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川透矢——这个名字,隐藏在我内心深处多年的名字,至今在我的睡梦中回响。
我和他是高中认识的,我们俩是同班同学,大概在一起恋爱有一年半的时间,在此之前因为一直畏惧告诉他我的真实想法。
我默默地将自己对他的情感埋藏在心底,过着寂寞的单相思生活,因此,我们浪费了很多宝贵的时间。不过到了高二分班的时候,我感觉到如果我再不向他表白的话,以后将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经过许久的思想斗争,我鼓起勇气约他单独见面,直截了当地把自己对他的情感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当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喜欢着对方,一样过着度日如年的单相思生活时,我才意识到我是多么愚蠢,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升上天堂一般无比的轻松且兴奋。
真的会有双向单相思,还保持单身的人存在吗?
结果是当然的。
从那天起直到毕业前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无比的珍贵幸福。
在这一年半里,与他度过的每一天,对我而言都是老天的恩赐,是我人生中最珍贵的宝物,我想一辈子都拥有这个宝物,死死不撒手。
虽然只是生活在同一年代的高中生都能描绘出的既平凡又普通的交往,但对我而言却是无上的幸福。
即使很多年过去了,每当我像这样闭上眼的时候,脑海里都能不断浮现出那时与他在一起的光景。
午间的时候一起吃便当,放学后一起回家,在路过的公园长椅上聊上好几个小时,互相去对方的家中做正事,在本市有名的打卡圣地手牵手漫步,在夏日的祭典上吃着炒面,拿着苹果糖,一起穿着浴衣看烟花…………
他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惹人怜爱,令人怀念,他的一切,我都…………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啊。
房间的老旧拉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出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啊,百合姐,原来你已经醒了呀,抱歉吵到你了。」
看到跪坐在书桌前的我,表妹弥生惊讶地叫了一声,她一脸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我对此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招呼她进来。
「没关系,没关系。」
「平常做完神事,百合姐不都是直接睡下的吗?今天怎么跪坐在书桌前啊,有什么心事吗?」
「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弥生口中的“神事”就是每天到村民所敬仰的神无山山顶流下的清流所形成的小河沐浴,这几周我每天都会到小河那里。
好像是叫做祓禊吧,据说这是为神圣的仪式所做的准备,寓意是要和过去的一切行为分割,将身体中的污秽刷洗干净,村里的人将其称之为“神事”。
冰冷刺骨的水没过了肩膀,嘴里吟唱着祖父教会我的“禊祓词”,我每天都例行在上午和下午做这件事。
除此以外的时间也是被关在房间里咏唱着祝词,以此让自己的身心尽可能地接近于心流。
「那个,百合姐,本来这次的巫女应该由我担任的,对不起。」
「我不是都给你说了吗,我既然已经决定好了,你就别在意了,况且,你也一直在身边帮我啊,我还是非常高兴的。」
「对了,等祭典结束之后,我要去百合姐家里玩,还要去见你的男朋友,好不好?」
「你要去我那玩,我倒是无所谓,不过……」
「求你啦,就让我去吧!我这辈子还没有好好地出过远门旅行呢,高中虽然是在山脚下的学校就读,毕业后也只是在村里的公所上班,要是在这块狭窄的土地上度过一生,不偶尔出去看看的话,我不就废了吗?」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为弥生感到同情,要是有村外人听到一个年过二十的成年人离开村子还必须要征得父母的同意,说不定会“噗”的笑出声来吧。
别说是她父母了,就连祖父也都把她看得死死的,最终把她养成了一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
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都还没有外出的自由,她会积累出这么多怨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相比弥生的20多年,我这三周显得多么短暂。
她所说的“被旧习给洗脑了”的确没有说错。
但出于对弥生的同情,我顺势答应了下来,于是她紧紧抱住了我的胳膊,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那天真烂漫的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整天和她待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仿佛回到了童年一般。
「但是……男朋友的话……就没办法了。」
「分手了?」
我只是默不作声地点头,露出了连我自己都觉得难以掩饰的假笑。
「他已经不是我的男朋友了,分手之后我们也再没联系过……」
说到最后,我忍不住支支吾吾了起来。
高中毕业之后,透矢去了知名大学,再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但在大约一年前,偶然听说他现在就职于某著名企业,当着白领,拿着铁饭碗,俨然已是一副社会成功人士的样子。
一想到这,我的胸口就感觉闷闷的,觉得自己也应该更加努力才行。
「那就借我出去旅行当借口,再和他联系不就好了?说不定你俩还能复合呢,百合姐现在还是很喜欢他吧?」
弥生压根就没顾及我的想法,自顾自地在那表述着她的意思,放光的两眼可以看出她很激动,我看着弥生天真烂漫的侧脸,沉默地回了个微笑。
但这反而让我变得胆怯。
不过她所说的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我的心脏开始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
如果事情真的能如她所说那样发展,该有多好啊!只要能再见他一面,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即使自己很清楚那是几乎不可能的幻想,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去想象。
再次见到他时,我会说些什么呢?
假如我重新对他说出「我喜欢你」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