义,又有什么理由抽身而退呢...

他略作思考,决定以本土世界底层的逻辑规避危机——屏障因无人维持而破碎,又成为箭簇的一部分,还给冲击附加了不少额外能量,之后在最终点与不及收回的大手对撞。

复合且杂乱的反应造成一次多段式的大爆炸,强大能量散射至太阳周边,路过时摧毁了月球,却不见地星所在,甚至有完全击空的嫌疑。

不一会儿,爆炸余波尚未退却之际,透蓝的方体从一个点迅速扩张,覆盖了乱中留存的疑似生命,然后就见一道光辉的身影收回方体,压缩在手心,附上火精灵之力扔向箭镞的发射点,打算给恶意增加一点光亮。

尝试以失败告终,或许烟雾镜的恶念无处不在,受波及的空间能量无一不是他。如果真是这样,他始终在扩散的话,问题就难以解决,趁现在还有时间,需尽快查明他的特性。

弗雷德使恶魔之体退化为不稳定的聚合态,又以水形与水精灵之力牵引,直接用身体接下另一次攻击,受击解体之后掺杂其间,从内部直观感受恶念的存在形式。

这里是一段又一段斗争与妥协的天外之声,是毁灭与重生的交互面,有美好而昏暗的愿景,有嘈杂而宁静的思绪。一个不可描述的存在,一段早已离去的故事,却纠合了现有的一切,甚至对一切未来的展望——实在与某个存在对立且统一,他的心中有了答案。

不巧的是,恶念发现了入侵者的所有位置,正以极为混乱的手段宣告死刑:固化、剥离、同化、湮灭、熔断...他以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手段布置刑场。

风在撬动空间,集合宇宙尘埃;水与火在干涉运动,改造他的形式;大地在呼唤、在堆聚,为离散的烟雾穿上新衣;最原始的四属在丰饶之下开辟新的可能,只为给一切划上句号。

是时,宏大的字符充斥整个宇宙,解放不为人知的底层图示,弗雷德穷尽丰饶之力点亮全部星系,这是本土世界的另一部分,是一个暗藏已久,最后放弃实现的野心。

而在此之后,超低温的冷凝态无边蔓延,与烟雾一体,覆在烟雾之上,身形不定的弗雷德重新出现在外空,以接近光的速度缓缓推动巨大冰层,飞向无限的星光所在,也为远离本土世界的表相——仅地月日三星构成的轨道,在原本无物的宇宙中孤独无比。

经受光冷剑大范围自内而外的冲击,烟雾镜的恶念仍有抵抗余力,部分冷凝态已开始解体,成为宇宙中的浮冰,个中的烟雾能量不完全失去活性,于是发起大火,燃烧在冷凝态之上,意图解放自己。

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弗雷德召来金色长船,接引双方,穿梭于光影之隙,超越无尽空间,彻底远离了表相所在。

至此,已毫无顾忌...他以超光速推动冰层,路径上的一切都在扭曲、收缩,可由于本土世界诞生的一瞬串连了众多宇宙的基底,纯粹空间性质的崩坏会自行复原,不用担心本土世界毁于一旦。

终于把目标放逐至群星之间,弗雷德解放七重虹光的全部力量,引爆了所有星系,光彩夺目的大爆炸吞没了冷凝态——还不够,还差一成,完全离散的目标竟想各自吸收爆炸能量,用以生造生命。

且不说成功与否,弗雷德已无能发起第二次规模更大的攻势。就在这时,层叠空间排除了不应存在的入侵者,使表相退回原本所属的空间面。

而与此同时,一道声音超越能量运行的极限,以不可知的方式传递至此,回响在大爆炸之中,也回响在他的耳边。

“你也来帮我么?你果然还在...”弗雷德轻叹了一声,感受到一阵温暖的关怀,这关怀使自己的存在性稳定了下来。

“从外部世界而来的观测者,一起点亮这孤独的新世界吧...”

弗雷德以扭曲重塑了力量,手中的光冷剑蓄势待发,他望向残存的恶念,做出最后的道别:“烟雾镜,你早已远离人世,愿望却以极为负面的形式留存在此。”

“无需担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新宇宙一切生命的起源...”光冷剑分解为无数冰锥,散射每一个绝地反击的恶念,完全封冻了他们的活性。

最后的最后,全部的冷凝态卷入一场宇宙规模的大爆炸中,物质与能量在无尽对撞中湮灭或融合,唯有本土世界的表相偏安一隅,不参与这场盛会。

也不知爆炸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可无论如何,这场危机之后,新生宇宙会孕育出全新的生命,会有自己的运转方式,不再需要幻想魔女细心呵护,这也是她所期望之事。

弗雷德回到孤寂的地星所在,太阳已恢复了生机,月亮却不复存在,于是他创造了一颗拟似月亮的特殊天体,还在上面埋下一颗矢车菊的种子。他重建了地月轨道,之后返回地表。

而在此之前,濒死之人听见轻微的声响。

“法尔肯先生...你能救救他吗?”

他好像听到一阵马叫,身上还碰到了什么东西。不一会儿,他勉力睁开双眼,看见一名金发女性——原来是布兰卡,她身边一匹长着发光翅膀的白马,或许是自己不太清醒。

法尔肯拖着沉重的身体,在她的搀扶下起身——看来真是自己眼花了,已经不见白马的身影,不过她扭了扭头,面露疑惑。

“多谢,小姐...”他望向金字塔的光芒,确认她的存在,逼迫自己动起来,于是又倒在地上。

这可把布兰卡吓坏了,随即扶住对方,限制他的行动,叮嘱道:“法尔肯先生,请不要乱动!现在不是时候。”

到底多久才是时候呢?他等了等,直到一股熟悉的魔力到来。

无处不在等待,金字塔脚下,上千人围了一层又一层,不再对彼此抱有敌意。黑暗中的阴影蠢蠢欲动,有武器的人在前警惕随时可能出现的黑豹,无武器的人在后观察或默默祈祷。

直至烟雾散去,拨云见日之刻,大家都放下悬着的心:有的在建筑边来回奔走;有的在跪拜现世的花神;有的面向野猪跳起了舞;还有的又开始警惕入侵的佣兵了。

佣兵们还没高兴多久,见他们如此,也是有样学样,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不过这种僵持已经失去了意义。

名义大队长挨个劝他们换一换动作,于是乎,佣兵们拿着武器学另一边的高地人跳舞。观察十几秒后,高地士兵也开始跳舞,双方还在默契之下越离越远。

由于发生重大的变故,战争难以进行,高地前线统帅与翠鸣山公爵签订了临时停战协议,双方同时撤军,如果能在后续得到各自盟主的支持,双方会签订一份更加正式的协议。另一边,美卡特联盟与伯国各自留下少量驻军,控制新的占领区,然后退回了各自领地。

金字塔顶部,博斯帝也在等待结果,天光重现之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拍自己。他回头一看,竟是早先被施加沉眠的大恶魔醒了过来,正在胡乱挥舞触手,他连忙把对方塞回号角之内。

另一边,蒂帕露的心情还在低谷,习惯了短暂且漫长的等待,即便天光重现,也对周围的变化毫无感知,只一味轻抚埃索伦的脸,然而收不到低温以外的反馈。

为什么救不了他?为什么只放弃他?她对未知的胡思乱想在损耗自己的心力,使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在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后,终于落了下来。

“弗雷德...”她脸上是一种复杂的笑容,声音有些喑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请救救他...”

“我们已生疏至此了么?”意想不到的重逢后的第一句话,耳边只剩下一个请字,他只是微微一笑,观察了一会儿,牵起对方的手赋上感知,放在埃索伦的心脏上,“你或许有所感知,他正通过外部魔力自行疗愈,需要一点时间,但他早有这么做的意识。”

“谢谢,谢谢你...”她已经哭出了声音,还是第一次如此,不过脸上的笑容不再苦涩了。

“他很特别,意识到危险,还是不顾一切地来了,而我对他的影响竟然十分有限——幸运女神始终在眷顾你,等你收拾好心情,大家一起离开吧,还是五个人——不,或许是六个了...”

五大主祭实际控制中央高地的时期结束了,或许会迎来一次变革,或许会回到原本的秩序,可无论如何,一切总归是要变化的。

众人印象中并无弗雷德的身影,只有一抹不可直视的光辉,一股象征丰饶的麦浪与花香。从此以后,现世的花神与光的眷属传遍了中央高地,在归来的“烟雾镜”颠覆一切未果之后,原初的花神会成为他们心目中第六位太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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