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位在疯涨,孩子哭声不止,巨人的怒吼越过水面,一行人忧心忡忡。暗夜女安抚无用,大狼扇了孩子两巴掌,使一人止啼,另一人哭声更剧。
是时,烈阳男取出一抔泥土,称之为圣山之土,还自称力量正在恢复,打算用圣土塑造大地以抵御水灾。
以方才的见闻来看,圣山与水界限分明,大可一试,可问题在于,二人的孩子还在巨人手中。
蒂帕露提出以孩换孩,下一秒就否决了这个提案:“水巨人夺子在先,但目的不明,水位上涨速度高于以往,归还巨人之子或可抚平愤怒,但...”
“抚平他的愤怒还不够么?等他上来了,我们吃不了兜着走,柱子到这已经到头了,”郊狼喧哗不止,对现状大为不满,“到底是谁想的馊主意?”
“嗯?我问你,从抵御雾人到刚才——你人呢?”
大狼心生怀疑,封堵他的去路:“不会就是你小子把水巨人引过来的吧?”
“傻大个,说话做事要讲证据!”郊狼气急败坏,烈火展露于外。
“还是先讨论解决方案吧,这里已经到头了...”然而弗雷德插不上话,因为暗夜女加入对他的声讨。
烈阳男的劝解乏善可陈,眼见他们又要打起来,一声警告传来。
“没时间了——”蒂帕露一把抢过孩子,扔进水里,水位在即将越过平层一瞬戛然而止。
巨大的身影渐而远去,只是怒气不减,随距离渐而淡薄。
“水巨人就这样离开了,一开始为什么追我们?”大狼在柱子边俯瞰下方。
“或许...”从傲慢到谩骂,从怀疑到背离,由争斗而始,由灾祸而终,或许是世间一切情绪的碰撞,原初的水巨人不过是灾祸为终的具象化。
弗雷德提出自己的想法,以选取为始的争斗,以多方介入的混乱,盗窃、强夺、占有与失信在过程中反复轮转,终致灾祸的爪牙涤荡世间。
他们认真讨论这一的想法的可能性,认可与否不重要,有的碰撞始终未曾停止。
“孩子失窃问题,你有最大的嫌疑,你要为此负责。”暗夜女借讨论的内容指控郊狼,大狼也在帮腔,可她又开始列举大狼的种种不是。
大狼自然而然感到不满:“死女人,要不是你们忘了正事,贪图享乐,我们岂会如此狼狈?不把巨人之子偷过来,他就不会追上来么?你怎么敢的?”
“打起来,打起来,丑态一如既往——嗯?”郊狼捧腹大笑,忽感一只大手按在肩上,“你想干什么?”
“创世的时候到了,争论已无意义,”烈阳男一本正经,“你有办法在水中正常行动,对吗?”
烈阳男见他“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做理会,也不放手:“我打算创造大地,永久隔绝原初之水,会预留一个通道——你去把我们的孩子收回来。”
“只要你做得到,我可以既往不咎。”他目光灼灼,或多或少在审视对方。
郊狼不情不愿答应了他的条件,随即离开现场,但他心中另有盘算,来到弗雷德身边:“他的火取自于你——原初之火,创世的时候到了。”
见弗雷德把零星之火升上天空,他叫停了妻子,抛出圣土创造大地。不久后,前所未有的隆动充斥着整个空间,正是新生大地的呼唤。
暗夜在火光下翩翩起舞,足尖所过之处,留下不同星光的颜色,最后结转为仪式所用之阵。黑色的天空与之共鸣,开始剥离,揭示星座展露晦暗。
与此同时,两块天地石升上天空,分列两端,自发地合二为一。大狼见状,情不自禁地仰天长啸,回荡天地之间,成就共振之风,从此以后,世间种种音律皆藏其声。
天地石即将合二为一,五彩斑斓,引导在场之人许下愿望,赋予新世界的愿望。
光暗二人手牵手,心连心,竭尽自己的想象赋予世间美好。天地石回应了他们。发出规律的闪光。
大狼说新世界要有斗争、有荣誉,后人不能忘记斗争而来的结果,天地石不予理睬,倒是暗夜女与之发生争吵。天地石在这之后闪闪发光,规律与上一次相同,承认了斗争的现实,事已至此,双方停止了争吵。
暗夜女吸取了教训,保持微笑来到弗雷德二人身边,问及他们对新世界的想法。
蒂帕露牵起他的手莞尔一笑,他转向天地石道:“我的愿望从始至终只有一个——让想回家的人找到他们的家。”
天地石予以回应,还回应了一份大声以及另一份沉默的愿望。至此,天地石尝试越过斥力的极限,使自己归于整体。
星空斗转,流光四溢,星座已失其形,重新排列,把最终结果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暗夜女举目望天,但见梦幻的星光状气团层出不穷,显露背后隐藏的真相——庞然之形,庞然之物,第一生命的触角降临世间,强撼天地,使之不能合一。
“不好——”烈阳之风铺出一条道路,大狼乘风而至,试图咬断触手,烈阳男也在一旁掠阵,效果相当有限,还遭其他触手轮番攻击。
不久后,暗夜女与丈夫对眼,心中已有决断,转向弗雷德说道:“或许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天地有他的一份,我们会竭尽全力限制他的行动,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原初之火。”
告别之后,她完全解放自己的力量,重归于黑暗。烈阳男趁大狼不备,把他踢了下去,化作太阳,投入天地石之间。
弗雷德以众精灵之力护体,揽过蒂帕露,瞬身黑暗之中,合暗夜之力以光冷剑封冻了天空全域,击碎第一生命的触角,点点汇入天地石之间,终见合二为一。
他二人手握天地,光华大作,使阳光、雨露、山川、河流等一切生机之景具现,这里是另一个世界的起点,但不会成为终末之地...
另一边,郊狼与水巨人二度见面,取回了光暗之子。如烈阳所言,他留下一道随时可能闭合的通道,以为归来之路。
“傻大个,死女人,心机男,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通道已经闭合,大地完全隔绝了原初之水,郊狼望向天地石,喃喃自语,“看啊,这就是你们的父母。”
“阴险、狡诈、傲慢,还乐于挑起争端——无妨,天地石会见证这一切!世间的一切的狡黠化作恶毒在创世之初!”
从此以后,世间只剩一只孤独的狼、一只盗火的狼以及他抚育的一对兄妹,他们是新世界的开始。
郊狼最后驻足之地,原初之水冲破了地层,成为新世界原始的海洋,不过性质已发生变化。
“生命早已言而无信,无可避免地陷入一次又一次纷争与动乱,这是创世之初立下的代价...”
“你们回来了,”伊莲见二人重现,解除了大恶魔与蒂帕露的合并,之后转向弗雷德,“如何?”
“可以开始了。”弗雷德利用梦境领域操控第一生命的触角,主动召唤星光状的粉气团,顺手把大恶魔送回异形空间。
“安朵斯,与她会合吧,第一次让她来——蒂帕露,跟我来。”
一时间水色涌动,蒂帕露随伊莲回到翠鸣山西段。
不久后,大量人群聚集在外,影对他们说明流程,然后来到弗雷德身边:“单走者几乎清理完毕,无非有几个漏网之鱼,先把天上的军团送回去,顺便看看能否感受到目标境况。”
粉气团越过天地分隔的结界,识别不同军团的特性,把他们同时转移至本属世界。
弗雷德晕眩,感觉记忆混乱,见到担忧的目光,摇了摇头道:“伊莲交代过,最好不对你使用梦境领域。”
“我会尽力自行构筑记忆的通道,有劳了。”她轻轻按在对方肩上。
不知为何,她的手给人一种不可言说的温暖,与对战烟雾镜的恶念收到援助时差不多,所以她的身份是...
偏轴移动的过程中,一朵矢车花形在心中成型,木属的她如同生死轮转,终至新生,弥补了一点心中的空缺。
“别磨磨唧唧的,机会仅此一次,失不再来。”右使出现在现场,催促人群赶快做出决定,他身边还有一名不曾见过的阔绰男性,大概是左使。
“伊莲女士全程参与,质量有保障,你们在怕什么?来来来,魔导先上!”
部分人排好了队,还有部分人踌躇不决,互相讨论了一会儿。弗雷德减少了一次性转移的数量,以避免身体不适。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排队的人离开了本土世界,场外仍剩下不少围观者。
“转移不可能没有风险,怕的走,不怕的来,别一直堆在这里!别人的精力有限!”右使再度催促,有的人见伊莲回到现场,鼓起勇气走了上去。
右使遣散了围观者,暂时封印了场地。
是时,安朵斯现身,还带来了埃尔梅里希,硬生生把她推到弗雷德面前。
“弗,弗雷德先...我...”她一直低着头,直到某一次不经意的抬头,见对方温和的面容,才敢正视他,“我决定了,我要留在这里陪师父!”
安朵斯与右使面面相觑,又听她说道:“这么多年以来,原本世界的异事已成定局,平庸的久别重逢不一定比失去更好,我回去也做不到更好...”
“还不如留在这里,师父他看似什么都会,其实很多简单的东西都不会...”
“你想好就好。”弗雷德笑了笑,轻抚她的脸。
她一时欣喜,一时惊诧,这之后小声问道:“可以...抱抱我吗?”
她默默靠在对方的怀中,心中五味陈杂。另一边,蒂帕露与游隼相顾无言——他失去自己的名字直到现在,终究到了分别的时候,总得有人开口打破沉默。
“抱歉,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但真的很抱歉...”蒂帕露握住他的手,注目以对,目光中已不存在任何算计,唯有恬淡的笑容。
“小姐,愿你们一路平安,”他缓缓伸出另一手,拥抱对方,伏在她的肩上,“如愿以偿。”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愿天父地母保佑你如愿以偿,回到最初的时光。”
“是时候了,”弗雷德见蒂帕露转向自己,拍了拍埃尔梅里希的肩膀,以丰饶之力强加联系,把蒂帕露、凯洛斯、布兰卡、萨菲等人送入异形空间,然后扫视其他人,“各位,保重。”
星光状的粉气团完全覆盖了他,连同第一生命的触角。
外来者早已扎根于本土世界,同盟与王国均不可能轻易覆灭,旧的恶魔在隐藏,新的恶魔已到来,魔导会重新活跃在台面之上,本土世界的故事尚未结束,但从现在开始,完全走他自己的路,完全升格的宇宙重新出现在恒沙之主眼中...
游隼来到安朵斯面前,颔首俯身道:“沙守大人,请帮助我寻找蒂帕露小姐,这是我仅剩的愿望。”
翠鸣山东部谷地,阿波菲斯的危机解除之后。
“第一生命的触角真的会这种诅咒么?还是说,有外部存在看上她了?我很感兴趣,但现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好累...”
不知过了多久,丹特丽安醒来后,展开、切割了几块异想空间,连接自己的魂识,分别与不同的事物相融。其中之一风色起转,星空之下,如滚烫的热浪,又如生命的悸动,最终化形为黑色斗篷中的迷雾,呈现出与自己相仿的女性相貌。
“你们是相对独立的存在,通晓过去、揭示迷雾,不可效我,亦不可知我——去吧,为我搜集这个世界的一切。”
四道不可见的生造物分别飞向卡门、白银城、库尔达佩克与克里斯-利提亚。
自上次事件以来,城堡久久未有动静,倒也无妨,镜中恶魔早已习惯了孤独,如今迎来一位特别的存在。
城堡内置机关在短时间之内全面瘫痪,一名少女体态的黑发女性到来,强制唤醒休憩中的镜中恶魔。
他转过身来,映照对方的面容,平静地说道:“魔王城堡已是过去式,这里毫无生机,可无论如何,欢迎回家——师父。”
“小镜子,”丹特丽安弯下腰,背负双手,发出活泼的声音,“换一种称呼如何?再热情一点。”
“欢迎回家——我的姐姐,你我出生在同一个地方,命运也终究使我们回到过去的时光。”
“既然你已知晓未来,以后安心陪我吧,如今的城堡只是一具空壳,不值得你坚守誓约...”
“看——”二人来到海上,“这里有很多大小不同的岛屿,或多或少有生命反馈,有的还有人...”
“板块正在剧变,过不久会出现一片新大陆,届时会有新的生命吗?”
是时,空间出现了裂痕,铜绿色的风与赤沙来到。
“看——我们的合作对象来了。”
“理论上来说,这是我们的敌人。”镜子转向安朵斯。
“敌人又如何?小镜子,摆脱不可知的过去,这是你重生的第一步。”
“也是...第一勇者,有何贵干?”镜子护在丹特丽安身前。
安朵斯回道:“你我从无真正意义上的敌对行为,不是么?这次来,不过寻求你们的协助,以帮助我的新成员...”
“你加入沙海了...”丹特丽安转向法尔肯,“嗯——事先申明,这绝非一件简单之事,所以我们会与你一同进入。”
“不胜感激!”法尔肯跪倒在地,却怎么也跪不下去。
直到他站了起来,丹特丽安才收回魔力:“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行动的指挥权完全在我,你可以提议,但禁止反驳。”
她又强调行动的细节,然后对安朵斯说道:“保持与我的连接,从外部维持通道,我需要的时候,展现一下祂赐予的力量吧...”
“看来我们在做一件高风险的事,”安朵斯笑了笑,“无妨,开始吧。”
异想空间之下,一座宏伟的书库出现,释放不同成色的魔力交织一片,丹特丽安为二人附上了伪魔王特性,而与此同时,镜中恶魔生造出一个置换存在的空白领域,然后藏匿其间,越过偏轴,与通道另一端的宇宙强加联系。
这之后,四人开始了行动,最终抵达翠鸣山蒂帕露封闭的意识所在。至此,完全未知的领域在另一个宇宙显形,大概会牵连出不同的因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